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自己將歸宗強化到神通呢?該有多強?
……魂能井會壓制天賦的成長。
假如目前對於魂卡體系的猜測沒有問題的話,這個壓制會在魂卡師的成長過程之中一直存在,只有在鎮國突破神話的時候,纔會有一絲鬆動,讓人有可能憑藉天賦晉級神話。
在那之前,人類沒有可能將天賦強化到神通的。
起碼帝長安活了一千多年,見過了無數人,看過了無數史書,沒見過哪個人類擁有神通的……除了已經不能稱之爲“人”的存在。
所以,顧解霜雖然現在發現自己擁有了一個極強的天賦,卻只能止步於此。
看看冷玦,人家的通人語都不能完整複製自己的天賦,都已經進化成神通了,而自己依舊只能看着。
唉,沒辦法。
或許……有沒有一種辦法,能夠打破魂能井?或者將魂能井變成龍人那樣的殘缺狀態?那樣一來,自己就能轉修神通體系了。
單從目前來看,神通體系的上限要比魂卡體系要高那麼一點,而且晉級神話也更容易——古藍星的神話靈獸到處都是,而人類主宰藍星之後,神話的誕生速度一下子就降低了一大截。
雖然神通的上限止步於完全體朝辭……但現在朝辭自己放棄了超越神話的可能,將一身力量都留在了封嶽蒼間,理論上講,顧解霜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嘗試吸收這些力量,進而超越朝辭。
這樣一來,或許她就能夠以自己的方式,跟在老闆的身後了?
“理論上是可行的。”朝辭盤在一邊,平靜道,“孤雖然放棄了那些力量,但是那些力量仍然屬於孤,在孤走出新的道路之前,孤仍然對那些力量擁有絕對的支配權——孤可以將它們全都贈予汝。”
朝辭當初將大部分力量都丟在了封嶽蒼間,這個決定是冒險的,很有可能導致她再也取不回來那些能量,但朝辭畢竟是造物主,整個藍星都可以說是她的身軀的一部分。
所以,只要朝辭想要回去,還是很輕鬆的。
不過……到那時,她就再也不能維持那種穩定的狀態了,重新取回能量之時她必然要調動所有的權限,然後不可逆轉地踏入超位傳世,進而殺死整個藍星的生命。
所以,也沒差別。
當初在牧都,朝辭就差點因爲於蒼收到蜃龍威脅直接返回封嶽蒼間和世界爆了。
於蒼這時道:“真的嗎?可是讓顧解霜拿走那些能量……真的沒關係嗎?”
封嶽蒼間,畢竟特殊。
從那裡取回這樣高危的東西……不會出問題嗎?
“……是很難,但解霜去拿,要比孤去要簡單。”
朝辭頓了頓,才道:
“孤下不來,是因爲星神給孤下了絆子,他在阻止孤……而汝,解霜,汝不一樣。於蒼擁有帝星之力,對一切都有掌控的權限,並且因爲這個,所有的星神意志碎片都會對於蒼有好感,甚至言聽計從。
“人類的協會肯定也會配合汝和於蒼調動資源。並且,帝長安超越神話之後,可以以凌駕於世界之外的層次給汝幫助,再加上拉的學識與分析,這個過程應該不會出現意外。
“隨後,孤也會應允,所以理論上,所有阻止你拿走那份力量的因素,都是站在汝這邊的,沒有人會阻止汝,所有人都會幫助汝。汝的前路不存在阻力。”
顧解霜額了一聲:“這、這樣嗎……”
完蛋,被老闆的人脈包圍了!
這麼一看,自己的前路太光明瞭。
而朝辭的臉色嚴肅了些許,繼續道:“當然,還有一點——其他靈獸就算拿到了那些力量,大概率也無法超越孤,因爲從他們誕生在藍星之時起,他們的殘缺就已經註定。他們賴以成長的本源——神通,終究只是一部分孤,這一點,就算擁有所有的能量也無法補齊。
“而汝……汝雖然也是誕生於藍星的生靈,但是汝的誕生多出了新的源頭。汝的肉體、神通之中,都有着帝星的力量影響,這一點影響,足夠你踏出屬於自己的路,找到超越我的可能……這纔是最重要的原因。”
聽着朝辭的話,顧解霜陷入了沉默,眼神之中不由得閃過了思考的神色。
確實,這歸宗,和劍意有着強綁定關係,和魂卡體系、星階能力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
這麼聽來的話……這條道路,前途確實很廣大。
有保證,有強度,就算最後失敗,下限也不會很低,總之神話肯定是有的。
而反觀作爲魂卡師的自己……封嶽蒼間憑藉自己的力量只能通過一層,就算有了仲丘的指點,也只能在第二層止步。
登上第三層的人都未必能夠成爲神話,自己只有第二層,或許她才華的上限也就到這裡了吧……
一個連神話都不能成爲的人,有什麼資格最後追在老闆的身後呢?
顧解霜低下頭,眼神有些閃爍。
這一路走來,她一直很努力。
一有時間,她就會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到訓練之中,一次又一次地壓榨自己的潛力,她已經盡了所有的努力。
但,於蒼的進步速度太快了,從開始的落後,到平級、超過,他能輕鬆在花費大量時間科研的同時做到這一點,自己先於蒼一天突破六級……大概率已經是最後的領先了。
因爲有於蒼,她一路走來沒有爲資源操心過,指點過她的都是一方強者,任錚、寧星移、凌峨、仲丘乃至楓……隨便哪個人的依據指點,放在外面都能夠引起瘋狂,再加上顧止寒的高強度特訓,她才能走到今天。
但,已經很勉強了。
六級之後,每一級的差距都堪稱恐怖,強行再保持緊跟的進度的話,只會讓自己的實力越來越跟不上……現在於蒼的係數已經領先一大截了。
看上去,要像以前一樣跟緊於蒼的話,走這條路將是最好的選擇,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隨時擁有足夠幫助老闆的力量,而不是逐漸成爲拖累,只能逐漸被拋下。
這是顧解霜絕對不能接受的!
想到這,顧解霜擡起頭,看向於蒼:
“老闆……你怎麼想?”
“我支持你的所有選擇。”
於蒼帶着笑意,語氣也很輕,儘量不給顧解霜帶來壓力。
“無論你選擇什麼道路,我都會幫你。”
於蒼的話帶着莫名的堅定,讓人忍不住想要信服……但,顧解霜卻因此感受到了更大的壓力。
幫助自己?
那也是需要消耗資源和精力的吧……這樣看來,確實該選另一條路,畢竟也算是和魂卡師體系錯開資源了。
而且走那條道路的話,甚至還能夠直接和於蒼簽訂契約,和老闆的配合更加默契。
但是……
顧解霜輕輕咬着自己的嘴脣,沒有立刻說話。
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沒有開口,只是在等待她做出選擇。
良久,顧解霜捏緊的拳頭忽然鬆開。
她的身體從緊繃中一下子放鬆了下來……而後,擡起了頭。
知道了……其實,從一開始她就只有一個選擇。
“老闆,朝辭。”
顧解霜的聲音緩慢而堅定。
“我要……我還是要繼續成爲一名魂卡師!”
聞言,於蒼的嘴角笑意更甚。
而朝辭卻是一愣:“爲什麼?你在神通一道上的天賦遠超你在魂卡師上的,不弱於任何一隻靈獸。”
她有些不理解。
追逐力量,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她能看出來,這也是顧解霜最重要的執念纔對。
她能夠很明顯得感受到,顧解霜在於蒼面前的時候雖然都盡力表現得和平時一樣,但是她內心的壓力絕對已經滿值了。
顧解霜也是一個毫無疑問的天才——不是所有人都能將獲得的資源全都變成實力的,而顧解霜,一副多多益善的樣子,有人敢指點就敢有收穫,敢提供秘境就敢突破。
她已經是炎國最頂尖的天才了,就算沒有於蒼,下一年的高校聯賽也將會是隻屬於她的舞臺。
也正是因此,顧解霜心中有着自己的傲氣,她不甘心自己選擇的另一半,會在某一天超越自己,然後永遠無法追趕。
她一直以來的壓力已經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了,以至於只是高校聯賽上於蒼的全力獲勝,都能成爲她突破的導火索……之後酒店中的獻身,又何嘗不是宣泄壓力的手段與方式。
目前還是好事,但是當差距拉大的時候,就未必了……到時候,當於蒼涉足的險地越來越危險,當顧解霜靠近都會添亂,只能留在後方的時候……她對力量的渴望必然會反噬自己。
那時,估計有人來拉她做禁卡師,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現在能找到第二條路,絕對是好事,爲什麼要拒絕?這總好過被落下之後的墮落吧。
朝辭的眼中充滿疑惑與不解,而面對這種眼神,顧解霜長長呼出一口氣,道:
“朝辭,沒錯,我是很渴望力量……但是,這份力量是我用來站在老闆身邊的,而不是讓我們之間的距離變得更遠。”
顧解霜看向於蒼,與他帶着笑意的眼神對視。
“我可以逼自己領悟星階、領悟劍意,逼自己在空無一物的地方踏出道路,在路的盡頭找出光亮,但我無法接受放棄魂能井,無法接受成爲靈獸、獸人——我該與老闆是同類,作爲伴侶、妻子、戰友與其依偎!”
朝辭有些沉默。
半響,她道:“但伱成爲靈獸後依舊可以做到這一點。”
“不。”顧解霜搖頭,“到那時,我們的靈魂一定不再平等。”
她不算戀愛腦,只是出奇的執着。
她最初的願望就是能找到一個伴侶陪她去經歷一切,並且在這個過程中互相依靠。
之所以現在滿腦子都是於蒼,是因爲於蒼太強了……她只是追上腳步就耗光了力氣,哪有心思想別的。
現在起碼還有追上的可能,但假如她成爲靈獸,成爲魂卡……她可能會成爲夜來、朝辭,也可能會成爲敖襄、敖海,但唯獨不再是顧解霜。
魂能井破碎之後,她與於蒼的關係將不再對等,她也不再是於蒼的“同族”。
更何況,她現在的能力大都是於蒼爲自己創造的,要是放棄這些,豈不是對這半年時光的背叛與辜負?
她現在還記得她欠的錢有多少,雖然那個數字似乎已經大到沒有了意義,但誠如朝辭所言,她有自己的驕傲。
她,顧解霜,永不肉腸!
所以,她只有一種選擇。
而在這種情況下,剛纔她的沉默與掙扎,並不是糾結於選擇……而是釋然了一件事。
她想通了,假如有一天,於蒼真的身處自己永遠無法追趕的高度……那隻怪自己無能,她會接受這一切。
墮落?那同樣是在背叛自己的驕傲。
朝辭:……
這樣嗎。
她若有所思。
一抹冥冥之中的感悟忽然縈繞在了朝辭的腦海,似乎就在腦袋邊上,一抓就能抓到。
是……
錚!
劍鳴聲驟然驚起!
朝辭:……
她收起了心中的頓悟,看向前方,繼續沉默。
顧解霜仍然在與於蒼對視,眼神已經變得溫柔而堅定,而那聲劍鳴,正是從顧解霜的身體之中響起的。
朝辭很熟悉這種聲音。
劍意!
剛纔那番對話,竟然讓顧解霜頓悟了劍意?
她纔多大?劍意對於閱歷與感悟的要求近乎苛刻,絕不可能在這個年齡領悟!
但眼下……
就在朝辭吃驚的時候,那聲劍鳴卻逐漸消失,直至微不可聞,而後完全隱沒在了顧解霜的身體之中。
朝辭:?
又沒了?
她連忙道:“剛纔發生了什麼?顧解霜,你有感覺到什麼異樣嗎?”
“……誒?”顧解霜一個恍惚,似乎從某種狀態中回過了神,“什麼異樣……我不知道啊。”
“你剛纔不是領悟了……”
“好了,那個不重要。”
於蒼擺了擺手。
顧解霜確實領悟了劍意,但朝辭想的也沒錯,現在的她還用不出,甚至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會了劍意。
想要真正掌握,還需要一點契機,或許是一次生死,又或許是一次感動。
總之,這種事刻意不得,所以,就不必讓顧解霜本人認識到了。
“解霜,我支持你。”於蒼輕聲道,“但是,這兩種選擇未必需要取捨——給我一點時間,你可以同時擁有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