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竹的五個小碗,是用蓋子蓋着的,這會兒將碗一一放到各位評委的面前,這纔將蓋子掀開。
先頭唐寧遠要看碗裡是什麼,就被林小竹攔住了。這會兒早已迫不及待。沒等林小竹將碗遞過來,自己便伸手去拿了一碗。卻發現一股清涼從碗上傳了過來。碗中盛放着一條條淺褐色晶瑩剔透如冰一般的東西,上面還澆着醬汁,看上去清涼又有滋味。
“這是什麼?”袁天野也忍不住發問。剛纔喝了幾口熱呼呼的魚片粥,這會兒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涼意,他感覺自己都有些忍不住了。
“涼粉。”林小竹笑道,伸出手,“二位公子,三位教習,趁涼吃吧。”
爲了這點涼意,她把碗也浸到了清涼的井水裡,還一直拖到那位做魚片粥的同學將粥呈上來讓大家喝出一身的汗,這纔將涼粉呈上來。
在這沒有冰箱的古代,要這麼一點冰涼,她容易麼?
以前總聽到“趁熱吃”,還第一次聽見“趁涼吃”。感覺到手裡傳來的清涼,大家再也不多話,用勺子將醬汁拌勻,便舀了一勺入口。
第一個感覺,就是涼。一股清涼從嘴巴再到嗓子,一直到了肚子裡,正忙着排汗的毛孔猛地一縮,全身頓時覺得舒爽起來。緊接着便是那種脆口的感覺,帶着醬汁微酸鹹醇的香味,在口腔裡來回打了個轉,還沒等多品出味兒來,便一股腦兒滑下了嗓子。這時候。忍不住再來上一口,直到將小碗裡那爲數不多的涼粉全吃下了肚子。大家這才停下手和嘴巴的動作。
這個時候,大家也反應過來了——嚐了十四碗。其他的十三碗,除了吳平強的冷麪大家多吃了幾口,其他的也就是嘗上一兩口就算了。可林小竹這碗涼粉,卻不約而同地全都吃光了。
“哈哈,林小竹就是林小竹,做出的這麼一碗東西,讓大家都清涼舒爽起來了。”俞教習笑道。
林小竹抿嘴一笑,沒有作聲。她做的東西味道如何,她知道。取這麼一點新穎。取這麼一點涼意,如此而已。
“你這個是用什麼做的?”馬教習問。
“回教習的話,是紅薯粉。”這個沒什麼可保密的,查一查她領了什麼食材就知道。要說秘方,綠豆粉纔是秘方,那個她就得留着換錢了。至於這個紅薯粉,倒是無所謂。
“紅薯粉?”馬教習望着空空的碗,沉思着點了點頭。
“大家打分吧。”袁天野的眼睛沒看林小竹,但嘴角那發自內心的微笑。還是泄露了此時極好的心情。
大家將分數報給趙虎。
在創新分上,林小竹這道涼粉,得了十分滿分。
她跟吳平強及夏山的區別,是在於吳平強的創新只在於原有的面的用途上稍加改變;而夏山的花瓣嬌耳。只是造型新奇。這兩者,只改變了一下面的用途,算不上真正的創新。林小竹這是真正意義上改變了紅薯粉只能做芡粉或粉絲的用途。讓食物的大家庭裡又多了一個新成員。因此,大家覺得這道涼粉。理所當然要給十分。
不過,這些老饕們在味覺得的要求還是很高的。雖說剛纔那一股涼意讓他們爲之一振。感覺十分的合意,但此時回過味來,總感覺在味道上差那麼一點。於是味道分給了八分,正好跟吳平強的一樣,名列第二。
“先別宣佈結果,還有一事,咱們回去再商議。”袁天野站了起來。又對袁十道,“帶林小竹、吳平強、吳彩雲三人回去。回去之後,讓林小竹先做幾碗冷麪呈上來。”
昨晚的事和今天的事,最知道情況的莫過於袁十了。他應了一聲,轉身將公子的命令傳達到位。
回到院子裡,袁天野在廳裡坐下,看着站在那裡忐忑不安的吳平強,開門見山地道:“如果本公子的記憶沒有出錯,你剛纔所做的那道冷麪,可是昨晚林小竹做出來的。當時吳彩雲正好在場,有機會嚐了一口。對於這件事,你怎麼看?”
唐寧遠和三位教習聽了袁天野這話,俱都愣住了,目光直往吳平強臉上看。
吳平強也愣住了,驚愕地將目光投向身邊的吳彩雲。看那樣子,還真不知道真相。
袁天野將吳平強的反應看在眼裡,冷哼一聲道:“大家不必驚訝,一會兒嘗上一口林小竹做的冷麪,你們就明白了。”
“彩雲,這是怎麼一回事?”吳平強臉色鐵青,也顧不得袁天野在場,望着吳彩雲低吼,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吳彩雲卻不看他,只用眼睛盯着袁天野,目光沉鬱:“公子,彩雲有話說。”
袁天野看了她一眼:“說。”
“粥這東西,大家都會做的。可往裡添了幾樣菜蔬,或是魚片,或是蝦米,或是水果,添加的東西不同,味道也不一樣。今天有好幾人做了這些粥,幾位教習並沒說他們就是做錯了。夏山,只把嬌耳的形狀改了一下,往面裡頭染了一點顏色,將煮改成了蒸。二位公子和三位教習也沒說他錯,還給了他九分的高分。那麼,我想請問公子,昨晚我是在嚐了林小竹那口面的時候得了靈感,再跟哥哥兩人研製了這口味,爲什麼我們偏就錯了?難道大家借鑑的是衆所周知的味道,而我們借鑑的是林小竹所做的味道,性質就不一樣了嗎?”
袁天野沒有說話,唐寧遠倒被她這一席話說得氣笑了:“照你這麼說,哪時馬教習有了做醬鴨的秘方,你去他家偷學了,做出了同樣的食物。你這不叫偷學,反而叫借鑑?”
“可如果我憑自己舌頭嚐出那醬鴨的味道,並做出那味道來,馬教習還敢說我偷了他家的秘方嗎?這涼麪,我可沒叫林小竹教我們做,她也沒有那麼好心。只憑昨晚我嚐了那麼一口,就做出了這樣的食物,怎麼叫做偷學呢?不過是她的做法啓發了我的靈感而已。”今天的吳彩雲異常的機敏,說話振振有詞,毫不發怵。她敢叫吳平強做那道冷麪,就早已想好了託辭。抵死不承認那冷麪是她跟哥哥想出來的,自然是不妥,畢竟昨晚有公子在場,抵賴不掉的。但先承認下來,再加以辯駁,大家也說不出什麼理由來,證明他們錯了。
唐寧遠果然被她說得一陣語塞。
袁天野卻在一旁開了口:“你這做法是受林小竹啓發纔想到的,這個事情,你跟吳平強說過沒有?”
吳彩雲一愣,氣焰頓時矮了下來,有些慌張地看了吳平強一眼,低聲道:“沒有。”如果告訴吳平強,這道涼麪絕對是做不成了的。異常地嫉恨林小竹,是她昨晚受的刺激。吳平強現在認識到自己跟林小竹的差距,輕易再也不敢去跟她作對了。所以,她感覺能確保哥哥不會被受懲罰之後,便對吳平強撒了謊。
“爲何不說?”袁天野卻不肯放過她。
“我……”吳彩雲咬了咬嘴脣,不再作聲。
“那是因爲,你嫉恨林小竹。”她不說,袁天野卻一語幫她道破天機,“爲了讓她在比賽中失敗,爲了爭那麼一口閒氣,你不惜拿你的堂兄當槍使,不惜拿他的前程當兒戲。是也不是?”說到後面,聲音陡然拔高,讓大家都嚇了一跳。一向表情淡然地公子發起火來,那真不得了。
“不是,我不是。我……”吳彩雲張了張嘴,卻不知怎麼爲自己辨別。餘光裡再看到堂兄投過來的那憤恨的目光,眼淚不由得從眼眶裡滾落下來。
剛纔,明明是她有理的,她質問得唐公子啞口無言的。怎麼公子插了一句嘴,就變成了她無理,她被質問得如此狼狽了呢?
“不是?”袁天野一聲冷笑,“剛進山莊時,你爲了讓林小竹在識字課上受懲罰,不惜讓你最好的朋友出來揭發她,替你出頭背黑鍋,讓她被懲罰。現在,出賣出賣堂兄,又算得了什麼?”
“我沒有。我沒想過要我哥哥受懲罰……”吳彩雲終於緩過情緒來,欲要開口對吳平強解釋。
袁天野哪裡肯給她解釋的機會,打斷她的話道:“沒想過?莫非你以爲本公子是傻子?由你這麼胡弄大家,把白的說成黑的?”
他又將目光投向吳平強,眼神冷冽,讓吳平強打了個寒戰:“吳平強,我且問你。你可認同你堂妹所說的只是借鑑林小竹的方法,而不是偷學的話?”
吳平強正愁被吳彩雲連累,沒有機會表明心跡呢。此時見袁天野問話,趕緊抓住機會,躬身道:“公子,屬下認爲,堂妹所作所爲,是錯誤的。如果借鑑公開的方法,無可厚非。可借用的是別人的秘方,則是小人所爲,是要不得的。”
“哥哥,你……”剛纔還滿心羞愧的吳彩雲,聽得吳平強這劃清界限的話,不由得悲憤之極。
她這麼做,除了心裡對林小竹的嫉恨,想要報復她,又何嘗不是看到哥哥整日苦惱,卻想不出高招的緣故?可這會兒,哥哥爲了自己的前程,就把她一腳蹬開,這樣的做法,太讓她傷心了。
(第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