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娘要嫁人

孫尚香見劉禪哭得如此傷切,想到自己這近兩年來的幽禁生活,不禁也是悲從中來,娘倆相擁直哭得死去活來,好半天才停下來。

劉禪爲孫尚香擦去淚痕,幫她從地上起來,這才喚來門口的女侍衛。那女侍衛倒也乖巧,剛纔看到劉禪母子哭得那般慘,只是乖乖地站立門外,不敢入內打擾。

劉禪便讓她到門口去找趙風,將自己準備的箱子搬進來。

不久之後,就見兩個女侍衛一同擡着一口黑色的木箱走進來,看樣子重量好像還不輕,孫尚香心知裡面一定是劉禪從荊州帶給她的禮物。

劉禪指着箱子問道:“孃親,你可猜得到這箱子裡面裝的什麼東西?”

孫尚香搖搖頭:“不知道。爲娘哪裡猜得到你的鬼心思呢?”

劉禪嘿嘿一笑,讓兩個女侍衛將箱子打開,裡面放着一張厚厚的被子。孫尚香不禁有些奇怪,如今天氣已經雖然還冷,但是她身爲東吳郡主,要什麼就有什麼,劉禪爲何要給她送被子?

劉禪知道孫尚香心中疑惑,就讓一個女侍衛將被子掀開,裡面忽然飄出一股冷氣,然後是一股白氣。孫尚香不由得有些呆住:“這裡怎麼有這許多冰塊?它們這樣蓋着被子,難道不會溶化了嗎?”

劉禪不禁苦笑起來。他之所以要用這麼多的被子蓋住冰塊,就是不想讓它們溶化。但是他即使解釋了,孫尚香也一定是聽不明白的。

不過,這些冰塊當然不可能是劉禪現在去找的。他在江陵城的時候,在使君府裡面挖了一個地窖,冬天的時節就會派人到河面鑿冰,專門存儲起來夏天使用。

劉禪伸手將冰塊扒開,裡面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錦盒,將之取出來交給孫尚香。

孫尚香打開一看,裡面整整齊齊地擺放着一盒子糕點,都是原來在江陵城的時候,她與劉禪兩人天天吃的那些品種。劉禪得意地告訴孫尚香道:“孃親,這些糕點都是孩兒從江陵城帶過來的。”

孫尚香心裡雖然感動,但是當然不會相信這些糕點產自江陵城。江陵城距離甘露寺千里迢迢,沒有一個月時間的話,根本就到不了。這樣長的時間,糕點早就壞過幾次了。她伸手去颳了一下劉禪的鼻子,笑道:“你這個小子,連撒謊都不會!”

劉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急道:“孃親,我可真的沒有騙你!你看,這些冰塊都是我從江陵城運來的。連冰塊都沒有溶化,糕點怎麼會壞掉嘛!”

孫尚香聽得一呆,拿起一個糕點聞了聞,上面飄來一股涼氣和一股香氣,好像真的是沒有壞掉的樣子。孫尚香看向旁邊的兩個女侍衛,她們的神色也如同孫尚香一樣,充滿疑惑,孫尚香就讓她們也聞一聞。

兩人聞過之後,發現那糕點還真的是依然新鮮,不禁是嘖嘖稱奇,看向劉禪的目光頓時變得異樣起來。

原來古人迷信,她們已經將這樣在後世平常無比的事情,當成異像,也將劉禪看成有神靈護持的異人,否則怎麼能夠讓糕點長期不壞的?何況劉禪腳下天生有北斗七星的圖案,更加加深她們心裡的這種迷信。

劉禪當然不知道她們心裡的想法,只是讓孫尚香趕快試試味道。孫尚香輕輕地咬了一口,發現味道居然還可以,入口還有種冰涼的感覺,別有一番風味,就拿出兩個讓那兩個女侍衛都嚐嚐,兩人也是連聲稱讚味道極好。

吃完一個之後,孫尚香纔想起來,如今已經到中午十分,劉禪應該已經餓了,問道:“阿斗啊,你餓了嗎?現在跟爲娘一起去吃飯好嗎?”

劉禪當然非常樂意,他都多久沒有跟孫尚香一起吃飯了!何況他現在確實已經餓了,就要孫尚香把他的朋友請進來一起吃飯。孫尚香吩咐一個女侍衛去外面請人,另一個女侍衛則去廚房,吩咐將做好的飯菜送上來。

這時候,劉禪見周圍已經沒人,才問孫尚香現在爲什麼不再練武了?孫尚香臉色不由得就變得有些黯然,忍住心裡的一聲嘆息,說道:“自從荊州回到江東,孃親曾經萬念俱灰,所以連武藝也就放下了。”

劉禪想不到那次的事情,居然會讓孫尚香這樣英雄的女子,受到如此重大的打擊,頓時也又傷心起來。其實他知道,劉備不久之前,已經迎娶吳懿之妹吳氏爲妻。吳氏本爲劉焉的兒子劉瑁之妻。劉瑁死後,她成爲“文君新寡”,嫁給劉備之後,會爲劉備誕下二子。

新婚燕爾的劉備,現在恐怕已經將他跟孫尚香的情分,忘得是一乾二淨了。所以,劉禪不免爲孫尚香感到有些不值,勸她莫要再因此傷心,保重身體要緊。孫尚香見劉禪如此孝順,心裡不禁甚感安慰。

很快地,諸葛喬和趙風就進來了。二人之中,孫尚香只認得趙風一人,劉禪就將諸葛喬簡單介紹一番。

孫尚香這才發現,諸葛喬果然跟他那名聞江東的哥哥諸葛恪長得很相似。而且他的親父諸葛瑾聞名江東,養父諸葛亮更是名震天下,諸葛喬同時成爲這兩人的孩子,而且本人又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相,大有佐國棟樑之姿,孫尚香就想不多關注一下恐怕都不行。

孫尚香領着大家來到飯廳。只見每個案上已經擺上八道菜,熱氣騰騰的。不過由於此地是寺廟,菜式雖多,其實都是素菜。

孫尚香請大家入座,說道:“還望大家見諒,這裡乃是寺廟,不能吃葷,只有素菜待客了。”

大家見孫尚香如此客氣,連稱不會不會,其實他們一路上確實都在吃魚肉等葷腥之物,如今吃上幾頓素齋,感覺也是極爲不錯的,所以其實都吃得甚爲滿意。

在大家大快朵頤之時,就見孫尚香的侍衛長孫豔領着一個長得挺高大,相貌端正的文士快步前來,大家連忙放下碗筷。

劉禪認得孫豔,只是不知道剛纔她去了哪裡,怎麼如今纔出現。孫豔在門口見到很久不見外人的孫尚香,忽然在這裡宴請客人,而且這裡是孫尚香幽禁之所,一般人不可能進得來,不由得有些驚訝,稟報道:“啓稟郡主,郡馬來看您。”

劉禪聽到孫豔稱呼那武將爲“郡馬”,心下就有些敏感。不過還是認爲,此人可能是東吳的哪個郡主的夫婿,今天正好來拜訪孫尚香。可是當他偷偷看向孫尚香的時候,發現她的臉色顯得很尷尬,心下不由得一沉,預感有壞事要發生了。

就見那文士上前,躬身拜道:“下官顧邵拜見郡主。不知郡主正在宴客,實在冒昧,請郡主恕罪。”然後他後面的兩個僕人擡進來一個箱子,也不知道裝的什麼東西。

劉禪知道這個顧邵是東吳最重要謀臣之一顧雍的獨子,後來許配孫策之女。不過,路上的時候,劉禪聽說他已經喪偶三年。

顧邵少年時與其舅父陸績齊名,名頭勝過陸遜、張敦、卜靜等人。他在周瑜病死之後去弔喪時,被龐統評價爲“駑牛能負重致遠”,後來二十七歲的時候,便拜爲豫章太守。

其父顧雍出自吳郡的四大望族〔張(張昭)、朱(顧邵)、陸(陸遜)、顧(顧雍)〕,在東吳的地位甚高,後來超越張昭位至宰輔。可是,顧雍的兒子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到這裡來了呢?

孫尚香擺擺手,讓兩個僕人將箱子擡下去。顧邵見孫尚香並不查看箱子,似乎很失望,說道:“郡主不查看一下,怎麼知道喜歡與否呢?”

“你不必如此費心,本宮並不挑剔。”

顧邵心中才稍感寬慰,說道:“如此甚好。末將今日是來告知郡主,君侯已經爲我們擇好成婚的日子,就在君侯大軍凱旋之日,請郡主好好準備。”

顧邵的話,頓時讓劉禪有些不知所措,啪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雙大眼睛怒視顧邵。可是奇怪的是,他又立刻坐回座位,將頭低了下去,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

諸葛喬是個心思活泛的人,立刻意識到現在的氣氛不對。他怕劉禪太傷心,就低聲安慰起劉禪。

孫尚香聽到身後動靜,轉身看去,見劉禪耷拉着腦袋,諸葛喬正在勸他。孫尚香知道顧邵的話讓劉禪傷心了,就讓顧邵先走。顧邵見劉禪的反應如此奇怪,本來要詢問一番的,如今也只能等到以後再問了。

顧邵離開後,孫尚香讓趙風與諸葛喬先到客廳用茶,才問劉禪道:“孩子,你傷心了?”

劉禪擡起頭,眼眶卻已經紅了,搖搖頭道:“孃親,其實孩兒並不反對你改嫁。但是對方品性一定要好,孩兒不想讓娘今後再受到傷害了!”

此時的劉禪雖然傷心,但是其實他說的,確實是心裡的真實想法。自從恢復前世的記憶之後,他就一直在爲孫尚香的婚姻感到惋惜:

她小了劉備整整30歲,巨大的年齡差距,註定他們之間不會有太多的共同語言。何況劉備身爲亂世梟雄,一貫原則都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只要需要,可以毫不猶豫地拋妻棄子。

所以雖然劉備是劉禪的親生父親,但是他還是認爲劉備這樣的男人,是絕對不值得孫尚香來託付終生,或者爲了他而殉情的。而且孫尚香現在已經二十七八歲了,一生中最美好的花季年華即將過去,更應該有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的權利。

劉禪更知道,在三國時代(其實只要是亂世),女子改嫁是極爲正常的事情,特別是美女改嫁的事情更是數量衆多:

甄宓本爲袁紹爲次子袁熙之妻,袁紹兵敗後改嫁曹丕,生下魏明帝曹叡及東鄉公主,追封文昭皇后;

劉禪的另一個後母吳氏,本劉焉子劉瑁之妻;

孫權的長女孫魯班(又稱孫大虎,打過三國羣英傳的人,應該有印象,本書後面還會提到此人),先嫁周瑜之子周循,後改嫁全琮,最後還跟孫琳私通,害死太子孫亮;

孫權的另一個女兒孫魯育(稱小虎,不是陳魯豫哦),先嫁朱據,後改嫁劉篡。孫權的這四個女婿,無一不是當時江東響噹噹的大人物;

桂陽太守趙範投降趙雲後,想將守寡三年的美貌嫂子許配給趙雲,而那位趙嫂嫂也並未表現出絲毫的不願意。

其他還有:東吳駱統母親爲華歆小妾,張魯母親爲劉焉情婦之類則也不少。至於兩漢時期的漢室公主們則做得更絕。她們是甚至可以“休夫”,然後換個新名字,再度出現在世人面前另結新歡……

所以孫尚香改嫁,對劉禪這個心理年齡已經快要40歲的人而言,並非不能接受。只是,劉禪對孫尚香新夫婿的唯一要求,就是他的品性一定好,不能再讓孫尚香脆弱的情感受到一絲傷害,否則一切免談!

而顧邵乃江東名門望族之後,孫權能夠同意他們的婚事,本身就意味着它跟當年孫權將孫尚香許配劉備,同樣是一樁政治婚姻,孫尚香只是孫權用來拉攏門閥的工具。所以劉禪現在是非常不放心的,決定對顧邵展開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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