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琮反應最快,忍不住驚道:“呂將軍、宗預大人,本督是否可以認爲,宗預大人這次到交州來,不是爲了進入林邑國,而是要奉了陛下的旨意,要出使去扶南國,所以才需要呂將軍的軍隊相形護送嗎?”
張嶷也在一旁問道:“宗預大人,事實是否真的如同全都督所言?”
應該說,現在大家得出這樣的一個結論,根本沒有任何難度,而且也很容易纔對。
宗預點點頭,說道:“正是如此,至少下官從陛下那裡得到了旨意就是如此,下官確實要去扶南國走一遭。”
如今林邑國的戰事正在進入最後階段。但是隨着阮晉勇的軍隊的逃脫如山與範熊會合,想要在那樣複雜的山區裡面將同盟全部剿滅,實在是太過困難的一件事情了。也不知道,將來要什麼時候才能夠最終取得勝利了。
可是問題就在林邑國的身上,陛下幹嗎要向扶南國派出特使呢?這有點說不過去啊?
不過,這番思索忽然又勾起了呂岱位將軍,心裡對於全琮的不滿了,紛紛瞥向了高坐中堂之上的全琮。
其實,全琮也覺得陛下的這個做法不甚妥當,讓宗預前往人生地不熟的扶南國的話,其實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全琮其實後來瞭解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數年之前,皇帝劉禪似乎就已經有了想要經略交州周邊地區的想法。
那時候的陛下的身份,其實還是漢中王世子,年紀不過十四五歲而已,便分別從益州派出了現在的長安令費禕,和現在的扶風郡太守董和二人,一個走益州南部的陸路,一個跟隨荊州商人的商隊走海路進入交州,準備通過扶南國,打通到身毒今日之印度的通道。但是他們的行程在扶南國境內遇到了極大的苦難,最終只能夠以失敗告終。
所以,全琮的心裡隱隱地感覺,陛下如今再度派出了宗預出使扶南國,也許這其中也隱藏有想要繼續打通通往身毒的通道的意願吧?
但是即使如此,全琮心裡依然認爲宗預此行不夠妥當。因爲他手裡掌握有不曾向江陵城通報的獨家消息,那就是扶南國的艦隊跟林邑國勾結,試圖襲擊他的艦隊。
只是全琮出於逃避責任,而刻意將這個消息隱瞞下來,並未向江陵城通報。
也就是說,蜀漢如今已經跟扶南國出於敵對狀態。只不過,現在不僅宗預不知道,就是交州刺史步騭不知道,江陵城的大司馬府和皇帝陛下也就更加不知道了。
全琮的心裡忽然感覺一沉,陷入了兩端爲難之間。因爲他赫然發現,他所隱瞞的扶南國艦隊的事情,只怕開始要越鬧越大了!
現在就跟宗預說吧,以陛下有錯必糾的行事風格,自己必然逃不脫隱瞞不報的責任;不說吧,日後宗預若是出使扶南國出事,陛下必然在盛怒之下對事件發起全面調查。自己盈滿不報的事情,到時候只怕也會被暴露,到時候自己只怕會受到更加嚴厲的處置吧……
想到這些事情的可能性,全琮忽然成爲了在座諸人之中最煩惱的一個人,較之隨時可能出現危險的宗預的感覺還要煩惱。
他不禁感覺非常後悔,當時爲什麼偏偏要帶着僥倖心理可以將消息隱瞞下來了呢?
其實當然去全琮若是能夠正視時間,迅速將事件的前因後果報告給江陵城的話,最多也是得到大司馬府的一頓訓誡而已。但是事情一旦扯上了知情不報和刻意隱瞞之後,那嚴重程度便會立刻上升,乃至於受到朝臣們的攻擊了。
全琮自己經過一番思索之後,當即決定不在這樣的公開場合將事情說開了,否則必然又要在軍隊裡面引發一場大的騷動,對於自己的立場也會變得非常不利。還是等到酒宴結束了之後,自己再私下裡跟宗預說這件事,然後自己再向陛下和大司馬府上書請罪好了。
於是,當即調整了自己臉上憂慮的神色,詢問宗預道:“不知宗大人此行去扶南國的意圖是爲了什麼?還有,本督一直非常介懷的事情是,當時我還在江陵城接受陛下的徵詢的時候,陛下曾經告訴我,我的艦隊可以把絕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占城上面。然後,等到林邑國的戰事進行到一定階段之後,陛下方面就會給我們這些進入林邑國的軍隊提供新的援助。只是如今卻只見宗大人隻身從江陵城過來,並未有見到他們的援助到達啊?”
宗預笑了笑,尤突卻問全琮道:“全都督,這究竟又是這麼一回事?”
於是,全琮這時候就把劉禪的正對林邑國的目的,挑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地方跟大家說了。呂岱等人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全琮不是懈怠或者故意不向北發兵,原來是陛下另外別有授命啊!
全琮解釋完畢之後,接下來就是宗預的解釋了。
宗預隨即說道:“下官現在能夠透露的,陛下要求下官到扶南國去跟扶南國國主普蓬·杜德交涉一些關於林邑國的事務。”
呂岱眉頭一皺,追問道:“難道陛下是想要讓扶南國也在林邑國的戰爭上面插上一腳嗎?可是會有這個必要嗎?”
應該說,呂岱就是呂岱,年紀和經驗不是白長的,問題指向的方向性非常之準。
可惜,宗預不能夠回答得太過明確,但是也足以透露出非常多的訊息了。
宗預說道:“也許會有這樣的可能性吧。而全都督的話,其實已經隱隱的有那個方向了,不是嗎?”
呂岱等人聞言,便隱隱地就有些坐不住了。因爲戰爭打到現在這個地步,應該說蜀漢軍方面即使還要經過長時間的戰爭,才能夠將林邑國的敵軍在山區裡面剿滅乾淨。但是戰爭的規模已經不會大,需要耗費的其實只有時間而已。
所以,在如今勝局已經完全鎖定的情況之下,陛下卻忽然要讓扶南國進來插一腳,這不是自己把已經到嘴的肥肉分給別人嗎?
張嶷立刻說道:“宗預大人,這怎麼可以呢?如今我軍已經勝券在握,我軍士卒流血流汗付出了那麼多,陛下爲何要將成果拱手出讓給別人呢?”
宗預眉頭一皺,警告道:“張將軍請慎言,不可隨意指摘陛下的不是,否則即使陛下不會怪罪你,我宗預這邊也是不會同意的。”
張嶷聞言,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向宗預道歉。
宗預稍微想了想之後,方纔開口說道:“其實這其中的目的性,其實告訴大家也無妨。此次我軍從水陸兩路出擊林邑國,如今全都督已經拿下占城,呂岱將軍這邊也已經擊敗了阮晉勇的部隊,算是已經給了林邑國以極其嚴重教訓。而我軍接下來是不可能繼續長時間呆在林邑國這裡的,而交州方面能夠動用到南邊的兵力其實也有限,所以我軍在時間上面其實消耗不起。陛下說,現在的時間就等於糧草和軍費。”
主將聞言,全部都在點頭,他們是各支軍隊的主將,心裡對軍隊每日消耗的錢糧心裡其實很清楚。
宗預繼續說道:“所以,陛下早就想要藉助扶南國的手對付林邑國人。畢竟,林邑國人生性異常剽悍,即使我們的軍隊現在能夠鎮壓住他們,只怕等到大軍一離開,新的大規模叛亂立刻就會爆發,到時候只怕交州的部隊也鎮壓不住了。所以,我們現在就需要利用扶南國爲將來的撤軍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