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節 大學生活(十二)

“好久好久不聯繫了,老朋友”許一承的聲音渾厚成熟了很多,語氣也不一樣了。

一聲“老朋友”把魏子諾叫的好恍惚,讓她不明白自己在他心理的角色和地位。魏子諾依然不說話,一個被掏空的人靜靜的聽着一個遊離的靈魂在獨白。“你一定在好奇我居然考上大學了是吧,是的,後來我拼命的讀書,運氣還不錯,真的考上了一個二流學校。錄取通知書下來沒幾天。。。。”說到這,許一承聲音微弱根本提不起力氣,停頓了下來“我媽得了癌症,查出來就是晚期,後來化療了,她不讓人碰她的頭髮,是我幫她剪的。。。”魏子諾深深的記得阿姨一頭大波浪頗有氣質的微笑,原來我們自詡天塌下來有大個頂着的普通人生活,竟然發生了。。。這麼多隻能逆來順受的變故。。。。

她無法想象,一個不到二十歲的男孩,還撒歡兒的玩着遊戲夜夜通宵,醒來就可以大喊一生媽我餓了的年紀。他是怎麼承受那段黑暗的日子得,他是如何戰戰兢兢走過來的,更何況許一承跟他媽媽的關係不只是母子,更像姐弟更像哥們。“沒幾個月,我媽就過世了,我大學晚去報道一個月。之後的兩年我都沒跟任何人聯繫過,話也很少說。現在這個坎,算過去了吧,呵呵。每年春天,我都會買一些花去看我媽,她最喜歡花了”魏子諾不知道該怎麼調整思維,才能跟得上剛知道卻已染上塵埃的陳年舊事,心理冰存的怨恨在得知這件事情後,融化了千千斤。“你現在。。。還好嗎?”魏子諾卸下防禦的鎧甲,“挺好的,你呢,有男朋友了吧?”一個肯定語氣的問句。“當然”魏子諾斬釘截鐵,言外之意你以爲我會一輩子等你麼?“你不是也有女朋友了麼”她馬上趁勝追擊。“嗯,你應該知道。。。” “我知道”在許一承說出名字之前魏子諾立刻打斷,不想從許一承嘴裡聽到別人的名字。“我媽過世的。。。那段時間,她天天呆在我家,家裡人都認識了”魏子諾難過中參雜着大劑量的嫉妒,“她復讀了一年,我怕影響她高考,聽他們說,你交了男朋友。。。。 ” “你不用解釋,郎有情妹有意,這不是挺好?”魏子諾的嘴是鐵做的,永遠不肯示弱,可是心理的苦澀自己知道。

怎麼說的清楚,是我沒有等你,還是你沒有等我,時間總是陰差陽錯的,你遺落的嘆息吹在我昨天的臉龐,在匆匆而過的迷茫歲月裡,究竟是誰,先辜負了誰。

“。。。。說點別的吧,你的手還生凍瘡麼,把手保護好了,別老是大大咧咧的,凍壞了還自己跟自己生氣。。。你還愛吃蘑菇嗎,我記得你愛吃蘑菇。。。。。跟男朋友別老是耍小孩脾氣。。。。”這麼多年魏子諾在心裡爲許一承設置了很多的路障,每過一年增加一倍。可是此時此刻,心理最後一層薄冰被徹底擊破,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頭深深的埋在兩腿之間,不爭氣的淚水再次浸溼雙眼,成片成片的淌了一地,如果悲傷可以匯成河流,那這便是了。

記憶裡最珍貴的畫面“許一承慢條斯理的任由大家說什麼,總會幫我把黑板擦完,回頭對我嘿嘿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笑的單純笑的純潔,空氣中都是陽光的味道。爲了不讓我的手生凍瘡。。。。”以前拼命想忘記的現在卻努力的想起,許一承還在電話那頭滔滔不絕的說起以前的事情,說起以前的同學。。。好像要把好幾年沒說的話都補回來,魏子諾的記憶也被他帶回好多年前,曾經的牽牽手就想要永遠,你低頭的溫柔就可以讓我全部的淪陷,他就這樣不知疲倦的說着,他們聊到很晚很晚,確切的說是魏子諾聽到很晚很晚。

洗漱間沒擰緊的水龍頭滴答滴答滴答,在寂靜的走廊迴響,走廊的那頭朋友們都已經進入夢鄉,走廊的這頭魏子諾獨自守着月光。整棟公寓只有魏子諾這一層朦朦朧朧泛着黃光,學校的後半夜安靜極了,路燈害羞的隱藏在悄然生長的自然高草裡,林蔭小道只剩樹枝搖曳的唰唰聲像被人撥亂了的吉他。

月亮用她明媚的雙眸溫暖着整個校園,時而被薄薄的面紗遮擋羞澀的臉龐。魏子諾舉頭望着嫦娥姐姐的宮殿,月亮啊月亮,你能否幫我搭一座橋,把我的四季變成他的四季,把我的春天變成他的春天,把他的青春搬進我的思念。

可,我們卻在平行的世界,任時間飛馳,沒有相交的,一路向前。

被我們蹉跎,被我們遺忘,被我們揮霍的時光啊,你曾經多麼天真爛漫,又是多麼現實無情。。。。猶如一隻不知其味的蘋果,沒有勇氣去咬它一口,就永遠不會知道它的美味,可是當你咬下一口,便開始有了殘缺。

許一承說起話來,就像他自己說的,像一個老朋友。他們相識的第十個年頭。

“這裡天快要黑了

那裡呢

我這裡天氣涼涼的

那裡呢

我這裡一切都變了

我變的懂事了

我又開始寫日記了

而那你呢

我這裡天快要亮了

那裡呢

我這裡天氣很炎熱

那裡呢

我這裡一切都變了

我變的不哭了

我把照片也收起了

而那你呢

如果我現在還在一起會是怎樣

我是不是還是深愛着對方

像開始時那樣

握着手就算天快亮

我現在還在一起會是怎樣

我是不是還是隱瞞着對方

像結束時那樣

明知道你沒有錯

還硬要我原諒。。。。。”

初中,一羣人熱熱鬧鬧的圍在一起公放隨身聽,對着盜版的劣質歌詞,爭論着愛的初體驗唱的,到底是買包長壽菸?還是買碗長壽麪?高中,幾個人自習課偷偷摸摸分享耳機聽MP3,把考試卷子推到一邊。大學,常常深夜一個人,帶着心事聽廣播,白天看不見的淚水在枕邊流連。

歌星越來越多,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歌曲越來越多,你聽的懂的你聽不懂的,聽也聽不過來,可是,分享的人卻越來越少。

一路陪伴我們的歌,記錄着我們的喜怒哀樂。是不是總有一些歌曲,一聽到熟悉的旋律就讓你一下想到,那時候你上幾年級,回想起那些陪伴你的夥伴,大汗淋漓或甜美羞澀的臉龐。隨即跟着旋律,大聲將歌詞呼之欲出,沒心沒肺的快樂,全心全意的動容。那些觸動心絃的歌詞,替笨重的我們訴說了太多不會表達,或者根本說不出的話。

或許是因爲寫歌的人注入了太多的感情,或許是唱歌的人傾注了所有的投入,或者是聽歌的人過於感慨,我們聽的到底是歌,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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