五月,是個見鬼的季節。
畢業季,校園裡隨處可見穿着學士服,擺着剪刀手的男男女女,QQ空間裡充斥着感傷離別的文章句子,那感覺就像……額,大家一起上完了大學,現在該提起褲子走人了,有心滿意足的愉悅,當然也會,有些不捨,有些貪戀此刻的溫存。或者,大學的表現不如你所看過的A片裡的**那樣完美,有些失落,有些遺憾,大體就是這樣吧,我才大三,不是很清楚。
學期末,書桌上鋪滿了論文紙,雖然百度搜索、複製粘貼這一套流程早已輕車熟路,但我還是覺得心煩,浪費生命,無聊透頂。我現在迷上了一款遊戲,每天晚上都玩的不亦樂乎,然後在課堂上補覺。但是我最近都睡得不很安穩了,總是做夢,夢到那個女孩。
該死!最討厭這座城市的雨天,街道又髒,排水系統又差,大雨潑下來,走到哪裡都是一片汪洋。儘管這節課的老師講課催眠效果極好,但我還是沒能睡得舒服,噼噼啪啪的雨聲敲打的人心神不寧,那女孩的影子又總是在腦海裡晃來晃去,一刻也不肯消停。
那個女孩,說起她,多少有些詭異。已經一個星期了,每到放學我都能看到她就站在學校門口的那顆大樹下面,穿一件紅裙子,一雙紅皮鞋,手腕上還綁了一條紅繩,長長的頭髮一直垂到腰際,瀑布似的,髮質極好。有一次我故意打她身邊走過,老遠還能聞見她的髮香。那是個10分的美人兒,比例協調,五官精緻,眼睛、鼻子、耳朵、嘴以及脣都鑲嵌的恰到好處,然而她的眼睛,大卻無神,極空洞,如同一汪死水,又極深邃,彷彿包藏了一萬種情緒,每一種都勾魂攝魄,我試過盯着她看了幾次,結果每一次都恍如隔世,靈魂出竅了一般,彷彿再多看一秒就會被吸進那雙眸子裡去。
讓我不解的是,像這樣姿色的妹子,天生的女神,大家竟然都對她視而不見,這難道不奇怪嗎?我記得她第一次出現在校門口的時候,我正在和同寢室的老馬一起聊昨晚的遊戲,激動的手舞足蹈、唾沫橫飛,然後我就看到了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一塵不染,有那麼一瞬間,我好像連自己都忘記了,呆呆的看着她,挪不動腳步,傾城傾國、絕色天香也不過如此,要命的是那絲若有如無的神秘氣息,讓她周身的空氣都變得空靈。
我是被老馬拍了一下肩膀才如夢初醒的:“楞什麼神呢,失魂落魄的,見鬼了!”
我回過神來,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悸動,一把抓住老馬的胳膊,衝着他幾乎是喊出了這句話:“傻逼呀,你看不到嘛,那邊,樹底下,美女,美女啊!”
可是,老馬的反應卻出乎我的意料,他當然也有迫不及待的順着我指的方向去找,色迷迷的問我哪一個,和以前一模一樣。但是他終究太淡定了,一臉的茫然。
我以爲他沒看到,又幫他確認了一下位置,同時也確定那女孩確實還站在那裡:“就是樹底下呀,你丫的近視沒那麼嚴重吧?天仙啊,一身紅的那個。”
我死死盯着老馬的眼睛,期待着下一秒從他茫然的眼睛裡射出一道精光來,最好再流個鼻血什麼的,但是他又一次讓我失望了,睡在我上鋪的兄弟,你是瞎了嗎?
“樹下沒有人啊,哪有什麼一身紅的天仙,我只看到一隻四眼的恐龍,你說的天仙不會是她吧?”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同專業的一個女生,一個明顯被上帝遺棄了的可憐的孩紙,但是問題不在這裡,而在於那個紅裙子明明就在她旁邊,老馬無論如何也沒有理由看不到,除非,在他眼裡那個女生根本就不存在!
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周圍的氣溫突然驟降,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大白天的見鬼了難道?我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向遠處眺望,擔心是熬夜玩遊戲引起的視力疲勞,然後再次去尋那個女孩,結果,卻再也找不到她了,我又向四周掃視了一圈,都沒有她的影子。
還是老馬一把摟住了我的肩膀:“快走吧,校門口都沒人了,我覺得咱倆站在這就像個傻逼,還想不想去吃飯了,快餐店的加多寶可就送今天一天了啊!”
我還是有些恍惚,難道真的是我眼花了?或者是出現了幻覺?如此真實的幻覺。再或者是老馬確實沒看見,等我最後看的時候那個女孩剛好恰巧走開了?宿舍旁邊的快餐店開業酬賓,買快餐送加多寶,像我和老馬這樣的屌絲怎麼能錯過這個機會呢,不過今天這頓飯我卻食如嚼蠟,也不知道是怎麼吃完的,腦子裡只有那個女生。
之後的幾天,每次放學我都和同學一起出校門,然後一天比一天心慌,一天比一天害怕,我不得不承認,除了我,所有人都看不到!相反的,他們都開玩笑說我是想美女想瘋了,應該找個女朋友敗敗火。我感覺我快瘋了,我仔細觀察過,她確實每到放學都會出現在那裡,然後當校門口的學生散的差不多的時候,她就會消失。請注意我的用詞,你沒有看錯,該死的!她就那麼突然間從我的視野裡消失了,每次我都會被驚出一身冷汗,MLGBD!真的是見鬼了!爲了確認我的想法,我又做了一個小實驗,昨天下午我躲在牆角,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然後,我差點尿了褲子,當我看着攝像頭的時候她還站在那裡,但當我按下快門,生成照片之後,她消失了,除了見鬼,我不知道該怎樣解釋。
終於下課了,糟糕的雨天驚擾了我的睡眠,卻也讓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第一,我可以確信那個女孩絕對不是人,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太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一句唯物主義,似乎有些太過蒼白了;第二,那個女孩應該是在等一個人,而且那個人應該是我們學校的;第三,所有現象證明,她要等的那個人就是我!
千萬不要覺得好玩,你還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也不知道這個東西找你到底要幹什麼,說白了,一個鬼找上你了,意圖不明,好玩嗎?反正我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當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很多網絡小說告訴我們,有這種奇遇的人一般生來就註定不平凡,現在故事的主角換成我了,那麼就意味着我將從這一刻開始,赴這一場命運安排給我的盛宴。所以我決定賭一賭,我那個雖然沒讀過幾天書但是懂得很多大道理的爸爸從小就告訴我,男人沒事兒的時候不要惹事,但如果事情找上門來了,就不要怕事,想到這裡,我禁不住心跳的厲害。
下課鈴聲一響,我便迫不及待的衝出教室,抓起晾在門口的雨傘,一路狂奔到校門口,她果然還在那裡,一動不動,風雨無阻,真是個執着的傢伙!她沒有打傘,身上的裙子都溼透了,雨水順着頭髮往下流,薄薄的面料緊貼在身上,看上去可憐極了,我心裡莫明的陣痛。她的眼神依舊空洞,如同一汪死水,又好像包藏了一萬種情緒。
這一次,我毅然決然的衝過雨幕,來到她身邊,我將雨傘打在兩人中間,她先是身子一顫,然後才轉過頭,眼睛仍舊沒有一地光彩。“你終於來了,我等了你七年。”
看到沒有,果然不是人,開場白亮爆全場。當然這些對白對於看慣了網絡小說的我來說,弱爆了,只看我瞬間入戲:“是的,我來了,你不是在等我麼?所以我當然要來,只是爲什麼是我?”我儘量讓對白顯得有深度一點,裝逼一點。
她的聲音有些哀怨,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沒有爲什麼,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是你欠我的,也是我欠你的。”多深沉的回答,而且都合情合理,還很文藝。
“既然這樣,我們走吧,回去再說,你衣服溼了呢。”我告訴自己一定淡定而且有型,這樣顯得酷點,網絡小說的主角都是很酷的。
結果我發現,還是酷不過她。
“牽着我。”她說。
要不要這麼直接,女鬼都這麼開放、直奔主題的麼?
“我眼睛暫時看不到。”
好吧,原來是個盲女,怪不得雙目無神呢,我想多了哈,屌絲男嘛,大家原諒一下。我牽過她的手,如同握着一塊千年的玄鐵,然而皮膚很好,細膩,而且光滑,這時我看見老馬和宿舍另外兩個兄弟剛好從學校裡出來,死死的盯着我,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因爲右手牽着那個她(應該說是牽着個鬼),我將左手繞過胸前,把傘打在兩人中間,我知道他們是看不到她的,這樣我的舉動就太怪異了,你見過打傘打半邊的嗎?我衝他們笑了笑,頭向右邊偏了偏,示意我旁邊有東西。他們幾個直接衝了過來,老馬跟我關係最好,也最着急,所以上來就給了我一耳光:“臥槽啊,傻逼,你瘋了吧?腦子進水了!一個人在這COSPLAY呢!”他在我身邊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似乎是想向我證明,我身邊什麼都沒有,可我看得很清楚,老馬每次都是穿過了她的身體,而現在,他們正重合在一起,老馬比她高半頭。
我知道現在計較這些是沒有用的,這種事情誰攤上誰自己明白,說出來誰也不會相信。“走吧,先回去,這些都是我朋友,不用介意。”我看到她衝我點了點頭,如同老馬的影子一樣。
宿舍幾人的出現打斷了我麼兩個的對話,我也抑制住了想要刨根問底的衝動,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等回寢室再說,倒是老馬好像被我嚇壞了,不停地問我這幾天到底怎麼了,要不要去看醫生,我倒是沒什麼,他身上那位可是受不了了問我這人是誰,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回去再說吧。”結果老馬急了:“我就要現在說,你最近是不是吃錯藥了?打遊戲打魔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