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今天自己跟老太太“分庭抗禮”,遲蔓這孩子卻一點都沒給自己丟面子,時夫人越看越覺得這孩子招人喜歡:“別多想了,阿姨很喜歡你來家裡,以後也要經常過來,啊。”
遲蔓本來還有些擔心,這會兒偷偷看着時夫人面上的確沒有厭惡之類的神色,這才稍稍放了心:“我剛纔是不是不應該說阮小姐壞話啊,感覺時伯伯不太喜歡。”
“他就是那性子,用不着管。”
時夫人輕嗤了一聲,看向遲蔓:“你時伯伯不會多管阿衍的婚事的,就算他真的因爲幾句話多想點什麼,你也不用擔心。”
看遲蔓臉色不怎麼樣,她又笑道:“更何況你只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而已,他不會跟孩子計較的。”
遲蔓知道自己要學會適可而止,畢竟她這次過來是爲了哄時家人開心的,現在另外兩個長輩一個倒向了阮安汐那邊,另一個情況不明,她只能在時夫人這兒更加努力。
可現在陰差陽錯之下時夫人與時仲勳竟然吵了起來——雖說原因不完全在她身上,她本來還怕時夫人遷怒的,現在看來對方並沒有那個心思,但是肯定也不想花太多時間哄着她。
這兩個念頭在腦中轉了一圈,遲蔓很快戴上了有些歉疚的笑:“我知道時伯伯大人有大量,以後我也會注意的。”
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偷眼看着時夫人面上沒有多少怒色才稍稍鬆了口氣。
畢竟剛纔時夫人也算是在人背後說壞話了,但顯然她並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問題,只看着遲蔓滿臉欣慰的笑:“要是阿衍也能像蔓蔓你這麼懂事,我能省了多少功夫啊,唉!”
“阿衍已經很聽話了,”遲蔓笑着寬慰時夫人,說話間又有些落寞,“是我不夠好,否則他也不會這麼討厭我。”
時夫人搖搖頭:“不說這個了,我聽說前陣子公司裡出了點事,什麼情況啊?”
遲蔓心中一動,隱約猜到時夫人說的怕是前幾天時衍當衆承認阮安汐是他妻子的事情,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說出來:“年近工作太忙,我也沒細打聽,出什麼事了麼?”
這事兒發生時公司里人可不只是在議論她,還有Payne集團那位大小姐呢,那可是時夫人最滿意的兒媳婦人選了,就算對方已經離開了,但是時夫人不一定完全放棄了,如果一個說錯了話反而不好。
時夫人像是有些失望,但也沒多說,只道:“怎麼阿衍還給你加了很多工作麼?這孩子真是不懂事,也不知道照應着點兒。”
“時阿姨不是這樣的,臨近年底公司事情本來就多,我又在財務部嘛,也想幫阿衍多分擔一點。”
遲蔓說着話微微低了頭,滿臉的嬌羞不用說就看的分明,時夫人面上帶些欣慰:“你這孩子……阿衍也真是沒福氣,這麼一個又漂亮又懂事的孩子放在他眼前他還不知道珍惜,真是……”
遲蔓沒說話,只是面上的笑容有些苦澀。
見時夫人面上帶了些許愧色,遲蔓心思一轉,試探着開口:“其實阿衍也沒有太冷待我,前些天同他提過去試婚紗的事兒,他也沒有直接拒絕。”
“沒有直接拒絕”,話說的沒那麼難聽,時夫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家兒子的性情,不拒絕那肯定也不會答應。
她只覺自家兒子愧對遲蔓,當下便道:“我改天同他提提,過了年天氣好起來的時候也該把婚禮辦了,一直這麼拖着不是個事兒。”
得了時夫人這句話,遲蔓心中頓時一喜。她只是想着時夫人能敲打敲打時衍,不說陪着她試婚紗,但起碼別忘了兩人的婚事,卻不想時夫人愧疚之下竟然許了這種諾。
只是心中高興歸高興,她面上還是沒顯露出來,只有些許忐忑:“阿衍會願意麼……”
“你就等着我消息吧。”
看時夫人篤定的樣子,遲蔓這才放了心。
之前她拿時夫人當藉口被時衍拆穿,這些可好了,時夫人親自跟時衍提,他應該不會拒絕了吧?
她今天來只是爲了在時家其他人面前多露露面,最好能博些好感,只是這個目的雖然沒有達到,卻得了一個意外之喜。
兩人聊着家常的功夫,老太太已經帶着時衍兩人回來了,緊跟着她的阮安汐手裡拿了一捧花,襯得臉色竟也好看了許多。
不過短短几個小時的功夫,遲蔓與阮安汐的臉色像是掉了個個兒,對比再明顯不過。
看着最後進門的時衍,遲蔓更是覺得惱火不堪。
不管是小時候在宴會上見到小時衍,還是進了時氏作爲財務總監見到身爲集團總裁的時衍,她從來沒見過那人的目光在哪個人身上停留過,就算她已經努力做到最優秀了還是沒辦法。
可現在,時衍的目光不止一直落在他前面那女人身上,眼中竟然還帶了毫不掩飾的溫柔!
時衍的情緒一直不怎麼外露,平常時候一張臉總是板着,眼中也是漠然一片,就算情緒波動劇烈時她也從來只在對方面上見過譏諷與暴怒,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能耐,竟然能讓時衍這麼溫柔地看着她!
遲蔓心中有氣,一時忘了自己的身份,站起身便道:“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是不打擾你們過節了。”
老太太正囑咐徐姨去拿花瓶來,沒有注意這邊,時衍則是沒聽到一般,餘光一直落在阮安汐身上沒有動過,只有阮安汐擡頭看了這邊一眼,面上並沒有什麼情緒。
可遲蔓卻總覺得對方眼中全是挑釁,彷彿在說“就算有了時夫人撐腰,你還不是隻能灰溜溜離開”。
她的好勝心被對方一個眼神挑了起來,偏偏對方像是渾然不覺,只瞥了她一眼便又低下了頭,遲蔓到了嘴邊的話硬生生被壓了回去。
剛纔那句本來就是一時氣話,稍稍冷靜下來她就後悔了。
就算在這兒不怎麼舒心,可起碼能在時衍面前刷刷存在感——要知道自從Payne集團那個大小姐過來之後她已經許久沒有跟時衍說過話了,這次就算憋着氣她也要繼續待下去,最起碼不能留給阮安汐跟時衍獨處的機會。
幸而旁邊還有個時夫人不止於讓她陷入尷尬,不等她想出什麼理由,略帶着不滿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什麼打擾不打擾的,蔓蔓你多在這兒陪陪阿姨。”
說話間她面上帶了些故作的嗔怪:“還是你嫌阿姨太嘮叨了?”
別人給了臺階自然要牢牢抓住,遲蔓忙說沒有,順勢在時夫人身旁坐了下來,只是情緒明顯沒有剛來的時候那麼高漲,看向阮安汐時目光中的厭惡也控制不住的露了出來。
時夫人沒細看身邊的人,她自然知道遲蔓說要離開是因爲什麼,現在把人留下來了自然得有所表示,她瞥了一眼自家兒子:“阿衍你也過來,來跟媽說說公司裡的事兒。”
時衍往兩人那邊看了一眼,倒是依言坐下了,只是坐的地方離遲蔓隔着一個對角線,明顯是不想跟她扯上什麼關係。
時夫人正要發火,老太太已經拉着阮安汐在時衍不遠處坐了,緊跟着旁邊徐姨便將花瓶放在了兩人面前,硬是將時夫人到了舌尖上的話都逼了回去。
像是沒注意到那邊的低氣壓,老太太示意阮安汐將花都放下,挑了一隻百合出來:“這插花也是有講究的,像這種素淨的長頸瓶,弄那些小花瓣的就顯得俗套,可換了百合花,就能讓兩者的美都顯出來。”
竟是將她們兩人晾在一旁,親自開始教導阮安汐插花了。
遲蔓更是不忿,她自認爲長相併不比阮安汐遜色,身材品味與家世背景更是讓對方望塵莫及,爲什麼老太太與時衍一眼都不願看她,卻能對阮安汐那麼細心照顧?
她不甘心就這麼給阮安汐壓下去,看了一眼時夫人,後者配合倒是默契:“對了,我想起蔓蔓之前學過插花的吧?反正大家也沒事,不如教教安汐?”
“這可用不着,遲小姐是跟着大師學的,這造詣一般人比不上,更何況我們小汐還沒有基礎,恐怕一時也學不來。”
不等遲蔓想好該怎麼藉着這個機會好好嘲諷對方,老太太便先開了口,“再說小汐對這些也沒什麼興趣,是陪着我老婆子打發時間呢,就別浪費遲小姐的時間了。”
一番話將遲蔓所有的路都堵了個嚴實,且“小汐”與“遲小姐”的稱呼所表現出來的疏離程度不要太過明顯,別說情緒不怎麼樣的遲蔓,就連時夫人的臉色都在老太太這番話中沉了下來。
只是再怎麼不願意老太太的身份還是壓了時夫人一頭,她也不好幫人出頭,只能憋着股子氣坐了回去,卻也沒了再給遲蔓找機會的念頭。
畢竟這還當着小輩們的面兒呢,老夫人要是一次次不給她面子,她還真不確定自己全都能忍下來。到時候鬧起來丟的還是時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