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艾與諸葛喬見臉上神色有些怪異,出於對劉禪的瞭解,立刻猜到劉禪並未放棄自己的想法,還要去說服劉備。
但是他們卻錯了,劉禪非常堅決地對兩人說道:“本公子現在已經想好了。簡雍是不可能說服得了張魯的,我必須親自北上漢中!”
劉禪此言一出,差點將鄧艾與諸葛喬兩人嚇得背過氣去,這個公子親自下江東幾乎身死於外的事情,纔沒過去幾天,現在就又要北上漢中了呀?!可見他似乎並未從上次的江東之行吸取足夠的教訓。
其實,劉禪這樣好強的性格往好了說,叫做勇往直前,往壞了說,那就是剛愎自用了。
本來在屋外巡邏的趙風聽到了,立刻衝入屋內,想要再度阻止劉禪如此衝動的行爲。但是當他看到劉禪那堅決的神色的時候,就不敢再言語了。因爲他都知道,公子做出的決定,自己好像都沒能夠成功阻止得了。
諸葛喬說道:“公子你此行實在太過危險。要是那張魯知曉了你的身份,將你扣留當作人質,那可是一個絕妙的計策。你想想,有你在手,主公還敢發兵北擊漢中嗎?要是曹操發兵漢中的話,他就將你送給曹操以結盟好。曹操就可以利用公子要挾主公!公子一人之身,干係天下大勢,不可不察呀!”
諸葛喬一番話,聽得劉禪有些發呆。他當然知道自己身爲劉備的唯一一個繼承人,究竟有多麼重要。但是此時心裡早就已經着急得忘記了這些,所以纔會如此衝動地又要親身涉險,完全沒有想到其嚴重後果。如今諸葛喬這樣一點明,他才幡然醒悟過來。
恰好這時候有個家人送來諸葛軍師的一封信。諸葛喬接過去打開一看,啞然失笑,道:“公子、士載,我父親真乃神人也!”
諸葛喬將信件交給劉禪,鄧艾也湊過去看。
原來軍師在信中告訴醒劉禪,應該好好記取上次江東之行的教訓。他知道公子得知主公派簡雍出使漢中之後,一定還會擅自行動,甚至不惜親自涉險。所以,他在信中語重心長地囑咐劉禪切莫急於一時,先看看簡雍是否能夠取得成果再說,到時候他會親自爲公子謀劃一切。
劉禪看完信,長嘆一聲道:“別人的話本公子可以不聽,可是諸葛軍師的話,卻是不能不尊重的。”何況諸葛軍師早就已經將劉禪的意圖看透,肯定已經準備好後招阻止他北上了。
劉禪合上信收起來,低着頭走入後花園。鄧艾等人見狀,連忙跟上去。
第二天一大早,劉禪沒有等鄧艾和諸葛喬前來會合,自己獨自一人就要出門,趙風想要跟隨前去,卻被他給斥退了。劉禪走進自己的馬車,吩咐馬車伕載他到城東的鬧市坊。
鬧市坊這個地方的大街上到處商鋪林立。遠遠望去,到處是各色店鋪的招子在迎風飄擺,微風中發出輕輕的啪啪聲。
雖然現在時間還早,但是這裡的人是整個成都城內最勤快的,人流已經是川流不息。
馬車並未在街上停留,而是轉入大街的後面,那裡都是一棟棟規模不小的宅邸,乃是富商們的府院。
馬車最後停在一棟古色古香的大宅前面,一堵白色圍牆延伸出很遠,硃紅色鐵皮門上的牌匾寫着“韓府”兩個金字。這裡就是韓龍在成都的新家。
門口的僕人本來還有些懨懨欲睡,可是一見到劉禪的馬車之後,精神立刻振作起來,跑上前幫劉禪掀開布簾,甚爲討好地說道:“公子,您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來,我扶您下來。”
其實劉禪之前只來過韓府兩次而已,想不到這個看門的家丁這麼眼尖,居然能夠一眼認出自己的馬車。
劉禪下車之後,也不用那些家丁入內通報,直接就由家丁帶入府裡,畢竟劉禪跟韓龍之間實在是再熟悉不過。
劉禪來到內堂,看到韓龍夫婦和一兒一女正在吃早飯(其實當時由於農業欠發達,應該是一天只吃兩頓飯的,中午和晚上各一頓。)他們見到劉禪這麼早就來了,先是有些驚訝,然後都放下碗筷上前迎接。
韓龍的兒子叫韓明,比劉禪還大3歲,已經進入醫國院的經院就讀。他雖然比劉禪大得多,但是劉禪與他父親乃是忘年之交,所以他從來不敢在劉禪面前隨便說話,甚至在人前的時候往往都要以小輩自居,弄得劉禪有時候甚爲尷尬。
韓龍的女兒叫做韓珍,今年已經13歲,長得很漂亮。她在韓龍下江東之前,已經跟孫同的兒子孫河定親,再過個兩三年恐怕就要嫁過去了。那時候劉禪還給他們送了一份厚禮。
劉禪見到韓龍一家人都在,而且來到韓龍家從來不拘禮,今天出來得太早,連飯都還沒有吃呢!他非常不客氣地讓韓家的家丁趕快去給他拿一副碗筷來,表示要在韓家吃早飯。
那家丁見劉禪身爲益州的未來之主,沒有半點高高在上的架子,便非常樂意地到旁邊去拿來一副碗筷,幫劉禪盛了一碗稀粥,恭恭敬敬地擺在劉禪面前。
跟韓家的人一起吃完早餐之後,劉禪就跟韓龍來到書房談正事。劉禪一開口就直截了當地問道:“韓先生,你在漢中可開有商鋪或者有開展商業活動?”
韓龍知道劉禪能夠這樣問,一定是事關重大。但是他的生意大多是在荊州和東吳地界進行,益州方面的業務現在纔剛剛開展。
他搖搖頭說道:“回公子,沒有。不知公子爲何要問這個?”
劉禪就將有關漢中的方方面面,以及自己上書劉備以及諸葛亮的密信,都明明白白地告訴韓龍。韓龍這才明白,原來漢中對整個益州居然是如此地重要,不過,漢中方面一時之間實在是鞭長莫及。
韓龍想了想,心裡就有了主意,請劉禪不要着急,先在他家裡稍等一下。然後,他就喚來一個家丁,吩咐幾句之後,那家丁出去了。
不一刻,就見那家丁帶進來一個20歲左右年紀的美妙女子,不僅身材勻稱高挑,身上衣着也是極爲華貴,不似一般人家的女子。
不過,這女子雖然漂亮,讓劉禪頗感奇怪的是,她的臉色卻很差,明顯透出一種蒼白。劉禪第一感覺就是這女子生病了,但是觀其眼神,極有精華,並不太像是生病的樣子。
韓龍一見那女子,就說道:“親家小姐,快來見過劉禪公子。”
劉禪這纔想起來,這個女子就是孫同的女兒孫瑤,現在孫家的掌權人。當年華佗先生和吳普就是因爲救她,差點被孫同給殺死在孫氏宗祠前。
不過在經歷過生死一線與喪父之痛後,孫瑤的性情大變,就與原來的情人恩斷義絕,親自操持孫家的產業,數年之間就將孫家的元氣恢復得差不多了。她的臉色如此之差,恐怕是因爲操勞過度的緣故。
劉備不記得孫瑤,但是孫瑤當然認得劉禪,上前施禮道:“罪民見過公子。”
劉禪見孫瑤如此小心翼翼,顯然對當年其父刺殺自己的事情,還是放不下心,就安撫她道:“孫小姐不必對令尊的事情耿耿於懷。我當日在你家祠堂前說過,你父親的罪只是屬於你父親個人的,決不能殃及妻兒。我不會事後再追究的,你且放心就是。”
孫瑤聞言,臉上原本有些緊張的神色才緩和下來。劉禪請孫瑤入座後,又說道:“我先前聽醫國院的師長說,孫家在這次醫國院搬遷的事情上面出力不少,我本想找個機會親自去謝謝孫小姐的,想不到今天在這裡相遇了。”
“公子言重了。我孫氏一門本該被誅滅九族,蒙公子慈悲才保得全族性命。公子如有需要,孫氏定當爲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劉禪見這孫瑤說話真是滴水不漏,怪不得只用幾年時間,就能夠重建孫氏聲威呢!劉禪這才向韓龍點點頭。韓龍會意,就詢問孫瑤有關孫家商業方面的事情。
孫瑤奇怪韓龍一大清早就找她來問這些事情,但是由於有劉禪在場,她也不便多有疑問,便有條不紊地做了回答。
當韓龍聽說孫家一個月之後,有一批南貨從荊州發貨,經過藍田,進入關中三輔地區散貨(即長安三輔地區,“京兆尹、左馮詡、右扶風共治長安城中,是爲三輔”)就問道:“親家小姐,如果這批貨改走水路入西川,然後通過漢中,進入關中三輔地區,不知可不可以?”
孫瑤聽得愣住。這樣的走法簡直是匪夷所思,不僅繞了一個大圈,路程平白遠了不止一倍,而且這世上誰人不知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這一路上的耗費,恐怕都要超過所有貨物的價值了。她不得不問道:“親家公爲何有此一問呢?”
韓龍扭頭看了看劉禪,說道:“這件事本來是不應該麻煩親家小姐的,但是韓某並未在漢中和關中開展商業,所以只能求助親家了。”
孫瑤知道韓龍與劉禪之間的交情,如今見到韓龍在看劉禪,就明白過來,這件事顯然不是韓龍有求於她,分明是劉禪有那個需要。
她同時意識到,跟劉禪拉近關係的機會終於來到,說道:“既然親家公這樣說,那麼孫家這批貨即使賠錢,也一定會從從益州走的。”
劉禪見這個孫瑤心思如此機敏,心裡不由大喜過望,暗讚自己當年饒恕孫氏一門不死,真是做得太對了。
韓龍心裡也很高興,說道:“親家小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韓某是絕對不會讓你賠錢的。到時候我會將你的損失補上。”
孫瑤看了看劉禪,似有所指地說道:“親家公這樣說就太見外了。孫家能夠幫得上,那是我們的榮幸。那批一旦到達成都的話,我會立刻通知親家公。”
韓龍送走孫瑤之後,劉禪又跟他聊了一會,才從韓家出來,心滿意足地跟韓明一起去醫國院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