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根繩頭割斷,一艘三米長的木製舟底浮出水面。這個小舟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不過用桐油保護得很好,基本沒有什麼破漏的地方。葉蘇趕緊將船翻正,跳進去放下揹包,又取出機修工具包、鋼絲、零件包和摩托發動機等,準備開始組裝。
就在這個時候,連片的槍聲在身後很遠的地方響起,有震驚而憤怒的咆哮,不甘而淒厲的慘叫!葉蘇彷彿能看到那個頭髮枯黃的孩子,拖動着那條腫脹的腿在草叢中匍匐挪動的樣子;看到箭矢從帶血的軀體中穿出,插在荒原中的孤獨!
也許是猝不及防,基地的人們吃了大虧,否則槍聲不會這樣連片地響,慘叫聲也不會這麼多。但這樣的喧囂註定不會持續太久。
一刻鐘。
一刻鐘後,一艘摩托動力的小艇成型。葉蘇埋首打響發動機,不忍去體會那驟然的寧靜……
小艇的尾部騰起一團翻滾的浪花,螺旋槳促動着小艇向前。
數道黑影以遠超葉蘇的速度飛躍過來,卻又不敢直接蹚水而過,便追在岸邊提槍掃射。
葉蘇終究是被追了上來,好在紫爲他爭取的時間足夠船行駛到敵人不方便涉足的地方。他身受重傷,只能伏在船底,避過那縱橫交織的子彈,有一些打在陶瓷裝甲片和揹包上,更有幾顆子彈擦身而過,增添幾道血痕。
小艇專挑周圍不好踏足的地方迤邐穿行,劃破沼澤中的薄冰地帶,衝向一片寬闊的水域!
但這裡畢竟是冰地沼澤,既有寬闊的水域,也有不少的厚冰帶或蘆葦灘,基地捍衛者的能力更有些超出常識。一名捍衛者身輕如燕,幾乎是掠過水麪,輕點蘆杆,停在一片浮動的冰層上面。接着他掏出一枚手雷,拋向葉蘇的小艇!
葉蘇尾舵急擺,手雷差之毫釐地落到水裡,又將發動機功率調到最大,迅速逃開數十米的距離。水底馬上傳出轟鳴,水花夾着彈片鋪天蓋地!
經過水力的削減,又有船底的阻隔,彈片的威力減小。可是水花無處不在,且都是強輻射的疫水!葉蘇被淋了一身,鑽入皮膚,透進心裡!
葉蘇手中的M1半自動步槍拼命轟擊,射在那名捍衛者的下一個落腳之處。那名捍衛者的速度很快,所幸飛不起來,此刻由於前路被葉蘇封死,立足的冰層又不能長期承重,便陷入進退不能的境地。葉蘇再一槍過來,儘管沒有打中,卻也將他逼入水中!
擺脫此人,葉蘇終於進入寬闊水域,兩岸的追兵不構成直接威脅。
摩托發動機瘋狂轟鳴,不知疲倦。
小艇的速度最快也只有10節,好在兩岸並不好走,拉不開距離卻也不至於被超過。不時有子彈零星射來,都被葉蘇一一避開。葉蘇在大江中心,距離兩岸各有800米遠,這個距離他們無法瞄準,射程也難以達到。
葉蘇這裡是黑暗的,岸上卻有人舉着火把。大江南岸,一名壯碩無比的三米巨人提着一具瘦小的屍體緩慢挪動着步伐。這個巨人名叫格雷格,曾做過胡佛的護衛,現在獨立領隊,力量和防禦均達到四階巔峰,只是腦子不太好使。此刻他的右眼包了片白布,不斷有新鮮的血液滲透出來。
火把的照耀下,能看到那具瘦小的屍體赫然就是紫!格雷格的另一隻手則緊握着一支弩箭,箭頭插着一顆碩大的眼珠!
格雷格的眼睛,應該是被紫傷的,代價卻是她珍貴無比的性命,或許隨葬的還有幾個捍衛者?不過在葉蘇的心目中,這個時代每一名優秀的女性,都要比男人更加值得珍惜。
格雷格的實際戰鬥力在基地是排在前五的,比科爾略低,與武備營阿泰斯特在同一水平。這樣的人物,竟也被紫傷了一隻眼睛,葉蘇自認絕沒有做到的可能。
此刻的紫,就像一個破布娃娃被人提在手裡,雙眼未閉,卻不可能再有神采。粗腫的腿已經斷掉一截,就算還活着,也無法支撐那倔強的身體。
想到這個女孩剛剛對自己的託付,孩子般惶惑的眼神猶在心間,葉蘇的內心愈加沉重!她死了,他卻不能!
僵持中迅速過去十五公里,安地納斯山脈近在眼前,即將面對梅多大峽谷!水流變得湍急,不斷有碎冰撞擊船舷,兩岸也變得險峻起來,越來越難以立足。
捍衛者一路同行。他們每走一段距離,都會定時地發射信號彈,爲基地援軍指明道路。終於在距離大峽谷還有三公里的時候,兩艘基地快艇在身後10公里處出現了,速度達到30節!
梅多大峽谷,又稱爲上帝的剪刀。
大河經過峽谷,被一座狹長的山脈分爲兩支,五公里的分流之後,又匯進同一條河流,最終入海。靠近南岸的這一支,在前半段相對平緩,水路卻狹窄險峻,即將匯入大河的時候陡然形成一個落差很大的瀑布。北岸那邊則要寬闊很多倍,看起來波瀾不驚,可高度卻是逐級降低,導致水流一直都很急,伏波暗涌。
若是選擇北岸的那條大支流,快艇將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來,葉蘇必死無疑。
靠近南岸的支流,基地快艇無法發揮速度優勢,反而不如葉蘇的小艇靈活。至於那個極端險峻的瀑布,對誰都是一樣,很難通過。在同一個起跑線上,這個時候就看誰運氣夠好了,快艇小艇都沒有很大區別,算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吧!
尾舵急轉,小艇朝南邊支流開去。
基地快艇開足馬力,想在葉蘇進入南岸峽谷之前將他留下。可惜雙方的距離很難在進入峽谷之前真正拉近,捍衛者們更多隻能朝空放槍,期待形成威懾。
此時此刻,真正能對葉蘇構成威脅的,便是格雷格那幾個人。
基地的追兵在南北兩岸都有人手,南面由於格雷格這強悍的存在,人數要少些,包括他本人在內一共只有四人。其他三人同樣是來自於基地的捍衛者,至少都有一階的能力強化水平,關鍵是槍械能力很強!
更令人擔憂的是,在一名強壯的捍衛者背上,無比醒目地揹着一個巨大的帆布包,葉蘇知道那應該是格雷格慣用的馬克沁重型機槍!在另一名捍衛者的背上,則揹着幾條馬克沁彈帶。
也就是說,葉蘇不能有半分停留,不能讓他們有跑到前面準備的機會。馬克沁的攻擊完全沒有死角,鋪天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