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感謝有你

“嗚嗚嗚……”的哭泣聲似乎掩蓋了童麥耳畔周圍的聲音,她哭得楚楚可憐,儼然一副被人拋棄的模樣,明知道此刻自己有多狼狽,甚至旁邊有多少人看着她,對她說三道四,她全然顧不上了,只想將心底下所有的疼痛都給哭出來。

該死的霍亦澤,這樣的人渣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她爲他哭,可淚水就是不爭氣的不斷往下淌。

阿進也很無奈,童小姐的脾氣他不是不知道,現在誰來勸阻都不會給面子,除非老闆回來哄她……

然而,等霍亦澤主動放下身段回來哄她的可能性……除非是有奇蹟發生。

只是,令阿進沒有想到的是……

奇蹟果然發生了。

霍亦澤提着行李匆匆的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追跑來,遠遠地看着,他的神情裡分明就是寫着“放不下”三個字。

“蹬蹬……”的腳步聲,童麥沒有意識到,還是頭顱深埋在腿間不敢見人的哭,好似要將淚水在這裡一次性的哭完,從今以後再也不會爲霍亦澤哭了。

可每每她在下定決心的事情,霍亦澤就是那麼湊巧,每一次都能準確無誤的捕捉她的心思,扔下行李,上前摟抱住她,她哭得顫抖不已的身體在他的掌心下是一片冰涼,愈發勾出霍亦澤的心疼和愧疚。

即使已經上了飛機,即使知道他若是回頭,回頭的結果也是令她難過;終還是忍不住,捨不得丟下她:“好了,別哭了……大家都看着你呢?”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在童麥的耳畔小聲的呢喃着,是他專屬於童麥的溫柔,低低的語聲似斥責,又似憐惜。

童麥纔不管別人看着她,還是盯着她,在見到霍亦澤就在自己面前時,哭紅的雙眼一瞬不瞬的瞅着她,好怕自己一眨眼睛,霍亦澤就消失不見了,好怕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

直到霍亦澤的指腹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面龐時,真實的觸感令童麥剛纔平息了一許許時,又嚎啕大哭起來:“你個大混蛋,騙子,流氓,我恨死你了……”

口氣相當的惡劣,哭鬧的聲音裡充斥着對霍亦澤濃濃的責備,可言行卻不一直的,黏入他的胸膛,密密實實的貼着他:“不許再離開我了,也不許再騙我了……”

霍亦澤離開她太長時間了,也騙她太多次了,童麥再也不能再容忍……

霍亦澤深深的呼氣,吸氣,既然還是回來了,既然事情已經無法藏掩了,那麼他必須把事實的真相告訴童麥,此刻,更是在想着該以何種婉轉的方式告訴她,能儘量將她的痛苦減到最低,輕拍着她的後背,將她抱了起來,強迫她與自己對視,可現在童麥相當的矛盾,她甚至不想看他的眼睛,認真的眼神會給她莫大的逼迫感……

千萬不要她:他的生命快要走到盡頭了,縱使她口口聲聲說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她能承受得了,實際上,都是她喊的口號,她無法承受,更不想承受,只想霍亦澤能一直這麼護着她。

一直以來都是她一個人去面對所有的事情,如今終於有一個人和她一起親密的並肩作戰,去應對困難和艱難險阻時,這個人……竟然也要離她而去了。

童麥如鯁在喉,太多的話語想要對霍亦澤說,卻在這一刻唸叨不出半個字眼……

“小麥,我也不願意離開你,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白頭到老,照顧你一輩子,可是……你猜得沒錯,我身體出現了一點狀況,可能活不了多久了,隨時隨刻都有可能離開,這樣的我……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終於,藏在心底許久的話語終於說出口了。

這話……他藏掩着,一直在掙扎,究竟是告訴她,還是不告訴她,藏得十足的辛苦。

這一刻,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又有隨之而來的沉重和心慌,擔心童麥無法接受,倒不是怕童麥不和他在一起,只是擔心她的情緒。

曾經在她的腦海中幻想過霍亦澤瞞着她的各種可能,甚至也想到了他可能是身體有問題了,然而什麼想象都不如親口聽他說來得震驚和驚愕。

童麥不由自主的泛冷,冷意開始迅速的蔓延在每一個細胞處……

不願意接受,更想着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或者霍亦澤是在跟她開了一個玩笑,可今天不是愚人節,霍亦澤的神情中盡是一本正經。

可無論她有多麼的不相信,她卻不能在他的面前表現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這隻會令他更加難過和自責……

而且,童麥能深刻的體會到霍亦澤的難處了,不告訴她,擺明了就是在替她着想,可她呢?她做了什麼?她只會任性胡鬧的跟他生氣,鬧脾氣,除此之外,她不能給霍亦澤一絲絲的安慰,一絲絲的溫暖。

他現在是最需要關心的時候,她卻一味的和他鬧。

童麥投入他的懷中,緊緊的抱住他的腰身,淚珠隱沒在他的胸膛,不讓他看見自己在哭:“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並且,非常願意,可惜的是,他們竟然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

“之前都是我不好,我不但經常誤會你,還衝你發脾氣,現在才發現……我又失職,又失敗!”童麥的語聲裡釀着顫抖,手臂箍緊他的力道在一分一分的加重,她害怕,她恐懼,好怕一不小心自己沒有抱緊,霍亦澤就會不見了。

霍亦澤聞言,很驚訝,也很欣慰童麥的自我認錯,無論她有多失職,多失敗,他不但不會怪她,還越來越喜歡她的真性情,如果有一天童麥突然之間變得溫柔體貼了,他也許還不會太適應。

就因爲她總是意見多多,要求多多,苛刻多多……纔會令霍亦澤的脾氣少少了,冷岑也少少了,戾氣也少少了……

兩人在一起了,若是真的愛對方,就會不由自主的在爲對方改變,甚至僅僅想要看到對方的一個笑顏,就可以費盡心思做各種事。

現在霍亦澤就是這種心情,只要童麥好,只要開心……再苦,再艱難的事也願意去做。

“如果你不失職,不失敗,你就不是童麥了,就不是我愛的童麥了,你不需要爲我改變什麼?我愛的就是你最真實的一面!”

她看似十足的沒心沒肺,可她又能不顧一切的幫助別人,幫助愛麗莎之家……

她看似十足的吵鬧任性,卻又成熟的,獨立的可以去善待一個無父無母的小莎……

她看似十足的不講情面,可在報復尹雨琪的份上,她完全可以讓霍亦澤去報復得更徹底一點,卻始終還是念及了一絲絲血緣關係……

不能原諒尹雨琪,但尹雨琪說的沒錯,她曾經對自己是那麼的袒護,只是自己不在乎她的袒護而已。

怎麼說,對尹雨琪這個人,她無法原諒,又無法太恨。

對洛洛,心下有再多的不捨和心痛,看着自己的兒子在她的面前叫“小姨”,她還是隱忍的不願意去揭曉事情的真相,不願意看到洛洛傷心絕望的樣子……

所以,現在在霍亦澤的眼裡,童麥有數不盡,道不清的優點,但無論是優點多,還是缺點多,他愛這個女人,包括她的所有。

霍亦澤化被動爲主動,攬她入懷,終於他們又能在一起多一點點時間,只是這對童麥是多麼的不公平……

“答應我,無論病情惡劣到什麼程度了,都要努力的活着,爲我,爲寶貝,爲洛洛,爲我們大家……用力的活着!”童麥在他的胸膛口拂掉臉上的淚珠,事到如今,她要勇敢。

只有她勇敢了,霍亦澤纔會好過一點。

童麥,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逃避現實的不願意長大了……

“奶奶年紀那麼大了,如果知道你的情況,她會很傷心,我們做子孫的不是不應該讓他們替我們擔心嗎?所以,爲我們勇敢一點,我會一直陪着你!”

霍亦澤,不管你能活多久,哪怕是隻有一年,甚至是一個月,我會傾盡所有的愛你,愛你,愛你……

胸口處一道道濃郁的酸澀涌動,卻還是脣角牽扯出一抹笑意,這樣的笑意彷彿要暖進霍亦澤的心裡,照亮他連日來不曾溫暖過的心臟,原本心臟處泛出的疼,似乎瞬間減少了,童麥對他來說果然就是一劑止痛劑,能緩緩的撫平他的傷痛。

“我真幸運,應該是全世界最幸運的男人吧!”他開心不已的愈加用力摟住她的肩膀。

在原本已經快要失去她了之後,還能如此幸福的站在這裡,聽着她最令自己感動,感謝的話語……

這些堅定不移的話語,遠比“我愛你”要更加動聽,真切。

“感謝有你,謝謝你,麥,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活着……”是啊!不到最後一刻,他絕對不會想退出這一場生命……

見童麥比他想象中的堅強,霍亦澤也終於鬆了一小口氣,此刻只有縷縷的幸福和感激在身邊繚繞。

活着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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