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嘛?”
風琛竹半信半疑,卻也不再追究此話。他想起了今天來這兒的正事兒,正在知書繃不住臉心跳如雷,七上八下時,他忽而出聲問道:“你家小姐喜歡何物?不喜何物?”
知書細細思量了一下,前世今生,就是現下是身爲顧以畫的知書,一直保持着那股奴性,什麼事兒都徵求自己的認同,什麼事兒自己都做不了主兒,這時知書才猛然發現那個傻傢伙一直在忠誠於她,卻沒有自己的人格,需要找她談談了,但現下,當務之急就是要把這個不好糊弄的宣王給糊弄過去。
知書又回想了一下知書總喜歡做的事兒,她道:“喜刺繡。”
風琛竹訝然道:“無了?”
“嗯。”知書點點頭。
風琛竹提醒知書道:“畫兒呢?”
知書柳眉倒豎,怒道:“我家小姐的閨名豈可是你能喚的,就算你是王爺,也不行!”
風琛竹聽知書的言語後,啞然失笑,倒也是個衷心護主兒的,因此,他耐心的解釋道:“我說的,是你賣的那種畫兒,不是你家小姐的閨名。”
“哦。”知書自知自己鬧了個烏龍,弱弱的點頭回了一聲。心下卻在尋着法兒爲自己圓謊。
風琛竹又道:“這幅畫兒上的梅,是你女扮男裝賣給我的,說是你家小姐畫的,此畫靈氣十足,若不是愛畫之人日日夜夜觀察,是不可能畫出這麼好的畫兒來的。”
知書心裡拼命思索着對策。
風琛竹見知書不回,疑慮更甚,步步緊逼道:“當我問你你卻說你小姐喜刺繡,那畫兒呢?初見你賣畫你跟書畫閣老闆說的是夫人不受寵病重,小姐只好作畫,你自己拿出去賣了貼補,現下卻說小姐喜刺繡,莫不是你”
“女子當會五種才藝,琴棋書畫和女紅。”知書聽聞風琛竹未盡的懷疑之意,怒道:“王爺可勿要隨便懷疑奴婢,奴婢清清白白,不會做宵小之輩纔會做的那些雞鳴狗盜之事。”
“倒不是本王該懷疑你,但你總得說出那畫兒的出處吧。不然我這一萬兩銀子用的光明正大,買的卻是來路不明的貨色,那我豈不是”
話還未說完就被知書打斷,她道:“這畫兒,是我家小姐所畫的梅,另還有竹,荷,菊,春夏秋三幅在我小姐房裡,不過王爺怕是無緣見了,小姐喜歡畫兒還是刺繡,這都不是奴婢這些下人所能干預的。且奴婢與王爺不熟,其他的更是無可奉告了,現下若王爺無何事兒,知書先告退了。”
說完也不等風琛竹反駁,知書便捂着額頭跑了。
風琛竹看着知書離去的背影,無奈的笑了一聲,喃喃道:“真是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
跑遠了的知書鬆了一口氣,再不抽身出來,以宣王愛逗弄人的性子,自己指不定得露餡兒,捂着額上的傷,急忙回到了芊萍院,回到主房看了一眼鏡子,倒吸一口涼氣,然後去了耳房翻找傷藥,那個清掃丫鬟不在,應是被喚去外院幫忙了,侍棋也不在,那個侍棋,到底去哪兒了?
因爲手和額頭都受傷了,用一隻完好摸手笨拙的擦洗,上藥,包紮完畢後,才發現自己的肚子餓的厲害,看了一眼天色想着外院的宴席也該散了,這才坐在房間裡用糕點墊墊肚子,等着顧以畫回來。
“吱呀——”
院門開了,知書被驚醒,剛睜眼的視線還有些模糊,隨後看到是顧以畫,剛剛提起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知書?你爲何沒去外院?呀!你的傷?”
“無礙。”知書扯起一抹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夕陽西斜,已然到了晚膳時間,嘆道:“都那麼晚了啊。”
“是啊,見你沒去外院,我特意去了廚房幫你挑了幾樣你愛吃的,先用晚膳吧。”
顧以畫拿出食盒內的放着的菜餚,米飯,還冒着熱氣,顧以畫擺到知書的面前,道:“先吃吧,你肯定餓壞了。”
“嗯。”知書也不推辭,彆彆扭扭的用左手拿起筷子,使着力氣想把菜夾起,卻失敗了,不是掉回盤子裡,就是掉在桌上,知書苦笑一下,顧以畫心疼的抓住知書受傷的右手,親暱的摸了摸知書的臉,皺眉道:“你怎會弄成了這個樣子?別動了,我餵你。”
餓的狠了,知書在顧以畫的餵食下吃下了整整兩碗米飯,這才覺得有些脹意,用左手拿起另一條手帕擦了下嘴,這才毫無形象的打了個飽嗝。
顧以畫笑道:“真是什麼形象都拋到了天邊,也不怕人笑話。”
知書嗔怪似的看了顧以畫一眼,也不答話。
顧以畫問道:“你這額上的,還有手上的傷,你這是何故?”
知書把今天發生的事兒大概的說了一遍,聽得顧以畫驚喘連連,也心疼無比,挽起袖子小心翼翼的幫着知書稍稍整理一下看起來不太牢靠的紗布,隨後乾脆另拿一條過來幫知書重新包紮。
知書想起了自己要問的,於是便輕聲問道:“小姐,你喜歡什麼?”
“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顧以畫回道,手上的動作不停,回了還不忘囑咐一句:“疼說一聲,我輕點兒。”
“嗯。”知書盡力委婉道:“你很沒有自主意識,你處理的事兒都要經過我的同意,一切以我爲中心這是不可行的,你需要去改變。”
顧以畫回道:“我爲何要改變?丫鬟聽小姐的話兒不是天經地義的嗎?知書你爲何要說這種話?”
“小姐!嘶!”知書一激動,不小心扯到了頭上的傷口,上了藥,麻感過去,痛感又回來了,緩了疼痛一會兒,知書皺眉道:“你這是不對的,你的身份是小姐,而我的身份是丫鬟,你總是尋求我的意見,我的肯定,你要扮演好一個小姐的角色,必須要學會自我主張,不能再尋求我的意見。”
顧以畫爲知書包紮完畢,坐下嘟嘴不情願道:“我不要,我只是個小小的丫鬟,你纔是小姐,丫鬟聽小姐的話那是天經地義,我不要。”
知書聽了顧以畫的這番話,頗爲無力,顧以畫執迷不悟的奴性她知道是有,可這樣的程度,她是想也沒敢想的。
側苑涼亭——
涼亭內,一男一女,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在夕陽的映襯下,如一道美輪美奐的風景,可他們之間的氣氛卻是微妙無比。
那兩人便是今日成年禮的顧以琴,還有一個琴師。
顧以琴看琴師總是那麼漫不經心的樣子,急道:“琴師,你爲何不接受我的愛意?”
“大小姐喚在下來是爲了討教琴技的吧?”琴師避之不答顧以琴的那個話題,而是反問顧以琴,語氣是毫不客氣的疏離。
顧以琴冷笑道:“不找點藉口,琴師又怎會應邀我這個大小姐的約呢?”
琴師毫不留情的擊碎了顧以琴的幻想,他道:“既然如此,便是無何好說的了。”
“你方纔在外院說你有了心上人,她是相府的哪院的小姐?我做的比她好你就接受我可行?”顧以琴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哀求道。
琴師的聲音更冷了,他起身冷然道:“我是有心上人,感情之事是不可能勉強的,就算小姐努力學習也不可能成爲我心中的那個人,就這樣吧!在下告辭!”
望着琴師的漸漸遠去的背影,顧以琴死死的咬住脣,鼻尖酸澀,視線模糊,隨後坐下趴在桌上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