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禪等人被“押解”到右都督府衙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
殘陽如血低懸西天,卻只能散發出並不強烈的光芒,落到地上形成粉紅的一層,如同地上全被鋪上一層幾近透明的薄薄地毯。
都督府衙不僅寬廣得很,而且簡直是巍峨!劉禪要高高地仰起頭,才能看到上面高懸的匾額。
而且果然不愧是江南的建築,這裡的屋頂也採取了飛檐的形態。
諸葛融告訴劉禪,單就這個府衙的佔地,就幾乎佔去五分之一個坊區,裡面大大小小二三十進房屋,是除了孫權的宮殿之外,建業城裡最大的建築羣。
所有人進入府衙之後,孫皎立刻升衙。朱異和孫桓兩人都是軍官,自然要先懲處兩人,他們便都跪倒在堂下。
就在孫皎準備宣佈處置辦法的時候,他的參軍杜棄卻略帶慌張地進來稟報,堂外有人要見他。孫皎臉上立刻顯露出不悅的神色,堂堂都督府衙參軍這樣做成什麼話,便質問道:“你怎麼如此慌亂!你難道沒有看到本都督正在處理事務嗎?什麼人要求見的話,等我辦完手頭的事情再說!”
杜棄一聽,心裡就有些急了:“都督,此人你不能不見……”
孫皎聞言,心裡大爲不滿。他現在在國內地位日隆,除了國主孫權之外,還有什麼人他不能不見的,微慍道:“什麼人來,連不都督都不能不見?!”
杜棄這才發覺自己剛纔失言了,已經惹得都督有些不高興。
這時候,堂外的門口處有人說道:“正是本夫人前來求見。”
這是一個極柔媚的女人的聲音,衆人只感覺自己的身上彷彿爬上了一隻螞蟻,不僅弄得自己的皮膚癢癢的,就是心裡也都癢了,而骨頭更不爭氣,感覺都要酥軟了。
什麼女人的聲音,居然有如此強烈的誘惑力?!不,對男人而言,應該稱作殺傷力纔對!劉禪心裡暗道。他立刻隨着衆人一齊看向門口。
就見一個身着華麗紫色羅裳的三十餘歲熟婦美人,正微微蹙眉站立。
她的一隻腳正在邁過堂前的門檻,微微露出衣裙底下的腳上,一雙漂亮的金絲繡花鞋的前端,但是卻不能窺見整隻鞋子的全貌,自然也無法全窺她那三寸金蓮了,實在讓人感覺可惜。
美人身材並不算非常高,卻顯得非常之勻稱,臉龐又是如此精緻,加上濃妝承託,看起來異常撫媚,卻又不顯得輕薄。
但是她又絕對不能說是美得如超凡脫俗的仙子,因爲仙子從不會讓人感覺嫵媚。其實衆人心中直感覺,這女人美得簡直如同一個妖精!很美很美……
但是凡是知道此人身份的人,清醒後立刻就開始爲心裡浮現出的這個念頭,而感到自己身家性命的危險。因爲這個美人美則美矣,但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去yy的。
孫皎雖然已經見過這美人幾十上百次,但是現在依然如同大家一眼看得都有些發呆。但是他生性並不好色,年紀也較大,定力自然也比堂下一衆氣血方剛的年輕人好,所以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他從桌案後站起來,躬身向美人施禮道:“下官見過步夫人!不知夫人親自前來,所爲何事?”然後他走出桌案,親自上前將那夫人迎入大堂。
劉禪見孫皎的表現,就知道他口稱的“步夫人”,應該就是那個因爲美色,而最受孫權寵幸的步練師夫人了!按照劉禪跟孫權的關係算,這美人乃是他諸多舅母中的一個了。
劉禪原本以爲步練師的美貌,只是個傳言而已,雖然江南確實是美女薈萃之地。不過今日一見,劉禪也只能在心裡讚歎,此女姿色果然驚豔非凡!不想此次原本只爲孫尚香而來,機緣之下居然讓他見識到如此美人,即使孫尚香的事情有諸多波折,但是現在似乎也覺得不虛此行了。
就在劉禪心裡胡思亂想的時候,步夫人已經緩緩地進入大堂,一雙如波的美目在衆人身上掃過。劉禪感覺自己的心裡再度有些癢癢的,他絕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一雙美目,裡面彷彿有一陣波光在閃動,似無情卻又似如此多情!
天啊!這世上居然有如此殺傷力的美女,那雙眼睛簡直可以直接秒殺陳好了!劉禪心裡在狂號。
也許真的是因爲自己的身體逐漸變得成熟,所以劉禪終於第一次關注起這個美妙的女子,而且,這還是劉禪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次心動!
但是劉禪知道,這樣的心動並非什麼一見鍾情,這只是一種爲步練師的外貌所吸引的衝動而已。然後他想到,這個步夫人之所以在此時出現在此地,恐怕是爲了救援步氏兄弟和朱異的吧。
那步氏兄弟見步練師前來,臉上都笑成了兩朵花。朱異雖然冷靜,但是臉上也忍不住頗爲得意地露出一絲微笑,挑釁地看向孫桓。孫桓隨即回報以一個怒視。
那步氏兄弟兩人都迎了上去,說道:“姨母,您終於來了。”
可是一聲姨母,卻聽得劉禪起來一身雞皮疙瘩。因爲這步氏兄弟兩人都在二十歲左以上,在這個男女十四歲即算是成年人的時代,他們居然還在撒嬌?!
見到步氏兄弟兩人出現,步夫人的眉頭立刻舒開,美麗的臉上浮現一絲美妙笑意,便拉着兩人的手,坐到孫皎爲她準備的桌案後。
她輕聲對步氏兄弟責怪道:“你們兩個真是喜歡胡鬧,都已經長這麼大了,怎麼還在街上跟人大家呢?”
步協卻指着自己的嘴角道:“姨母你看,我這裡都被打破了!還有,小腹被人打了一掌,後背被人抽了鞭子,當時痛得都從地上爬不起來了,直到現在都還疼痛得很!”
步闡立刻跟風道:“我也一樣!”
劉禪實在是快聽不下去了,這兩兄弟這般大的年紀,在這個時代而言,他們的孩子恐怕已經四五歲了吧!劉禪頓時噁心得差點就想要衝過去,狠狠地給這兩個噁心家一百八十九個巴掌!
步夫人美目細細看去,步協和步闡兩人的嘴角果然都破了,她的心裡不禁甚爲心疼似的,安撫兩人道:“沒事,沒事,咱們回去之後,姨母就讓宮裡的醫師給你們傷藥。”真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是真的沒腦,還是實在太有愛心了。
步練師又看向朱異那邊,發現他身上的傷勢,較步氏兄弟可要嚴重得多了。她當然知道朱異是跟步氏兄弟一夥的,因爲步氏兄弟被捕,本就是朱家的人去請她出面的。步練師輕輕地向朱異點點頭,朱異不由得一愣,簡直有些受寵若驚。
這時候,步夫人從座位上站起來,對孫皎有些憤憤然說道:“叔叔(小叔子的意思),我家這兩個孩子和朱異,今天被孫桓等人打成這樣,叔叔一定要嚴懲兇手!”
步練師此話一出,不禁孫桓劉禪等人無語,就是孫皎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迴應了。其實一路上他早已經從衆人口中,瞭解到大部分事實真相,知道這事確實只是幾個小子在胡鬧而已,原本只是想要小懲一下也就是。如今這個步夫人忽然介入,居然還要嚴懲孫桓幾個,這頓時讓孫皎有些猶疑起來。
劉禪見孫皎似乎有些頂不住來自步練師施加的壓力,心裡便感覺有些不妙。他連忙低聲對顧通和諸葛融問道:“人家能夠請出國主夫人,你們兩家的人也是大官,難道就不能也去請出一個大人物嗎?”
顧通苦笑道:“我伯伯(顧雍)現在隨國主出征去了,不在家。其實如果這事被他知道,只怕他還會出面要求都督對我的懲罰加倍的!”
劉禪聽得直翻白眼,顧雍的死板作派那的確是天下聞名的,保不齊他真會象顧通說的那樣做了。看來顧家這邊恐怕是不能指望了,劉禪便看向諸葛融。
諸葛融卻有些無所謂道:“你們別看我,我父親也隨國主出征了。”
劉禪心裡暗歎,看來今天只能是淪爲別人刀俎下的肉了,原本對步練師的那些好感,跟着煙消雲散了。
可是這時候,孫桓的火爆脾氣終於爆發,忽然怒道:“夫人,這事是朱異與步氏兄弟打人在先,後來才被打,自然是活該,他們又哪裡來的如此無辜!而且鬧事的話,大家都有份,憑什麼他們三個可以獨免?孫叔武不服!”
步夫人被孫桓如此粗魯的態度激怒了,“孫桓,你怎敢如此無禮!國主總說你孫桓惹是生非,卻原來是真的!來日我必要請國主好好教訓於你!”
孫桓頓時被步練師氣得說不出話來,這女人怎麼三句話不離孫權?孫桓的臉色再度變成了通紅。孫皎見到氣氛鬧僵了,就出來打圓場,要孫桓向步練師賠禮道歉。但是以孫桓的個性而言,他怎麼可能如此輕易低首,愣是不再說一句話了。
劉禪心裡忽然有個感覺,果然還是在自己的地盤好啊。在別人的地盤上混,果然是束手束腳的,他自己即使有再大能力,也是難以完全發揮。
這事要是擱在荊州,他還不隨手拈來,一下子就給解決得清潔溜溜的。哪裡象現在這樣,大家從大街上一直吵到都督府衙,居然還不能將事情處理好,這未免太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