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賞心悅目的女孩兒,確實不忍心繼續折騰她了。
葉蘇穩住心神,在傷口的中心劃了一個很小的十字切口,刀尖一探,扯出一個鳥蛋大小的紅白色肉瘤,也不等菲雯等人看清,便沾了火藥扔一邊燒成灰黑一塊。接着從手邊的破包裡掏出一根藍砂藻,幾下嚼碎後撕了一小塊破布包好,摁在傷口上綁好完事。
“感覺還行?”
“這就完了?”
“完了。”
“不用消毒?”
“剛剛你也看到了,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好,之前是我判斷失誤。蟲卵沒有擴散,傷口也不深,用一點藍砂藻就夠了。”葉蘇也是一臉欣慰的表情,只不過十分難看。
菲雯如釋重負,劫後餘生啊!她還真擔心一個處理不好會留下太大的疤,既然用不着火藥消炎,那自然最好。
說也奇怪,做完手術敷上藥,腫痛立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除。菲雯倆眼一亮,心裡的抑鬱之氣瞬間散去了一大半,說:“你真厲害!”
中年韋德看到事情無礙,也放下了心,“二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裡的東西太厲害了。”
菲雯一時也有點遲疑,她是真有點被嚇着了。
葉蘇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其實沒關係的,這種蟲子咬過一次以後,能產生抗體,再也不會在你身體裡面排卵了。之前也遇到過幾個這樣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你放心。”
“你確定?”菲雯的心情大好,對葉蘇的表現是九十九個滿意,與自己寶貴的性命相比,被吃掉的那兩隻雞腿更是不算什麼。剛剛她心情之所以反覆,一方面是因爲緊張,另一方面則是對葉蘇的懷疑。
“我很確定!”看着菲雯一臉信任的表情,葉蘇這心裡即使沒什麼惡意,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事實上,葉蘇所謂的再變異甲殼吸血蟲,完全就是杜撰。剛剛切除的僅僅是一個良性變異組織,它本來很小,只是甲殼吸血蟲正好咬在了這個變異組織上面,使得它腫成一個鳥蛋大小的肉瘤。其實這樣的肉瘤不用處理也沒關係,過幾天自然能夠消腫,不過葉蘇想要唬住人,自然要把問題說得嚴重些。
至於什麼東邊的幽暗小樹林,那根本就是推測。葉蘇自然知道他們不可能是從西邊來的,這種蟲子又只會生長在樹林,幽暗與否那純粹取決於當事人的心境,如果碰到要命的事情了,就算春風十里陽光明媚,那也是幽暗一片。所以這“東邊的幽暗小樹林”才那麼忽悠人,容易引人上鉤。
“你很好,叫什麼名字?”菲雯擺出一副我很欣賞你的表情。
“蘇紫。”
“很漂亮的名字!”菲雯讚道,“這個銘牌是你的了,我會給你登記。以後你就在我們客棧裡面行醫,給你提供場地,所有的收入我分文不取,怎樣?”
“但我還是想買賣一些鍋碗瓢盆之類的……”
菲雯不解問道:“這是爲什麼?”
“流浪久了的人,不喜歡一直呆在同一個地方,鍋碗瓢盆也比較好賣……”
“可我們分公司現在不賣這些東西,你知道在這裡我不能跟合金彈頭搶生意。”
“那這些火藥……怎麼樣?”葉蘇的眼睛突然間充滿神采。
“那更不行了。”
葉蘇的神情無比落寞。
菲雯疑惑問道:“你要這麼多火藥幹嘛?”
葉蘇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疙瘩,說:“有點發炎,抗生素不管用,用火燒最好。”
在廢土,確實有很多超級病菌的耐藥性極其強大,抗生素基本起不到作用。對於這種露在外面的傷口,最原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用火燒。
看着葉蘇那張完全報廢的臉,菲雯終於露出不忍的神色,在她的心目中,這畢竟是一個救命恩人,即使有些來路不明。“我可以給你一些,但要是給了你這個,就不能跟你登記銘牌了,並且你千萬不要在別人面前使用。這個銘牌可以直接查到我們卡戴珊,我不能冒這個險。或者你還是乾脆留在我這裡,一邊給別人治病,一邊治自己的病?”
“那還是直接給點火藥我吧。”葉蘇做了一個在菲雯看來無比短視的選擇。
菲雯看他堅持,便也不再強人所難,直接將那十公斤一箱的高能火藥給葉蘇帶走。然後她還想給葉蘇一點兒錢作爲補償,被葉蘇拒絕了,最後就拿了十幾個黃麪包,說是錢太多了怕被搶。
菲雯感動無比,這確實是個實在人啊,可惜命不久矣!
從葉蘇進來到離開,整個過程下來,菲雯等人一直有些渾渾噩噩,拾荒者們也呆在那裡好像忘記了做啥。不過菲雯現在的心情倒是挺好,對着眼前的倉庫掃視一眼,越看越滿意,雄赳赳氣昂昂地大聲宣佈:“今兒個麪包雙份!都給我努力幹活!”
拾荒者們一鬨而散,各忙各自的事,算是結束了這段奇異的旁觀體驗,對於那個渾身長滿樹皮的珊瑚人,一時也充滿了敬畏。
葉蘇離開後不久,菲雯獨自坐在長桌上,一手把玩着那個本屬於“蘇紫”的卡戴珊銘牌,一手撐着臉頰發呆。“韋德大叔,我怎麼覺得他好像很年輕的樣子?”
“本來就不老,只是得了治不了的病。這種珊瑚人,廢土上太多了,不過像他這麼嚴重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本事挺好的,可惜不願意留下來。哎,我發現廢土上的人才確實挺多啊!”
“你父親也是廢土的貧民出身,這不稀奇。”
提到父親,菲雯突然一陣落寞,“可他還是死了……”
“是啊!幸虧有大小姐……”
夜晚快要來臨,倉庫終於被清理乾淨。一車桌椅用具從卡戴珊鐘樓鎮那邊拖了過來,菲雯設想中的客棧也要隆重開張了。
一名拾荒者幫忙搬完桌椅用具,覺得有些累,便坐到一邊歇歇腳。他提起褲腳,左腳也腫脹得十分離譜,看起來竟然跟菲雯之前的一模一樣,不過他沒有半點兒擔心的樣子。
菲雯在一邊無意撞見,趕緊熱心地說:“你怎麼你也被再變異甲殼吸血蟲給咬了?快點把它挖掉!不然蟲卵擴散了性命不保!”
拾荒者疑惑地朝四周逛了逛,最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您是在跟俺說話嗎?”
“不是你是誰?”
“什麼再變異甲殼吸血蟲?爲什麼性命不保?您說的是俺嗎?”
菲雯詫異道:“當然是你啊!不然呢?”
“俺這個剛剛在門口咬的,沒多大事兒,兩三天就能好!”
菲雯神色古怪地問:“在門口咬的?不是東邊那片幽暗的小樹林?”
“東邊?東邊都是灌木林啊!哪裡來的小樹林?幽暗?不明白您說的幽暗是什麼意思?俺聽不懂……”
菲雯摘下眼鏡,啪的一聲就捏碎了!然後一陣歇斯底里的尖叫猛地脫口而出:“千萬別讓本小姐碰到!否則扒了你的珊瑚皮!用烙鐵烙遍你的全身!十公斤火藥!那可是聯邦嚴格管控的高能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