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瀝陽淡淡的笑了一聲,如果真的已經擁有愛情,他又何須追逐。和餘清微在一起的日子,看起來不安的那個是她,其實真正害怕失去的人是他。因爲餘清微還太小,他怕她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愛情,只是把依賴當成了必不可少。
如果她再堅強一點,再堅定一點,他又何須顧及其他人的看法,他一定向全世界宣佈,他愛餘清微,他一定牽着她的手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一定肆無忌憚的輕吻她。
可他怕承受不了世俗的壓力,承受不了她媽媽的苦苦哀求,所以他們只能暗中交往,成爲地下情人。
其實,她又哪裡知道,鳶尾花還有另一種花語,叫做絕望的愛。
吃完飯餘清微和霍瀝陽並排躺在牀上,以前他們也這樣,互相靠在一起看星星,可是現在,外面一片漆黑,而且因爲下雨,天上一顆星星也沒有,什麼也看不見。
氣氛安靜的很,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以前和霍殷容這樣相處的時候她覺得很舒心,哪怕兩個人什麼都不說就這樣靜靜的待着也不會覺得厭煩。
可是現在,她卻覺得神經都在緊繃,聽着霍瀝陽的呼吸聲竟然會有一些不自在。
她明白,這樣是不對的,所以她努力的尋找着話題:“今天,好像沒有星星啊。”
霍瀝陽雙手枕在腦後,他偏頭看了一眼餘清微,然後又轉過頭看向窗外,肯定的說到:“有,我看見了。”
餘清微又仔細的看了看天空,甚至還站起身走到窗邊從霍瀝陽的那個角度看去,窗外一片漆黑,依舊什麼也看不見。
她轉身坐回牀上,伸出手指點了點霍瀝陽的肩膀:“沒有啊,我還是沒看見。”
霍瀝陽定定的看了她幾秒,忽然起身猛地將餘清微撲倒在牀上,沉沉的身子壓在她身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如炬的眼眸裡是藏不住的情深:“真的有,就在我的眼睛裡。”
餘清微屏住呼吸,怔怔的看着霍瀝陽。
“tuesmastar。”
他說的是法語,餘清微沒聽懂,眼中有着些許疑惑。
“youaremystar。”他這次說的是英語,餘清微聽明白了。
她告訴自己,不可以推開他,不可以推開,要不然瀝陽哥會傷心的,她怎麼能讓瀝陽哥傷心呢,他那麼愛她,他對她那麼好……所以絕對不可以!
霍瀝陽看到了,餘清微一緊張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揪衣角,她現在兩手死死的揪緊牀單,那牀單都被她揪成一道道溝壑,溝壑的源頭就算他身下的餘清微。
更加濃重的不甘涌上心頭,她以前不這樣的。乾脆要了她吧,要了她,她就不會再走了。
這樣想着,霍瀝陽便狠了狠心,朝她的脣吻去。
看着不斷靠近的臉頰,餘清微猛的閉上了眼睛,看不見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看着餘清微的樣子,霍瀝陽深深的嘆息了一聲,那個心酸的吻終於沒有落在她的紅脣上,而是親了親她顫抖的眼瞼。
然後還要故作鎮定的笑着說到:“逗你玩的,不會是嚇着了吧?”
餘清微猛的吸了一口氣,她剛剛緊張的都忘記呼吸了,一張臉憋的通紅。
她睜開眼睛看着強顏歡笑的霍瀝陽,心裡又是一陣的內疚,想要解釋什麼,卻終於還是沒能說出口。霍瀝陽摸了摸她的頭髮,然後從她身上翻身而下,在牀邊站定:“好了,天色很晚了,休息吧。”
餘清微緊張的瞥了一眼霍瀝陽。
霍瀝陽胸中一陣鈍痛,那感覺非常的不好受。他擠了擠眼,戲謔的笑到:“爲了防止你半夜突然那什麼大發闖入我的房間,我會把門從裡面鎖上,你還是安心睡吧。”
餘清微扯了扯嘴角,想要擠出一個自然的笑容來,可惜不怎麼成功,氣氛更尷尬了。
她嘀咕了一聲:“才……纔不會……”
霍瀝陽笑笑,然後走了。
餘清微聽到了關門聲,腳步移動的聲音,然後又是開門關門聲,她眨眨眼,懊惱的咬了咬脣,瀝陽哥好像還是受傷了。
她內心非常的自責,看着黑乎乎的天空想起了從前,十年,瀝陽哥給了她整整十年的美好時光,那些幸福的回憶足夠讓她回味一生。
就像他們去買那帶着鳶尾花花紋的碗,她固執的拉着他走了一個又一個的賣場,他明明都很累了,卻還是在她說累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彎下腰揹她,沒有一句怨言。
她累了不想看書的時候他就會騎上單車帶她出去兜風,或者去遊樂場,想盡辦法逗她開心。
他甚至能清晰的記住她的特殊日子,然後牢牢盯着她讓她不準偷喝冷飲。
他一直在寵她。瀝陽哥多好啊,他的好簡直數都數不過來。
霍殷容和媽媽說他不好是因爲他們沒有見過他的好,在她最寒冷最無助的時候,霍瀝陽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不能再這樣,一定也要對瀝陽哥好。
想着想着,她慢慢的沉睡了過去。
此刻餘莞也正準備上牀睡覺,不知怎麼的,腦中忽然想起餘清微打的那個電話,不對勁,很不對勁。元旦那天她已經再三叮囑她,沒什麼重要的事千萬別回霍家。
她雖然不太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但應該會聽話纔對,可是今天竟然打電話說要回來住,這十分的不合常理。
難道說,這個電話的背後還隱藏了其他的什麼目的?
她不需多想就能猜出,這事兒八成和霍瀝陽有關。因爲以餘清微的個性,她想要什麼都會直接說,只有關係到霍瀝陽的事情的時候她纔會這樣的拐彎抹角。
那她打那個電話,到底是在試探什麼呢?她一時之間竟然想不通,想打個電話追問一下,又想到這樣急切的追問說不定會引起她的警覺,於是把電話放下準備第二天再來問。
第二天早上餘清微接到餘莞電話的時候她正在給霍瀝陽準備早餐,鍋裡的小米粥咕咚咕咚的冒着氣泡。
她一邊攪拌着鍋裡的粥一邊接起了電話:“喂,媽,什麼事啊?”
餘莞開門見山的直接問到:“你現在在哪兒?”
餘清微心裡咯噔一下,攪拌的動作也不由得停了下來,她有些慌張的答到:“我……我在家啊……”
“就你一個人?”餘莞的語氣裡充滿了懷疑。
餘清微瞟了一眼洗漱間,霍瀝陽已經起來了,正在那裡刷牙她收回目光:“是啊,就我一個人。”
聲音已經低了下去。
餘莞頓了一頓,然後用一種急切的語氣說到:“霍瀝陽回來了,如果他去找你,你一定要告訴我,千萬不要和他單獨見面。”
這幾乎是在警告,餘清微聽出了其中的不對勁,手裡的勺子吧嗒一聲掉入鍋中:“媽,到底是怎麼了,你爲什麼突然這麼說,我爲什麼不能見他?”
餘莞嘆了口氣,卻是一再的欲言又止:“小微,聽媽媽的話,別再見他了,他那個人很危險,你和他在一起不會有好處的。”
餘清微有些急了:“我和他在一起從來不是爲了什麼好處,更不會因爲得不到好處而離開他,媽,人與人之間不是僅僅只有利益那一種關係,還有感情。”
“那你覺得媽媽會害你嗎?如果他真的對你好,我絕對不會反對,可是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我並沒有想象,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媽,我已經長大了,能夠判斷是非,瀝陽哥,他是絕對不會傷害我的。”這還是第一次,餘清微和餘莞嗆聲,而且還是爲了一個男人。
餘莞很久都沒有說話。
餘清微想自己大約是把媽媽給氣到了,心裡開始覺得不安和內疚,她小心翼翼的說到:“媽媽,我真的已經長大了,你就別擔心我了。”
餘莞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冷冷的說到:“你這樣執迷不悟,早晚有一天會害了你自己。”
說完就毫不猶豫的掛斷了電話,餘清微一臉無奈,轉過頭卻看見霍瀝陽站在廚房門口看她。
餘莞掛斷電話之後,內心並不平靜,反倒波瀾起伏,她基本可以斷定,霍瀝陽的確回來了,因爲她讓餘清微別再見他的時候她餘清微沒有否認。
她有些焦躁走來走去,思索着到底應該怎麼辦。
霍瀝陽並不像他表面上那麼善良,而霍殷容明顯也不是善茬,這兩個人如果真鬥起來,必定比站在要兇狠百倍,她必須認真選擇才行。
是繼續爲霍殷容效力還是轉而投靠霍瀝陽,這至關重要。
霍殷容雖然爲人陰沉,但還算說話算數,她的要求他全都做到了。
而霍瀝陽,小小年紀便心思縝密,一張無辜的臉欺騙了無數人,如果不是後來露出馬腳被霍正察覺,也不會流落到法國去。
選擇他,風險太大。
而且如果被霍殷容知道她過河拆橋,只怕得不償失。她仔細盤算了一翻,終於下定決心。
回到臥室,她鎖上門,然後從梳妝檯的抽屜裡取出一部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這部手機並不是她常用的那部,而是用來專門聯繫霍殷容的。
電話響了三聲然後被接通。
“什麼事?”霍殷容陰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語言直白又簡練,無關緊要的話他從來不多說。“霍瀝陽偷跑回來了。”餘莞也直接說到。
那頭靜了一靜,霍殷容沒有說話,似是在消化這個信息。
不用看餘莞也能猜到此刻霍殷容的臉色應該是肥腸的難看,她竟然有點竊喜,或許是因爲不甘心被他驅使吧。
霍殷容早就料到霍瀝陽會回來,甚至這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他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不說話只是因爲霍瀝陽真的去找了餘清微,那麼,餘清微也收留了他嗎?
他不冷不熱的開口問到:“他現在在哪兒?”
餘莞的心緊了一緊,她馬上說到:“不在小微那兒,我很確定。”
霍殷容食指不緊不慢的瞧着桌面,語氣陰森的說到:“她說不在就一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