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回 靈狐

姑娘接着問:“大哥自己做飯?”

牧羊說:“不自己做,誰給做。”

“你家沒有別人?”

“沒別人,就我自個兒。”

姑娘聽了牧羊的話,說:“大哥,我也是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咱倆湊在一起就都有了依靠,你就成全我,讓我跟你在一起生活吧!”

牧羊一聽,臉紅得更不知往哪兒放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身來,問:“你不嫌我窮嗎?”

姑娘說:“窮,我有一雙手,能幹活就不怕沒飯吃。”

姑娘的一雙手可就是巧,自打和牧羊結成夫妻,天天手拿針繡荷包。

那荷包上繡的鳥能展翅飛,小鹿能撒腿跑,花草能聞到香味,魚蝦能在水裡遊動。

姑娘一繡繡了九十九個荷包,從山上採來九十九把香草,裝在九十九個荷包裡。

她把荷包用秫稈挑好,交給牧羊說:“你拿到鎮裡去賣,要是有人問是誰繡的,千萬不可說出是我。”

鎮裡這天真就是熱鬧,那裡的大小官員,有的騎馬,有的乘轎,前呼後擁的在大街上來來往往;那四鄉的鄉民,也趁着天晴日朗,又是一年之中難得的好天氣,挑着擔子,拎着筐,到街裡買東賣西。

那店鋪裡擺着各式各樣貨物,門口站着小夥計攬着生意,趁此機會想多賣上幾個貝幣。

那小商小販推着車,有的上面擺着針頭線腦、絨花絨繩,有的是燒餅、糖、大紅棗,高一聲低一聲的滿街叫賣。

牧羊不會叫賣,選了個僻靜地方站好,過往的男女們走到跟前,都被香荷包吸引得邁不開步。

這個說,這荷包繡得可真俏麗,那個說,天上仙女的手也不見得能這麼巧。

一個個看得眼花繚亂,那手頭寬裕的一買就是幾個。

九十九個荷包,一眨眼工夫就都賣出去了。

在這九十九個荷包中,有一個最大的最好看的,牧羊剛把它拿到街上,就被一個武官將武雲看中了。

他一邊買荷包,一邊問:“牧羊阿,這個荷包是誰繡的,手藝這麼絕妙,技術這麼高超?”

牧羊不會說假話,雖然狐狸姑娘事先已有囑咐,他還是照實說了:“是我家人。”

武雲說:“我想再訂做幾個,能不能領我當面去訂貨?”

武雲哪裡是訂貨,他是要目睹一下巧女本人的真面貌。

他一到牧羊家裡,見這巧女臉蛋又嫩又白,就像正開的桃花;眼睛黑亮黑亮的,就像兩顆寶石;小嘴通紅,如同熟透了的櫻桃,那身上還放出一陣陣的香氣。

武雲直呆呆的看對了眼兒,嘴裡顛三倒四的胡言亂語了幾句,退出門檻,轉身就往回跑。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將府,往將軍跟前一跪,捧出了荷包。

將軍翻過來掉過去的看也看不夠,問:“這是什麼人繡的?”

武雲說:“牧羊的妻子。”

將軍又問:“長相如何?”

武雲說:“天仙也無法相比。”

“啊!”將軍吃驚了,他正想要尋找心靈手巧、模樣漂亮的女子,這不是找到了嗎?

他急忙說:“去,把她叫來,不來就給我搶來!”

自從武雲跨進牧羊的門檻,狐狸姑娘就知道要有一場災難了。

她對牧羊說:“將軍要來選我進府,咱倆就要分別了。”

牧羊抱着狐狸姑娘哭了起來,說:“我不能沒有你啊!”

狐狸姑娘說:“你趕快上山剝些黃檗樹皮回來,我用黃檗樹皮水擦洗全身,就洗得得了黃玻。”

牧羊上山採來黃檗樹皮,泡了一盆黃水,狐狸姑娘剛把全身擦洗完畢,將軍的兵馬就到了。

狐狸姑娘走到大門口,說:“你們不用搶,也不用抓,備一頂轎,我跟你們去就是了。”

武雲把狐狸姑娘擡到將軍府,狐狸姑娘大大方方走進堂上,腿不跪,頭不低,面對將軍說:“民女牧羊之妻拜見將軍。”

那將軍本想見到一個天仙般的美女,哪曾想睜開眼睛一看,見這女人臉黃似蠟。

常言說,一俊遮百醜,豈不知一醜也能遮百俊,狐狸姑娘那桃花般的臉蛋、黑亮黑亮的眼睛、櫻桃般的小嘴全不見了,將軍睜開的眼睛馬上又閉上。

武雲以爲將軍看到這個美女,會眉開眼笑。怎麼眉不開、眼也不笑呢?

他一細瞅,也嚇了一跳,美女變成了蠟黃女,這是怎麼回事呢?

“你以爲將軍眼睛一閉就沒事了嗎?他可沒那麼善心。那些被擡進府裡沒被看中的,只要進了他家大門,就不準出去,留在身邊給他當侍女丫鬟。”武雲想着。

將軍看了一眼狐狸姑娘,原來的興致早沒了,他吩咐一聲:“到廚房去燒水。”

兩邊家丁剛要上前把狐狸姑娘架走,狐狸姑娘說:“將軍,民女有幾句話稟告。民民在幾天前突然害了黃病,這病人人都知道,最易傳給別人。如留民民在府中,民女死活倒沒什麼,危害了將軍的玉體金身,豈不是民女的罪過!”

將軍一聽說狐狸姑娘得了黃病,嚇得閉着的眼睛立即睜開了,手捂着鼻子,大聲喊:“帶出去,趕出府去!”

兩邊家丁正要動手,只見狐狸姑娘像來時一樣,大大方方的自己走出了將軍府。

將軍把手從鼻子上拿下來,指着跪在地上的武雲,大吼一聲:“拉出去砍了!”

狐狸姑娘用計脫了身,回家和牧羊團圓去了。

山陽武家村有個名叫武生的人,他從小喜愛劍術,常以“劍士”自詡。他也特別羨慕仙家和異人,走到哪兒都劍不離身。張口“劍客”,閉嘴“仙家、異人”,還口上常說:“我就是想與仙人交朋友,可惜未碰上。”

一天,武生出外,路上遇上一位長鬚飄逸的人,相貌奇偉,談吐不凡。

兩人走了一段路後,經攀談,慢慢的有點熟悉了。

武生便問道:“想仁兄也是個走南闖北之人,不知仙鄉何處,怎麼稱呼?”

“我嶺上人,叫雲客!”

武生又問道:“雲兄弟常在外行走,也見多識廣,可見過仙家、異人?”

沉默了一會兒,雲客反問道:“仙家、異人,怎麼個仙法?又怎麼個異法?”

武生說:“我這人平生好劍術,一心想交仙家異人爲朋友,總也碰不上,真是太遺憾了!”說後連連唉聲嘆氣。

“唉,看起來,仙家異人只是傳說,世上哪有這樣的奇人異士呵!”

須臾,只聽雲客如此的說:“仙家異人是有的,不過我聽人說,他們交朋友的條件很苛刻,一般人不看在他們眼裡!”

武生問:“怎麼個苛刻法?”

雲客說:“至少也得是忠臣、孝子才能結交。當然,一旦結成友人,他就會把平生所學的仙家劍法一一傳給友人,決不吝嗇!”

董生一聽,忙表白說:“我雖不是當官的忠臣,但對家母家父也算孝順,可算個孝子吧!”略一停頓,又說:“老兄如有門道,可否爲小弟介紹介紹,也讓我開開眼界,也不至於天南海北去亂尋!”

一說到此,武生豪情陡生,“唰”的一聲拔出腰間佩劍,一陣亂舞,只見寒光閃閃,劍花朵朵,路旁一棵碗口粗的樹一劍下去便被攔腰砍斷。

武生髮出一陣豪爽的笑聲,雲客眼看武生手捋長鬚說:“你這劍我能看看嗎?”

武生忙大方的將劍遞了過去。

雲客往劍刃上吹了一口氣,只聽長劍嘯嘯有聲,似不是凡品。

他又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劍身,然後笑嘻嘻的對董生說:“你這劍,是爛銅鑄成的,平時又爲汗臭所污,實爲劍中之最下品!”

武生不服,說:“我這劍是爛銅,想必你有好劍吧?”

雲客謙遜的說:“我不懂劍術,不過也有一柄小劍,比你這中看不中用的劍來說,可能強點!”說着,從胸前衣袋裡摸出一柄長約一尺、寒光閃閃的短劍遞給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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