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城,是林邑第一大城,毗鄰大漢南海,與海洋隔海相望。雖然區連曾經在這裡殺官造反,搞得一度民不聊生,但是如今戰火消散,也漸漸恢復繁華,人口日漸增多了起來。
——這裡必須再度解釋一下,占城這個名字其實是公元9世紀纔出現,這裡用出來只是爲了表述方便,而且這個名字大家應該也比較熟悉纔對。
占城的軍力足足有一萬之衆,幾乎佔據了林邑全國總兵力的三分之一強,由大將軍範統在統帥。
範統其實也是林邑王範熊的堂弟。
範統的大將軍府佔地規模不小,被修建的金碧輝煌。
一個月之後,占城的大將軍府的歌舞表演已經不見了,大宴賓客的喧囂也沒了動靜。
在一處大廳裡,穿着類似大漢服裝的範統端坐在自己的中堂上面。
他的身材有些矮小,臉色有些黝黑,長得非常之猥瑣,活脫脫的如同一隻黑色的猴子。
範統的臉色很嚴肅,打量着端坐在堂下的客人。
諸葛恪身着一身白色的衣衫,神色顯得有些不安。他自從敗在了張飛的手裡,在廬陵郡死裡逃生之後,進入林邑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
在這期間,劉禪又幹了不少大事。而諸葛恪卻也是個異常執着的人,居然還是沒有放棄想要爲孫吳恢復政權的想法。
這些年年來,諸葛恪在林邑四處奔走,想要從林邑王區連的手裡借兵復國。
但是區連就是一隻狡猾至極的老狐狸。他知道諸葛恪是個絕頂的人才,便虛與委蛇地承諾會借兵給諸葛恪,然後利用諸葛恪爲他策劃出兵北面的日南郡,對那裡的漢人進行劫掠。
但是一旦取得財物之後,區連總是命令軍隊撤回林邑,根本沒有想要繼續向北面發動進攻的想法。所以,自然也就食言不肯把軍隊借給諸葛恪使用。
如此三番兩次之後,諸葛恪終於是看清楚了區連的虛僞面具,心裡也有些後悔幫助區連去害漢人。
後來諸葛恪看到了機會:區連並沒有子嗣。所以對於區連死後王位的爭奪,正在逐漸變得越來越激烈。這其中有區連的族人,有區連手下的將軍,還有區連的外族親戚,人人都在虎視眈眈着區連的王位,
諸葛恪敏銳地看到了這點,並且開始關注事態的進展。很快地,他就選好了自己的支持對象。
諸葛恪開始幫助區連的外孫範熊爭奪權力,很輕易地擺平了範熊的其他競爭對手之後,又秘密謀殺了區連,終於是扶持範熊上位。
但是讓諸葛恪有些始料不及的是,一向對他禮敬有加的範熊,在登上了林邑王的寶座之後,忽然變臉,對他的態度也是日漸惡劣,更加別說是什麼太多的禮遇了。
而且,讓諸葛恪感覺異常憤怒的是,範熊原本與他約定的借兵事宜,也被範熊顯示推諉,最後索性就不再承認。
諸葛恪這才意識到,自己再度被範熊給利用了。要說區連是一隻老狐狸的話,那麼這個範熊就是一隻狡猾家上兇惡的野狼!
不過,諸葛恪並未因爲極度地憤怒而離開林邑。因爲從當前的局勢來看,離開了林邑之後,他已經是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而且,從目前來看,似乎也只有林邑可以幫助他復國。
至於曹魏那邊,諸葛恪是從來沒有考慮過的。
而草原那邊其實有着更多的機會,但是那裡根本行不通。
一則是因爲他這時候根本無法到草原去;
二則,他首先的目的是在江東復國。草原那裡距離江東實在是太遠了,難道他可以一路殺入關中,然後殺入益州,然後殺入荊州,最終殺回江東嗎?
他諸葛恪即使生性再狂妄,也知道那只是虛無縹緲的妄想而已!草原人也是斷然不可能幫助他的。
所以,對於諸葛恪而言,即使感覺屈辱,但是他依然堅強地選擇繼續留在林邑尋找機會。
範統對諸葛恪的印象並不好,淡淡地說道:“諸葛先生,本將軍先前聽說你已經離開了林邑,怎麼這個時候還在占城呢?”
諸葛恪笑了笑,一定都不生氣地說道:“林邑國危在旦夕之間,在下豈能冷眼旁觀呢?”
範統冷笑了一聲,說道:“我林邑國力強盛,周邊各個國家和部族無不臣服,哪裡來的危在旦夕,諸葛先生你真是喜歡危言聳聽啊!”
諸葛恪也回報以一個冷笑,說道:“範將軍有所不知了吧?我剛剛通過收買的蜀漢商人以及交州官員那裡,分別得到了一些極其重要的消息。”
範統聞言,心裡當然就有些感興趣了。他知道諸葛恪確實有些錢,而且搞情報更是很有一手。
他立刻問道:“都是什麼情報呢?”
諸葛恪見到範統心動,也就毫不隱晦地把交州軍隊正在秘密而緊張地進行備戰,以及全琮的一支艦隊已經在廣州停泊了有數天的時間進行休整的事情說了一遍。
範統聽得大爲震動,驚道:“這怎麼可能呢?我們林邑跟交州之間一直都是打打停停,從未見過對方會動真格的,頂多就是出動軍隊逼退我們而已。畢竟,交州的軍隊其實有限,又要防備交州附近其他兇悍的外族的入侵,自然不敢跟我們大動干戈。你現在居然說,蜀漢天子從江東派了艦隊南下跟我們作戰?那要航行多遠的海洋?你真的是連撒謊都不會啊!”
諸葛恪冷冷說道:“範將軍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去海上攔截一艘漢人的商船,問問船上的漢人,江東是否已經向林邑出動艦隊了。其實,這個消息在江東早就已經是人盡皆知。”
範統又是聽得一愣,但是還是不信,說道:“就算是如此,大漢也不敢輕易挑起戰端的,因爲他們的軍隊根本就並不擅長山地作戰!”
諸葛恪冷笑道:“大漢當然不會輕易挑起戰端,否則你們雙方之間早就爆發大戰了。但是問題是,現在蜀漢的皇帝劉阿斗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他居然不顧祖宗的宗法,在江東大肆鼓動發展不入流的商業!林邑對國王商船的盤剝可謂非常嚴重,番商和大漢的商人都因此受害,在他們的鼓動之下,劉禪必然出兵。所以,全琮的艦隊只怕不日就要到這占城來了。”
範統聽得眉頭緊皺,心裡卻在暗恨自己爲什麼早前不先向江東派出密探,否則這個時候自己就可以確認諸葛恪的情報的真僞,也不必這樣被動地被他牽着鼻子走了!
範統聽得半信半疑,加之他們林邑人都是死要面子之輩,最喜歡的就是跟人死磕以及撿小便宜,完全不知道什麼是量力而爲。
他沉吟片刻之後,說道:“就算是漢人要征伐我林邑,我們也不怕。須知這占城極爲險要,防守極爲容易,蜀漢軍想要攻城,這實在是太過耗費時間了,他們根本消耗不起。你們漢人有句話叫捨近求遠,難道他們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諸葛恪喝了一口茶,冷靜地說道:“範將軍說的話,其實有道理。但是,那個全琮現在在蜀漢可謂是位極人臣,統率着蜀漢境內的所有水軍,是水軍系統的最高軍政長官。你知道他現在幾歲嗎?纔不過三十多歲!那是一個充滿了幹勁的人,以他的身份親自督軍遠征,後勤補給能不做到最好嗎?而且,他若是率先攻打占城,完全可以打你們一個措手不及!”
範統這次聽得很認真,也沒有再插話。
諸葛恪繼續說道:“而且,既然連全琮那樣的位高權重的人都出動了,交州方面的陸戰部隊怎麼可能不跟着齊頭並進呢?第三點,既然劉阿斗捨得讓艦隊遠航千萬裡來進攻林邑,就說明他已經有了下血本的決心。所以,鑑於交州部隊不是很夠的現實,他必然要從江東或者益州給交州增派援軍。”
範統忍不住哎呀了一聲,說道:“若是連交州的蜀漢軍隊兵力都增加了的話,他們水陸並進,確實可以對我們林邑構成極大的威脅啊!”
諸葛恪點點頭,說道:“正是如此。而且,在下奉勸你一句,得到了支援的交州軍隊,千萬不要再以老的眼光看待他們了。因爲過來支援交州軍隊的部隊,必然是那些久經戰陣的山越人和五溪蠻的軍隊。若是再給他們配上最爲優秀的統兵將軍的話,其威力絕對要超過呂岱統帥的交州軍!”
經過諸葛恪這一番聳人聽聞的言論之後,範統果然變得緊張了起來。其實。諸葛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
他沉吟一下,問道“若是大漢征伐林邑,大致在什麼時候會向我們發起進攻?”
諸葛恪道:“根據我本人的猜測,江東或者益州支援交州軍的部隊,必然是早就已經提前到達,現在已經做好了出擊的作戰準備。現在他們需要等待的,就是全琮的艦隊的到達和休整。根據情報顯示,步騭近來正在金蘭灣修建港口,而且還是官方的港口,這是非常少見的情況,必然是在爲全琮的艦隊做着準備。所以,從這個跡象來看,林邑其實還有時間。範將軍,占城若是失守,林邑國的門戶就會洞開,若是不及早作出安排,到時後悔不及。”
範統從椅上站起來,負着手在廳中走了一圈,說道:“城中守軍不過萬餘,港口處倒是有一些戰艦,但是數量並不多,用來抓捕商船倒是可以,若是用來打仗,肯定是不夠用。不過,我倒是想到了一支水軍可以用。”
諸葛恪稍微想了想,就已經猜到了範統所說的水軍,其實並未是林邑的水軍。
那是一支林邑的鄰國扶南國的水軍。
扶南國見到大漢的商業變得繁盛,便也想要從中漁利,所以纔不惜血本組建了一支水軍,意圖增強自己的影響力,聽說最近駐紮在林邑最南面海灣附近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