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希的要求,白音無語相對,在回來的路上之時,小希坐在後座,給她說着在舞臺上的驚險,幸好有人及時救了他。
聽着的時候,白音心裡是一顫一顫的。當聽到有人救了小希,她那緊繃的弦方纔鬆懈下來。
可是,現在小希指着電視上的屏幕那張俊臉讓她看,是他救了小希,她臉色慘白,這個世界未免太小了吧!
“媽咪,快點,叔叔就在這間病房裡。”小希拉着白音的手進去,一臉疑惑地看着戴着一副大墨鏡的白音,“媽咪,快進去啦!”
白音敲了敲門,提着水果籃的手,攥得越來越緊,只要進了這扇門,她便要面對他。
已經四年了,本以爲大家形同陌路了,可是誰知道,一場意外,命運又將他們拴在一起。
“進來。”那扇門後,傳來了一聲低沉的聲音,淡淡的,卻是她永遠都忘不了的聲音。
聽言,她身子一滯,待她緩過神之後,小希已經把門打開了,而下一刻,映入眼簾的是置身於白色的大牀上的身軀,但見那人額際上纏着白色的紗布,一臉的慘白。
“叔叔!你還記得我嗎?”小希一溜煙跑到了大牀前,循聲問着躺在牀上的男人。
而夜琛息一見進來的正是小希時,有些意外小希的到來。心頭沒由來地一暖,他伸手去撫摸着小希的小臉,而後方纔將目光落在了進來的女子身上,他劍眉微蹙,有種熟悉的感覺在身上蔓延着。
“你、你是……”夜琛息怔了怔,“你是小希的媽咪?”
白音也是一怔,在他猶豫的那一刻,她的心也是緊張萬分的,連忙點頭:“我是小希的媽咪,謝謝你救了小希,這是我一點的小心意,希望你收下。”她說着便將手中的水果籃遞給了站在一旁的楊助理。
楊助理看了看夜琛息,夜琛息從來都不會接收別人的東西。
“放着吧。”夜琛息看了看那水果籃子,點點頭,示意楊助理接下。
楊助理一愣,緩過神後,連忙接過,放在了牀頭櫃上,然後退了出去,把門輕輕地闔上。
白音也不再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小希和夜琛息說話。
透過墨鏡,她將目光落在他們的身上,只要是心細的人,都可以看出端倪,小希和那個躺在牀上的男人,容貌有着幾分的相似,她也是害怕他看出什麼來。
連忙上前,將小希拉過,輕輕地說道:“小希,叔叔需要休息,我們就不打擾叔叔了,好嗎?”
小希撇了撇嘴,再看看夜琛息的時候,就要離開夜琛息了,他心裡有些低落。但是媽咪答應了他過來看叔叔,他也不敢再要求什麼了,便點點頭。
白音見小希的反應,鬆了一口氣,然後站起來,看了看夜琛息說道:“夜先生,你注意休息,我和小希先走了。”
但是牀上的人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不遠處。久到白音以爲他不會說話,抿了抿脣,和小希轉身離去。
在手握上門把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飄渺的聲音,輕輕地:“你們還會過來嗎?”
白音身子一頓,不知道該怎麼迴應身後的那道聲音,微微顰眉,壓低着聲音,“有緣再見。”
“你給我的感覺,很像一個人。”夜琛息輕聲地說道,“你可以留下來陪我一會兒嗎?”
他這是對她做出的邀請嗎?
“媽咪,我們留下來一會好不好,妹妹在家裡有阿姨照顧,不會有事的,我想留在這裡陪陪叔叔。”小希仰頭,徵求着白音的意見。
“小希,乖,媽咪還有很多工作沒做,不要任性,我們回去,好嗎?”白音生怕待久了,會被夜琛息發現什麼。
夜琛息那句,你給我的感覺,很像一個人,讓她沒由來地打一個寒噤,眼前之際,走爲上策。
夜琛息也挫敗,看着站在門口的女子身影,像極了那個讓他思念的身影,沒由來地說道:“就連你也不想留下來,陪我一會兒嗎?我的妻子,也是這麼狠心,一走了之,我連見她最後一面的機會也沒有,四年了,我一直想找機會彌補自己的過錯。”
白音的身子僵住了,呼吸也變得惶急,聽得他自言自語,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有苦澀的,酸楚的。
“夜先生,只要你誠心誠意,你的妻子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你不必要這麼感傷的。”白音思忖了半晌,才說道。
“呵,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她是徹底地離開我了。”夜琛息垂下眼簾,眼眸中染着幾分淡淡的哀憂,而後微微擡頭,聲音中帶着幾分的懇求,“我不求你能留很久,只是一會,幾分鐘,可以嗎?我想找個人陪陪……”
白音的心微微一動,倒是有些不忍,現在大家都形同陌路了。看在他救了小希的份上,就留下來一會子吧。
她重新走了過去,將小希抱上了一張椅子上,輕聲地說道:“夜先生,我給你洗些水果。”說罷,便拿着水果盤,將水果放在了裡邊,端着進去了洗手間。
白音在踏入洗手間的時候,將水果盤放在水槽旁,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她從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和他重遇。而且是這種情況下,他將她傷得那麼深,那道疤痕,已經隨着時間的流逝,慢慢地淡化着。
她心不在焉地洗着水槽裡的水果,爲何在見到他躺在醫院裡,她的心依然爲他
顫動着,是因爲不想看到他出事,是嗎?
即使她將墨鏡放下,站在夜琛息的跟前,他都不會認出自己。因爲產下小希和小望之後,傅澗爲了萬全之策,讓整形醫生給她動了一下局部手術,雖然與以前有着幾分的相似,但是,經過幾年在職場上打滾,讓她變得鋒利起來,渾身帶着一股成熟幹練的味道。
可是傅澗卻對她說,無論怎麼改變容貌,那雙眼睛,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白音那雙清眸中佈滿了憂鬱,而裡面散發着的神采以及包含着的內容,卻是怎麼都無法改變的。
畢竟和夜琛息生活過一段日子,所以在要見他的時候,她心裡還是有些害怕。
當她端着水果站在洗手間的門口時,看到夜琛息將小希抱在身上,兩人臉上都露着笑容,那畫面,像極了一對久別重逢的父子。
想到這裡,白音緊鎖眉頭,怯然在心裡慢慢地注滿。她走過去,將水果盤放下,連忙伸手去抱起了小希,低聲責怪道:“小希,怎麼那麼沒禮貌?叔叔現在不舒服,你怎麼坐在叔叔的身上?”
白音削了一個蘋果,然後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在了洗乾淨的水果盤裡,倒出了一根牙籤,遞給夜琛息:“夜先生,請吃水果。”
夜琛息怔怔地看着白音那一連串的動作,心頭一震,聲音裡帶着幾分的激動,“你就連削水果的動作都和我的妻子,是如此地相似。”
白音手一頓,臉立即緊繃起來!
因爲母親經常住院,她一下課或者做完兼職,都會買些水果去探望母親,自然而然地,她就學會了一手削蘋果的手藝。喜歡把洗好的水果,削了皮之後,切成一小塊,放在水果盤裡。
她也醒起了,在夜琛息住院的那一段時間,她每天都會給他削好蘋果,也是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
“哦,是嗎?很多人都喜歡這樣削水果皮。”她連忙將在腦海中形成的措辭說了出來,再遞過去幾分,“夜先生,真對不起,讓你三番四次想起你的愛人。”
白音強作鎮定,淡淡地說道。
夜琛息沒有動,而是將目光落在了眼下的水果盤上,嘴角溢出了一抹落寞的笑,輕嘆一聲:“人,爲什麼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啊?”白音開始有些不自在了,聽着夜琛息那些莫名其妙的語言,心裡毛毛躁躁的。
“你願意聽我傾訴一下嗎?”夜琛息微微擡眸,看着微怔的白音。
白音微皺眉頭,但還是禮貌點頭。那個意氣風發,冷漠淡然的男人,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憂鬱?隨便找個人就傾訴?這真的與她所認識的夜琛息不一樣了。
但是,這些都與她無關了。
他開口了,淡淡的,卻略帶濃濃的哀傷:“那時候,我不知道愛一個人的標準是什麼,但是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麼多的猜疑以及殘忍,多相信她幾分,多關心她幾分,就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是我愧疚她,還有她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我真的是一個該死的混蛋,她罵得沒錯,我真的是一個混蛋,她不將事情告訴我,爲何不去探索呢?爲何要讓她承受那麼多痛苦?”
白音呼吸放緩,將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聽進了心裡。
聽着他說着那些讓他痛心疾首的事情,心裡冷笑着,但是她臉上卻表現出一臉的驚愕,“你做了什麼,讓你妻子離開你?”
“歸於不信任兩個字,我明明知道她的心裡沒有其他的男人,可是我該死的就給她安插莫名的罪名!甚至是……帶着其他的女人回家,我原以爲她在看到我帶着別的女人回去,她會和我大吵大鬧的。是我高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她心裡根本沒有我。她不悲不喜,淡淡的,讓我有種想要撕了她的衝動,可我又不忍心。”
夜琛息輕輕地閉上雙眸,淡淡地說着:“我帶回去的女人,居然動了要傷害我妻子的衝動,如果不是家裡的一名傭人,我想,她肯定會出事。”
想起以往的事情,白音的心也是一抽一抽的。她心痛的是歡姐,那個救了自己一命的歡姐。
她眼角微溼,輕咳一聲,說道:“事情都過去了,夜先生也別太難過了。”
夜琛息吸了吸鼻子,他從未在別人的跟前提過任何事情,不知道爲何在,在對着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他卻可以將自己憋在心中的那麼多酸楚,一一說出來。
“呵,謝謝你能聽我傾訴。”夜琛息輕輕地說着,“可以請教一下,你叫什麼名字嗎?”
白音身子有些僵硬,連忙看了一眼小希,看着他拿着手機正玩得不亦樂乎,方纔對夜琛息說道:“你叫我Clover可以了。”
Clover?一個名字在腦海中閃過,在不久前,他一直想約見的就是這個名字。
“你是珠寶設計師Clover?”他微微地問道。
“夜先生知道Clover?”這會輪到白音怔住了,夜琛息怎麼會知道Clover這個名字?
“我這次來英國,便是過來邀請Clover到我旗下的公司擔任珠寶總監一職,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對不起,夜先生,Clover只效力於SK公司,想必你也是聽說了吧。”白音撫了撫鬢角的額發,“我只是一名小小的設計師,真的是承蒙夜先生的擡舉了。”
夜琛息眸色頓時一黯,他也沒有想
到,自己救的小孩,居然會是珠寶設計師Clover的小孩。
“我真的想不到你居然會是珠寶設計師,這麼年輕,卻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夜琛息的目光在白音的身上移動着,這與他所見的珠寶設計師,卻是迥然不同的。
其他的設計師,都會將自己打扮得豔麗照人,身上也佩戴着自己設計的珠寶。
而眼前這位女子,卻是素顏示人,身上沒有佩戴任何的珠寶,投足之間,卻是散發着無限的優雅。
“呵呵,我比較喜歡低調,而且,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設計師,沒有什麼可以彰顯的。”白音嘴角微微一勾,淡淡地說道。
“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下你。”夜琛息頓時想起了楊助理之前所說的那句話。
白音透過墨鏡,心靜如水地看着夜琛息,不知道他想請教什麼問道,沒由來地點頭說道:“請問夜先生,你想問什麼?”
“我一助理,和我提過,Clover的設計,其中的感覺,略帶着一絲與傑西卡曾經的一款設計有着幾分的相似,這個,你怎麼解釋?”夜琛息定眼看着白音,不給她有機會看向別處。
白音放在腿側的手,微微地收緊。
“夜先生,作爲設計師,設計的風格上有些相似,那也是無可避免的,我怎麼可以和世界頂尖的設計師相提並論?”
“Clover,不瞞你說,我的妻子,在嫁給我之前,她和我說過,傑西卡其中的一款設計,是她代表學校去參加珠寶設計比賽時設計的。”夜琛息坐直了身子,滿臉的激動,“所以在聽到你的設計和傑西卡的有些相似時,我原以爲是我的妻子。”
而且,眼前的女子,那種淡漠的感覺,讓他覺得是如此地熟悉。
有那麼一瞬間,他當真是以爲,她就是自己苦苦相思的妻子!
“那實在是太巧合了,夜先生,我已經不止一次聽你提起自己的妻子了。我覺得,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放下她,過着自己的生活。”白音失聲一笑,“我聽小希說,你看到他的時候,也會想起你的孩子,既然你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那更應該好好地珍惜,不要錯過了一次,再讓事情重演一遍。”
“是啊,你和小希,都給了我這種感覺。”夜琛息頭靠回了牀邊,閉着雙眼,輕嘆一聲,“每當我看着別的孩子偎在父母身邊時,我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的妻子和孩子。”
“珍惜?我也想好好地珍惜這一切。”他自我嘲諷了一下。
“夜先生,你的妻子,是因爲什麼事情離開的?”白音心裡覺得好笑,她不知道自己也有這麼一天,問着前夫,自己到底是怎麼死的。
夜琛息怔了怔,說道:“難產……乳癌病發……”
“乳癌病發?”白音眉頭微顰,當初傅澗只是告訴她,僞造了死亡證明,但是卻沒有說到乳癌病發,只是說流血過多而導致的難產死亡證明。
“是的,我真的是該死!每晚睡在她的身邊,卻不知道她的身體狀況,還那般對她!我真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惡魔!”夜琛息痛心疾首地說道,想起自己對白音所做出的種種傷害,他的內心就痛幾分!
白音看着夜琛息那痛苦的模樣,便知道傅澗當初爲何要這麼做,傅澗是想夜琛息深陷於痛苦之中。
傅澗成功了,因爲她見到夜琛息只要提起他的亡妻,他一臉的悲痛以及追悔莫及。
“夜先生,你休息吧,我們打擾你很久了。”白音生怕自己再繼續待下去會失控,連忙起身告辭着,伸手去拉着小希,說道:“小希,和叔叔說聲再見。”
白音在心裡暗暗地補充一句:再也不見。
小希這方纔從手機上擡頭,看了看白音,再看看了夜琛息,揮手說道:“叔叔,那你好好休息,希望我們以後還可以再見面。”
“嗯,那小希朋友也要好好地聽媽咪的話,做個好孩子,好好地照顧媽咪和妹妹。”夜琛息也點點頭,低聲地說道。
夜琛息目送着白音和小希離開了,直到他們消失在房門,那扇門闔上的那一刻,他的心也隨之一震,然生了幾分的落寂。
一名護士推門進來,笑着對夜琛息,柔聲說道:“夜先生,對不起,我剛纔看到你們一家三口談得正歡,沒有進來給你換藥。”
夜琛息凝眉,隨便說了一聲:“他們不是我的家人。”
“哦,是嗎?”護士有些疑惑,那小孩子,明明長得與夜先生有幾分相似,怎麼不會是一家人?
“夜先生,那小孩的確長得與你有幾分的相似,我還以爲你們是一家人呢。”護士笑得有些尷尬,這隨便說別人是一家人,確實是有些唐突了。
夜琛息沉靜了半晌後,看着進來的楊助理,問道,“楊助理,你覺得,剛纔的那小孩,是否在哪兒見過?”
楊助理聽言,也進入了夜琛息的問題中,將那小孩的容貌在腦海中播放了一遍,經夜總這麼一問,他確實也是有那麼一種感覺。但是又不知道在哪見過,真的很熟悉。
在楊助理搖頭看向夜琛息的時候,目光落在了微微皺眉的夜琛息身上,眼前一道白光閃過!
他就覺得那種熟悉的感覺爲什麼就是說不上呢,原來是和夜總身上的氣息有着幾分的相似,那小孩雖然沒有長大,但是那眉宇,那輪廓,倒真的和夜總很相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