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所謂的超級基因能力沒有得到,冰島航線也多半功敗垂成,全力配合行動的帆船女王就落了一個滿盤皆輸?屬於聯邦的勢力,花了這麼大代價,全都是爲別人做嫁衣?大總統縱橫北大陸的時候,推翻黑暗議會,清掃一切神魔,聯邦範圍內永遠只有一個聲音,何曾有過如此狼狽?
那些鋼鐵聯邦的子民,跪的都是救贖之山嗎?
當然,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南大陸的陰謀,似乎也要失敗了?
在岩漿噴涌的貝加爾山頂,一名面容清雋、白面無鬚的老者孤身獨立。他感受着山腹中令人窒息的嫋嫋熱浪,看着山下紛紛攘攘緊急撤離的哈利油領民,面無表情。
當魏和壯烈身死,席拉里隨飛鴿追逐小姐而去,選民重歸沉寂。他則站在這裡,靜靜地看着遠方發生的一切。大總統的目光無所不在,然而這一次他必須親自過來。有些事情他能夠看清,卻無力阻止。在世人眼中,監察院的真實夢魘無可捉摸、無所不在,可他知道,禁忌海封天一戰之後,聯邦雖然聲威日著,但最利的鋒芒已然褪色。
刀鋒已遠,故野心萌動。
當冰風襲來,伴隨着無數人接近盲目的崇拜之情,他終於無聲嘆息。他的目光馬上投向了更加遙遠的東方。“愚蠢的斯特林啊……”
沒料身邊的大馬猴突然哭喪了一張臉,跪在地上連忙擺手,努力撇清自己的嫌疑。
南大陸,神聖的沃登克里弗塔之下。
星輝灑滿了巨大的純金寶座,神念再一次從遠處迴歸,邪惡的南大陸先師靜靜凝望着天外,少頃之後淡然笑道:“您的下場,比起撒哈拉的那位,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
一名面容清雅的少女靜靜地凝視着他。“先師?”
“不妨,400年一個輪迴,讓我們期待新一任的海神歸位吧。”許久之後,他察覺對方的凝視並未因這句話而消退,便微微一頓,無比慈愛地看了她一眼。“至於三角洲那邊——你想去就去。”
“是。”
“去之前,跟陛下說一聲,讓弒君者歇一歇,把迪森馬斯派上去,也得讓哥頓小友看看我們的新成果纔是。”
……
……
灰色火焰蓬勃燃燒,冰冷的火苗時而沖天,時而遁海,張狂怒舞,兇險欲出。卻始終被侷限在一個無形的空間之內,擺脫不了這絲絲縷縷的束縛。
強大的力量不能發揮半成,詛咒空間的爆炸斷去了來時的路,它不理解爲什麼。既然看見了精彩的世界,爲何要執着於卑微的螻蟻?明明可以超脫,爲何卻想着可憐而無趣地生存?高維的世界遍歷繁星,單純的感情毫無意義,爲何要攔我,甚至於毀滅?
好吧,你贏了,但高維世界的糾葛,滿天星辰的博弈,又豈是螻蟻能夠插手的?
奇怪的音律從這團灰色火焰中傳出,雜亂無序,節奏冗長,令人作嘔。但有一個名字發音在任何時候、任何場景都有相似的地方,能夠被人聽清。
巴薩坦……巴薩坦……巴薩坦……巴薩坦……
鮑威爾第一個聽出端倪,驚駭道:“巴薩坦!它在召喚失蹤已久的魔蟹巴薩坦!”
洛克菲勒英眉大蹙。
400年前,魔蟹就曾召喚過極圈之主,沒想到這一次角色變換,竟然是極圈之主召喚魔蟹!那麼極圈之主這麼做,難道是爲了自救?此情此景,那位身受重傷後變得膽小如鼠的最委屈邪靈,還敢現身嗎?
當所有人的目光被那一團巨大的火焰吸引,爲紅手套的執掌者而歡呼時,幾道無形無質的扭曲平面席捲而來。
它們無視迷霧,貫穿虛空,直朝灰色火焰的方向而來。
魔蟹巴薩坦的成名之技,魔比斯環!無視空間,瞬移,切割!
它沒有來,但還是來了!
最終信仰握住手中的闊劍,準備戰鬥。
沒想到這一次行動,參與進來的邪靈如此之多!如果把斯芬克斯也算在內,那就是三位!不論什麼原因,爲何議會偏偏表現得如此無知?可笑的基因能力,最後誰都沒得到,反而引來了三位邪靈!堂堂議會天堂鳥,本來作爲行動的主導者,此時卻淪爲了純粹的看客,真的好嗎?如果不好,我們呆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但如果拋開立場,單對於洛克菲勒自己來說,是有意義的。
他能夠與兒時的偶像並肩戰鬥,對抗邪靈!沐浴在聖光中的出手,享受萬民景仰,那份榮耀崇高得令人心醉!更加關鍵的是,在巴薩坦來的這一刻,對方需要自己的幫助。
一道聖光沖天而起,最終信仰懸浮空中。託卡馬克微型反應堆的部位微微發熱,闊劍高舉,凜然如天神!
他要讓世界相信,哪怕是在從不信神的聯邦議會,也有如此值得敬畏的存在!
那一團聖光,看起來如此耀眼!
如果說異端裁決者的白色面具、黑色翅膀和紅色手套分別代表着冷漠、黑暗和殺戮,那麼這團純淨的聖光,代表的就是最真摯的信仰!誰都知道,在這團聖光的背後,是一張俊美如太陽般的笑容,黃金獅子的威名註定將傳遍廢土!
萬衆匍匐,高呼上帝。
可是,黃金獅子更像是一座豐碑,並沒有出手的機會。
扭曲的平面臨近,那無匹的空間割裂,無視防禦,千鈞一髮。
斯芬克斯毫不在意。彷彿在不經意間撓了撓後腦勺,一隻手凌空虛探。兩種不同的力量相互糾纏,沒有撞擊震顫,也沒有聲浪轟鳴,只是風輕雲淡地接觸了幾次,兇險在無形之中不斷化解!
但斯芬克斯還有一隻手。那一隻手從容伸出,看得見每一寸細緻的動作,甚至是紅手套上繡着的暗金小花,在破碎的冰霜下細膩顫動,透着晶瑩。這隻手一直向前,一直向前,竟然毫無阻攔地順着平面的延伸,深入更遠的背後,撥開一層又一層阻礙,終於在一處陰暗而污穢的海底,停留在一尊龐大的鐵鉗身前。
這隻手沒有出手,只是朝着污穢中的那尊陰影伸出了一根指頭。
一根代表着嘲諷和羞辱的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