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這個時候,對面圍觀的人羣之中響起一陣響亮的呵斥聲,似乎有不少人在向這邊過來,人羣便被驅散開。
然後,大家看到一個騎在馬上,威風凜凜的中年將軍,怒氣衝衝地帶着一隊人馬過來。那將軍出現之後,馬鞭一揚,幾十個兵卒立刻將孫桓、朱異一集劉禪的馬車一併包圍起來。
劉禪並未被這番陣仗嚇到。相反地,他眼尖,發現那將軍的臉色很難看。他身爲華佗和張方平兩大醫學聖手的記名弟子,醫術雖然沒有學到,但是至少還是有些醫學常識的。所以他一看那將軍面相,便知道他已經生病,而且還病得不輕。
而孫桓一見到那個將軍出現,忽然變得臉色煞白,似乎已經嚇壞了,跟着便驚呼道:“叔叔,你怎麼來了!”
那將軍一出現,威嚴的目光就在在場人士的身上掃過,特別是看到孫桓的時候,目光更顯凌厲。不過,那將軍並未立刻回答孫桓或者申斥於他,而是首先向歐冶常拱手致謝他出手幫忙。
然後,他才厲聲對孫桓斥道:“你這個不成器的豎子,怎麼又是你在惹事,而且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真是無法無天了!”
孫桓被那將軍這樣一罵,臉色頓時漲得通紅,一雙大大的眼睛甚爲委屈地看向對方。現在這件事,過錯根本就不再他自己這邊,何況這裡這麼多人都參與了,爲何卻只申斥他一個人?!
可是也許是懾於對方是他的叔叔的緣故,孫桓只是忍住火爆脾氣,而沒有跟對方爭辯,卻低下頭惡狠狠地向着朱異那邊瞥了一眼,靜靜地站在一邊。
孫桓的馴服讓劉禪感覺非常之意外。孫桓一天之內就跟人動手兩次,絕對是個喜歡惹是生非的主,否則那將軍也不會罵他又在惹事。
那將軍見到孫桓不回答他,心裡的火一下子就冒得更大,再度呵斥起來,要孫桓將交代清楚,爲何又在這裡鬧事。可是孫桓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嘴巴閉的緊緊地,無論那將軍怎麼罵,他就是不開口。看來他是跟那將軍槓上了。
劉禪就低聲問諸葛融那將軍的身份,怎麼這麼大氣派,將孫桓的囂張氣焰給壓得死死的。諸葛融臉色一整,附在劉禪耳邊神秘地說道:“當然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劉禪最討厭賣關子的人,就有些不耐煩地問道:“究竟是誰啊?你倒是快說!”
“右大都督孫皎孫叔明,孫國主的堂弟。由於國主現在出兵在外,國內的軍務差不多都交給他在處理了。”
劉禪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此人會如此威風。孫皎在東吳的名頭確實頗大,而且還是孫堅弟弟孫靜之子,身份非常尊貴。
此人據說很喜歡仗義疏財,所以結交了不少江湖遊俠,而且還能與諸葛瑾這樣的文人私交深厚。那個能夠打敗趙風的歐冶常,看樣子跟孫皎甚爲熟絡,劉禪猜測此人應該是孫皎的門客了。
而且孫皎此人還有不少優點。比如,他生性不好色,也能夠提拔人才爲國所用,心胸也頗爲寬廣,曾經一度與甘寧交惡,但是後來兩人卻因此結交。所以,孫皎雖然在外面名氣不大,但是在東吳名聲絕對是非常好的。
劉禪又問諸葛融道:“那個孫都督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嗎?”
諸葛融搖搖頭,頗爲自信地說道:“孫都督武藝頗高,怎麼可能身體不好?只是最近由於公務太過繁忙,所以累病了吧。否則以叔武的性子,早就又頂撞得孫都督怒氣沖天了。”
劉禪想了想,在另一個時空中,孫皎在這個時候,差不多已經到死期了。現在觀他的氣色並不好,看來有些人的命數是怎麼也無法改變的。他本來還想問諸葛融,孫皎的武藝究竟高到何種程度。但是劉禪現在也就懶得再爲一個將死之人費話,便再度將注意力轉移到孫皎和孫桓身上。
這時候,原本那些被驅散開的觀衆,再度向這邊聚集起來,分明是還想要看孫氏叔侄的熱鬧。而且他們的人數還變得越來越多,很快就聚集起數百人之衆,將這裡的道路又重新堵了起來。這世上喜歡看熱鬧的人,果然是數不勝數!
孫皎帶來的那隊人馬,人數其實只有幾十個人的樣子,很快就淹沒在人民羣衆的滾滾洪流之中了……
那步氏兄弟二人,腦子倒是轉得不是一般地快。他們兩人左看看,右看看之後,感覺有機可乘,便想要乘着孫皎教訓孫桓的當口開溜。只見兩人腳底輕移,便想要向人羣裡面鑽去。
但是不僅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高手的眼睛其實更雪亮,特別是當一個人生就一雙銳利之極的雙眼的時候。所以,步氏兄弟兩人還沒有移動幾步,就被歐冶常發現了貓膩。
歐冶常身形一閃,擋住步氏兄弟的去路,手裡的烏黑劍鞘放到那較年長的步氏的脖頸處。只要他敢妄動,無人敢保證歐冶常不會真的立刻出劍,削斷他的頭顱!
但是歐冶常並未真的拔劍,他的目光卻閃爍着駭人的目光,冷冷地問道:“你們想要逃跑?”
步氏兄弟頓時被歐冶常駭人的目光嚇得有些腿軟,連忙擺擺手笑道:“沒有,沒有,我們兄弟站得久了,想要稍微活動一下筋骨而已。歐冶先生莫要如此說笑,還是先將寶劍放下爲妙。”
看到步氏兄弟臉上的笑容,劉禪差點就要笑出聲來,因爲兩人笑得未免太勉強,簡直是比哭還要難看!
這時候,孫皎也察覺到了歐冶常這邊的情況,然後發現在他教訓孫桓的同時,街上居然已經又聚集起大量想看好戲的人。他心裡不由得又是一陣惱怒,這樣的冏事有什麼好看的?他立刻對他的人馬喝道:“你們還在幹什麼?還不快將這些兔崽子給我押回去!”
那些兵卒立刻就要上前拿人。但是趙風當然不可能讓孫皎將劉禪帶走,要是被人識破身份,那可真的就是場災難了。
於是,他也不管對方人多勢衆,立刻拔劍將劉禪護住,對孫皎高聲喝道:“有我趙風在,你們誰都不能將我家公子帶走!”
趙風的無禮行爲,簡直是火上添油,讓原本惱怒的孫皎一下子變得暴怒了,立刻指着趙風厲聲呵斥道:“無知狂徒,竟敢抗拒執法!來人,立刻將此人拿下!”
不想,那歐冶常立刻上前止住那些要上前捉拿趙風的士兵,然後來到孫皎身邊,低聲將趙風與他交手的事情告訴了孫皎。孫皎聽完之後,忍不住咦了一聲,他想不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挺忠厚的男人,居然還是個用劍的高手!他這人本來就喜歡結交武藝高強之輩,所以心中對趙風的怒火隨即消散了一大半。
於是,孫皎對趙風說道:“本都督念你是個可用之材,今日就不追究你的冒犯之罪了。你且讓到一邊去吧。”
歐冶常聞言,就快步上前,低聲對趙風說道:“趙兄,孫都督這樣做,已經是對你網開一面了,你還不趕快讓開?我保證他不會傷害你家公子的。”
歐冶常雖然說得是苦口婆心,但是他哪裡知道趙風和劉禪兩人的身份是如此之複雜,身家性命又怎麼可能是歐冶常一個江湖劍客可以保證得了的呢?趙風立刻斬釘截鐵道:“不行,趙某絕對不能讓我家公子被帶走!”
趙風站立的地方,雖然距離孫皎較遠,但是他的話還是被孫皎給聽到了,他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去。孫桓本來是站在一旁,怎麼也不開口的,但是如今見到孫皎的臉色,立刻知道大事不妙了。也許別人不知道他叔叔的習慣,但是他還能不清楚麼——這分明孫皎每次殺人之前顯露的神色!
孫桓心裡大急,趙風要是死了,那麼他家公子還能夠因此保全嗎?他立刻上前按住趙風的手,勸道:“趙兄,你且不要衝動,快將劍收起來!有我孫桓在,必定保得你主僕二人的安全!”
憑孫桓的身份,他說出來的話,自然是比歐冶常要有份量得多的,所以趙風不免已經有所鬆動,但是卻依然不肯放下手中長劍。
歐冶常見狀,知道是沒辦法了,再度放低聲音道:“孫都督對我有再生之恩,如果他要我出手殺人,你以爲你們主僕二人,還能夠安然從這裡逃脫嗎?!”
歐冶常爲了救趙風,居然連威脅的手段都用出來了。末了,他的眼睛已經看向了劉禪那邊,目光呈現一絲淡淡的殺機。
劉禪本來以爲這事情,跟自己和諸葛融兩人並不相干,孫皎要怪罪,最多隻能波及到參戰的趙風,不想他連自己和諸葛融兩人都算上了!一時間竟然有些呆住。
如今,他又被歐冶常那可怕之極的目光盯住,頓時感覺身體如同掉入冰窖一般。然後,他忍不住啊了一聲,雙腳一軟,差點從馬車上面掉落。還好車前有晚上掛燈的橫杆,被他一把抓住了,纔沒有掉下去。
趙風想不到一向鎮定的公子,也會有這般失態的表現,立刻橫身上前擋住歐冶常的目光,不讓他再繼續注視劉禪,然後吩咐馬車伕扶着劉禪坐下來。可是這也讓他明白過來,自己現在的處境究竟有多麼兇險,不是靠他的一己之力就可以的解決的。
劉禪坐下來之後,心裡感覺一陣惱怒,直感覺自己未免太過無能,居然被人看了幾眼就頂不住了?一股不服輸的念頭油然而生。然後他迅速心情平靜下來後,對趙風喝道:“趙風,快將劍收起來,本公子跟他們走便是!我倒要看看他們能將本公子怎麼樣!”居然一下子恢復了平日裡的氣勢。
趙風不由得大急道:“公子,你不能……”
劉禪卻立刻打斷趙風的話,袖口一甩道:“少費話,本公子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劉禪一句話,頓時就讓趙風啞口無言。
孫皎和歐冶常看劉禪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已經由剛纔的驚懼,變成了平靜,而且也並不像是在跟誰慪氣的樣子。這樣一個看起來甚爲“幼齒”的小青年,身上有這樣的風度和修養,實在是難得得很。孫皎忍不住問劉禪道:“你是哪家的公子?”
劉禪從車上站起來,甚有風度地拱手回道:“在下姓楊名篁。不知都督要將我等帶往哪裡?”
孫皎道:“都督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