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荒海 燃文
“混入你宗噬妖隊,到東海邊緣。”
紫湮對齊湘傳完話,頗爲悶悶不樂的擦了擦手指,指尖方纔被咬破的地方還有這殷紅的痕跡。在齊湘身上下的血咒,乃是百花島島主百花羞曾教他的上古秘術,這種咒印知之者甚少,能解者只有施咒人。施咒者可以通過咒印,監視一個人的一切行爲,包括咒印宿體的所見所聞,還可以進行實時的跨空間秘密傳話,相較於能被人隨時截取,且延時不短的傳音符來說,實在是便捷可靠,只不過得消耗一點施咒者的血氣。
然而讓紫湮感到煩悶的不是這些,而是最近島主的性情變得很奇怪,對他們說話都沒有好臉色。
一切得追溯到一個月前,那時候,原本正在丹房煉化“珍露花膏”的島主百花羞,忽然將丹鼎燒爆了!當時整個百花島都爲之震顫了幾番,紫湮和花雨落提心吊膽的去看,只見百花羞邁着小步從廢墟中緩緩走出,身後是熊熊大火,百花羞黑着臉色,望了望天,目光在天象上游移片刻,瞟了紫湮兩人一眼,自言自語道:“白虹貫日,怪不得本座一陣陣心緒不寧。”
就在同一天晚上,天上忽然妖星當空,耀眼的青光直逼月亮,到了更深露重時,天上的月亮乾脆隱沒不見了,所有的星星也紛紛墜落,整個浩瀚的天宇,只剩下那顆閃爍着的孤獨妖星,卻將大地傾照得猶如白晝。
那晚上百花羞坐在自己的“真國色”園中,蝴蝶飛了他滿身滿袖,他擡手拂開幾隻,斟了杯花茶,朝紫湮道:“我師傅的妖神印竟然現世了。”
紫湮聽島主提起早已飛昇上清界的妖神,不由惑道:“妖神不是離開此界,早飛昇上界了麼?”
百花羞搖了搖頭,“師傅走時,曾將兩物授予故人,一個是可以號令妖修的妖神戒指,一個,便是封印了天地妖獸的鑰匙——玄同妖神印。據他所說,那妖神之印,是贈給了一位青雲大6的王氏大恩人,他還告訴我,倘若某天妖神之印被打開,則是王氏蒙難走投無路施了下策,讓我鼎力相助。”
百花羞將空杯放在桌上,望着天上的妖星,淡淡道:“有的忙了。”
是啊,有的忙了!可忙的不是百花羞!
這些天紫湮東奔西跑,從沒閒過!
齊湘依着紫湮的指示,順利混入了下一批的噬妖隊行列。
南華錦路過此地只是幫師姐給峰外的商行送點東西,可是遇到了齊湘,便打算跟她聚聚,哪知道她出關來竟然是奔着東海妖獸的!這倒讓他有些許驚訝。
他本無意前去的,可是一見齊湘報了名,怕她折在了外面,便也報個名,陪她去了。南華錦在青雲宗朋友不少,可真正情投意合的五根手指頭數着都有餘,王羨遊都那樣了……不能連齊湘都少了。
第二天噬妖隊準備充足,便由一位面生的年輕長老帶着上路了。
由於人數太多,也沒有必要,所以青雲宗沒有派遣獸車,一衆人隨着長老浩浩蕩蕩的御着劍,往東海之濱飛去。
“齊湘,你不會是想去掏獸丹吧?玩命呢你?至於麼?這種事不用這麼積極,你看看,去的人大多都是些外室弟子,他們是因爲資源不足,去除獸上交妖丹換取獎勵,實乃無奈之舉,你缺什麼?幹什麼去冒險呢?”
齊湘重重嘆了口氣,“我是有苦難言啊!倒是你,跟來幹什麼?”
“老子是怕你作死。”
南華錦話一出口,從齊湘腰間的獸寵袋“噌”的竄出一個毛茸茸的“利箭”,一下子黏在南華錦臉上啓口便啃,南華錦用手去擋,手上被咬了好幾串牙印,齊湘趕緊喝止它道:“旺財住口!”
旺財這才老實住,踩着南華錦的臉便要跳回齊湘的獸寵袋,卻被南華錦狠狠攥住了脖子:“我/操/你/大/爺!”
齊湘趕在南華錦掐斷旺財脖子的時候,一把搶過旺財將它塞到獸寵袋,“息怒!打狗也要看主人。”
“它咬了我。”
“我準你咬回去,你肯麼?”
南華錦對自己甩了個清塵訣,他受不了身上沾染狗味,他看着自己的手:“這狗/雜/種!”
齊湘嘆了口氣,捏了捏獸寵袋,頗爲慍怒的口氣斥責道:“旺財!你不許咬人了!再咬人我可不管你,你被人打死吃狗肉我都不攔!知道沒!”
獸寵袋傳來一聲低吼,齊湘滿意的摸了摸袋子,“跟南華錦道個歉。”
“對不住。”
南華錦險些從劍上掉下去,穩住了身形,才大叫道:“它不是才一階麼?!怎麼會說話?!”
齊湘聳聳肩,“我也不知道。”
兩人就一階土狗爲什麼通了智慧擁有七階靈獸的特徵一問,喋喋不休辯論了老半天。
青雲宗的噬妖隊共分爲四個檔次,齊湘和南華錦同被分在初級組。
初級組的任務是清滅二階等級的妖獸。
到了東海邊緣,青雲宗長老帶着衆弟子落在一座大船上,整座船不知用何材料所建,通體泛着金光,倒像是一件無邊巨大的金製法寶。
在船上各個分區,集合着不同大6和宗門的弟子,各自在自己的區域或靜或動,齊湘立在廣場般寬宏的甲板上時,頓時有種佇立在諾亞方舟,周圍全是武裝勁旅的感覺。
一天後,這一批的噬妖弟子,從四面匯聚完畢,宗門的長老們便按照隊伍的攻擊力,對各宗門間進行聯合和劃分。
最終,齊湘所在的青雲宗初級分隊,同瓊仙島的初級分隊,被組合在一起,大約七十人左右,在一位銀州澤的金丹弟子帶隊下,飛往偏西的一座沿海荒山。
此時正值下午,陽光炙烤,在上空向下俯瞰,只能瞧見一兩隻落單的妖獸,除了這些,整座山還是十分安靜的。
齊湘隨着大隊往山上降落時,南華錦“嗖”的衝到她身邊,朝前面熙攘的人羣裡一指,“瞧,那不是你的手下敗將麼?”
齊湘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見霍青竹被圍在人羣中,正向身邊的弟子頤指氣使着,齊湘心裡有些怪異,便問南華錦:“瓊仙島怎麼捨得放她這種天才到底兇險之地呢?”
南華錦冷笑一下:“管她那麼多,反正我得找時機狠狠揍她一頓。”
“哈,你真記仇。”
“有仇不報非君子!”
“那麼,隨你。”齊湘微微笑着道。
那位金丹隊長讓衆人先行休息,妖獸會在太陽落山的時候傾巢出動,讓他們好好準備。
一整天,齊湘都心不在焉,紫湮將她打發到這裡,卻沒了只是,這讓齊湘很是迷茫,一陣一陣的不安籠罩着她,不知不覺間,她嘆了好幾回氣。
正想着,耳邊忽然便傳來紫湮的聲音,“齊湘。”
齊湘一震,低低道:“在。”
“找機會接近孫凡天。”
“爲什麼?”
“別廢話,到時候你不想知道都不行,現在,你照做便是。”
“我不知道他來沒來。”
“他在,他是上一批噬妖弟子,就被分在你腳下的大荒山。”
齊湘嗯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你什麼時候解除我身上的古怪?”
耳邊傳來紫湮的笑聲,“乖,別急,你完成任務,我不但解開咒印,還會犒勞你。”
齊湘憤憤然咬了咬銀牙,肩膀忽然被人一拍,南華錦大臉湊近,奇道:“齊湘,你咕噥什麼?”
齊湘瞟了瞟南華錦,面無表情道:“沒什麼。”
夜色漸近,下午時蒸籠一般的山地漸漸從冰涼轉至酷寒,金丹隊長讓衆人提高戒備,帶着衆人朝着荒山深處動身去了。
妖獸的活動時間到了。
東海偏西的地方,稱得上妖獸的小搖籃,這裡的妖獸,基本都處於幼兒時期,受不了熾烈的陽光,所以只在夜間活動,這根三階以上的妖獸想必弱勢太多。然而稍微有點能力的妖獸,大都出山去了,所以大荒山纔有初級噬妖隊的可乘之機。
越往深處走,岔路越多,金丹隊長便挑着順眼的路走,有些年長的弟子提議分隊往各個方向進發,被金丹長老拒絕了,“妖獸到了夜晚是星羅密佈,咱們聚在一起便是利刃,分開了,很容易淪爲妖獸的口糧。”
那些弟子原本還覺得隊長誇大其詞,可是一路上眼見成批的妖獸趕集似的從土中拱出,這才相信他的話。
低階妖獸智慧還未開化,再加上人多力量大,很好對付。
不消一個時辰,光是齊湘都收集了十幾枚獸丹,趁着中途補充靈力的空當,南華錦也將自己的獸丹全數送給了齊湘,齊湘很給面子的笑納了,她喜歡獸丹,並不是衝着宗門獎勵,而是,這是她爲數不多的少得可憐的樂趣之一。
即便是再強的隊伍,在持續作戰後也會有疲憊的時候,更何況這一羣最低築基,最高也只是旋照期的弟子。
當齊湘補充完靈力放眼望去,只見大批的弟子們也聚在一起吸納靈石,這片區域已被弟子們清理乾淨,可做小憩場地,齊湘有些睏乏,正琢磨着趁機小眯一下,卻看見天上“噌噌”飛來兩道劍光,接着,兩個人便從劍上落了下來。
是孫大元和孫府的弟子!齊湘的瞌睡一下子沒了。
孫大元一立穩便有認識他的青雲弟子對他打招呼,可孫大元卻似乎沒有看見他們一般,氣喘吁吁的問道:“你們隊長在不在?”
“不在。”
“哦!我來借幾個人,我是青雲宗第一批初級隊,我們分隊出了點狀況,離大隊太遠,恐救援不及,半路正巧遇見你們,倒省了時間。”
瓊仙島的人將臉望向一旁,顯然懶得幫助他。
“十人便可。”孫大元掃視青雲宗弟子,只見幾人66續續人站了過去,一共四人。
孫大元見纔出來這點人,不由有些慍怒,提聲又問了一次。
可是這次卻沒人出去,隊伍大多是外室弟子,此來是爲了獎勵,在大隊中人多安全,跟着孫大元去淌水只會提高危險指數,因此無人有興致。
齊湘見這是個接近孫府,接近孫凡天的機會,掃了一圈,將眸光落在南華錦身上,猶豫了下,決定還是自己去不牽連他了,便自己站了出去,孫大元乍見是齊湘,心中不由回想到青雲橋一事,雖對她滿心鄙夷,可此時她當先站了出來,便沒有露出自己的輕視,只是朝她點點頭。南華錦見齊湘站了過去,便也蹦了出去,接着又跳出了一人,便遲遲無人再去。
孫大元冷冷朝衆人掃了掃,接着便對身邊人道:“咱們走吧。”
說完,御劍便起,齊湘緊隨其後,南華錦惑道:“齊湘,你腦子有問題麼?”
“一言難盡呀!”
在路上,孫大元說出了自己面臨的困境,他們那一隊的隊長不如齊湘的隊長精明,遇到岔路便分隊行進,到最後人力全都分散了!
孫大元所在分隊,追擊妖獸時,闖進一個古怪的洞穴,在洞穴中隱隱看到一頭大象般巨大的毛臉獸,口中能噴濃而臭的強霧,渾身威壓凜然,使人戰粟,他們嚇破了膽,慌忙逃出去,可出了洞穴,才發現同行的七人,只剩下他們兩人,其他人都落在洞穴沒有出來。
孫大元心繫他的表哥和同伴,擔心他們的安慰,又不敢擅進,這纔想到拐回去找人幫忙,於是便有了方纔一事。
說完這些話,孫大元帶着人,已到了洞口,此時有了幾人幫手,膽子壯了,跟衆人約好見機行事,不行便撤出去重新想辦法,一行人便謹慎小心的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