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蕊！”
陳恆一步步走向於蕊，淚水不自禁就流了下來。
其實他一直都不想面對，因爲他知道，於蕊早就凶多吉少了。
從她的身上感應不到任何生機，身體也早就僵硬了。
雖然他不知道整件事的經過是怎樣的，但胖和尚的復生，以及整個臥佛秘境會變成現在這樣，應該與於蕊的體質有關。
或者說，這件事的起因完全是因爲當初他讓於蕊服下黃泉果造成的。
孫大聖說過，於蕊是難得的光明聖體，卻被黃泉果給中和了，所以身體出現了某種異變。
這種異變所產生的能量，或許正是讓邪魔復生的契機，所以在於蕊剛剛進入臥佛秘境的時候就被盯上了。
當初並非陳恆的大意，只是連腳跟都沒站穩，那隻惡鬼就已經撲了過來，直接躥進於蕊體內，他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陳恆看得很清楚，那隻惡鬼與其它的不太一樣，具體是怎麼回事他不清楚。
但卻知道，正是因爲那隻惡鬼附身在於蕊身上，讓於蕊化魔埋下了一顆種子。
本來按照孫大聖的提議，服下八十一顆佛沫與觀音金水煉製成的丹丸之後就能把這個隱患除掉，但好死不死，最終卻被蕭然給破壞了。
很多事情接連發生，讓陳恆就算有能力也阻止不了。
或許冥冥中自有天定，一切皆是定數，上天安排了於蕊這一個劫難，怎麼樣也躲不了。
只是陳恆不甘心，他從來不是一個認命的人，要不然這些年他也不會這麼努力，他相信憑藉自己的努力可以達到任何目標。
可惜人死不能復生，再怎麼努力，於蕊也不可能再活過來了。
她還處於花樣年華，而且剛剛跟陳恆確定關係，甚至沒來得及享受。
從認識以後發生的事情，一個個畫面從陳恆腦海中閃過，淚水早已經迷濛了他的眼睛，每靠近一步，步伐都是那麼沉重。
短短几步路，陳恆卻回憶了數次跟於蕊相識的過往，除了他走得慢的原因，也是因爲他跟於蕊認識的時間不長，發生的事情太少。
只是每一件事，卻都是那麼刻骨銘心。
沈靈霜看着陳恆痛苦的樣子，她也同樣很痛苦，哭得比陳恆還傷心。
伊人尚在，卻已咫尺天涯。
陳恆從沈靈霜手中抱過於蕊，再從於蕊儲物法寶中取出一套乾淨的衣服，耐心幫她穿戴起來。
“我知道你喜歡穿紅色的，這個顏色確實很配你，不管什麼時候，你總是那麼漂亮。”
他的神情很專注，很認真，站在一旁的沈靈霜都看癡了，甚至忘記了落淚。
至於小火，這時候卻突然開竅了，背過身子，緩緩走開一段距離。
一開始爲了將於蕊從胖和尚手中奪回來，他看到了不該看的，但這是無奈之舉，而且他也儘量沒有逾越，他相信主人不會在意。
但現在他要是再留在這裡，那就是真的別有居心了。
哪怕擁有一顆赤子之心，這些最簡單的東西，他還是懂的。
“你說過，就算我趕你你也不會走，現在怎麼又忍心離我而去？”
“你說要把自己給我，還沒履行承諾，怎麼會捨得走？”
“我知道你平時對什麼事情都不上心，卻不會食言而肥，更不會忍心看我痛苦……”
陳恆輕輕替她整理儀容，神色卻有些呆滯。
從他出生到現在，真正走進他心裡的人不多，掰着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
當初碰到於蕊，對她說的聯姻之事，只是一笑而過，並不認爲他們之間會有什麼交集。
哪怕於蕊傳他魅影身法，也只是覺得她別有用心。
可是現在，他真的後悔了，後悔當初不應該拒絕，就算改變不了結果，至少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於蕊會過得更開心。
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沒用了，一切都已經遲了。
於蕊最後的那番話，就好像魔咒一般揮之不去。
來不及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沈靈霜捂着嘴，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也剋制着自己沒有撲上去。
這一刻的時間，是屬於陳恆跟於蕊的。
“青木長生訣不能讓你復活，卻能讓你再保持一分美麗，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陳恆的神色已經平靜了許多，看着重新容光煥發的於蕊，有些失神。
他不會讓自己太過沉湎於悲痛之中，剛纔的軟弱，是因爲悲傷太過，任由自己發泄一下。
但過度的沉湎，卻是真正軟弱的體現，他相信於蕊不會喜歡那樣的他。
只有重新正視生活，才能對得起這個逝去的人。
陳恆決定用青木長生訣激發一下於蕊的身體，雖然已經斷了的生機不可能再續，卻能讓她身體重新軟化下來，不再那麼僵硬冰冷。
陳恆想要最後再記住她的容顏，牢牢刻在心裡。
青木長生訣毫無保留輸入於蕊體內，而事實上，陳恆也是抱了萬一的心態，如果於蕊還沒徹底失去生機，在青木長生訣的刺激下，肯定會有所反應。
然而，他失望了，其實也是再次確定了一次於蕊的死。
原本已經僵硬的身體，重新恢復了彈性，本來已經冰涼的體溫，開始慢慢恢復正常，臉色也變得紅潤起來。
現在的她，就像一個睡美人，與正常人無異，只是少了那份生機。
只要青木長生訣輸入中斷，她會以更快的速度冰冷下來。
從青木長生訣輸入於蕊體內之後，陳恆就已經察覺到，於蕊的修爲還在，她一身靈力並沒有失去，胖和尚吸收的那股灰色能量，似乎是當初那隻惡鬼。
當然，事情絕對不可能那麼簡單，惡鬼留在於蕊體內，吸收的不是能量，而是生機。
光明聖體的生機，被惡鬼吸收，產生了異變，再被胖和尚煉化，突破了臥佛的封印。
這些事情，被陳恆猜測得*不離十，前因後果也已經明瞭。
如果有可能，他自然會幫於蕊報仇，只是就算報了仇，人也不可能再復活了。
陳恆也想到靈珠草，只是靈珠草雖爲頂級藥材，能續命還魂，卻也要有命給它續才行。
靈珠草補充的是生機，在本質上跟青木長生訣沒什麼不同，只是效果要更強一些罷了。
就算於蕊保留最後一顆生命種子，也得將靈珠草煉製成丹，才能救治。
“小子，別傷心了，傷心過度只會傷身。”
突然出現的聲音，並沒有讓陳恆回過神來。
這聲音是從心血石傳出來的，能這麼跟陳恆說話的，只有一個人，或者說是猴，那便是孫大聖。
之前在臥佛秘境中，不論陳恆如何呼喚都沒有迴應，現在事情都已經結束了，他才跳出來，要說陳恆心裡沒有怨念，那是假的。
只是陳恆很清楚，就算當時孫大聖出現，也改變不了什麼，當時的於蕊就已經是現在這種狀態了，最多就是讓空間魔門消失的過程更順利一些，這些陳恆已經不在意了。
沒有得到陳恆的迴應，孫大聖也沉默了一會兒，而後道：“爲了封印火靈的能量，耗費了我不少神識，後來那頭牛把火能一口吞了，也是我沒想到的，爲了壓制它，不讓它爆體而亡，我又把僅剩的一絲神識耗費光，一直處於沉睡之中。”
“好在最近你修爲提升了不少，影響了心血石空間，我恢復起來也快了不少。現在想動手是不可能的，卻也能暫時保持清明。”
他這麼說，其實也是在解釋之前爲何百呼不應的原因，以他的性情完全是不屑解釋的，但陳恆的爲人，得到了他的認同。
事實上，不管是什麼人，在瞭解陳恆之後，都無法從他身上挑出什麼毛病來。
哪怕面對於蕊的死，陳恆也僅僅是悲傷了一會兒，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這樣的人，就連孫大聖都不自覺將他當成同輩來看待。
陳恆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沒有怪您的意思，這件事的起因在我，我也不會過度沉湎於悲傷，只是要一下子面對這樣的事，需要時間。”
孫大聖最欣賞陳恆的就是這一點，永不言棄，永不頹廢，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是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從來不會怨天尤人。
“好了，小子，有句話本來我不想說的，不過鑑於你的表現，我相信你能剋制好。”
孫大聖的話讓陳恆眉頭一挑，隱隱中似乎有了一絲期待，“什麼話，大聖不妨直說。”
“你這小女朋友，還有辦法讓她復活。”
宛若驚雷般的話在陳恆耳邊炸響，讓他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嗖”的一下便跳了起來。
“你說什麼？你有辦法？！”
情急之下，陳恆不緊忘了用敬語，甚至沒有用元神交談的方式，直接脫口而出。
他的反應，也讓一旁的沈靈霜嚇了一跳，還以爲陳恆受到的刺激太大，有些精神錯亂了。
好在陳恆馬上就反應過來，向沈靈霜遞了個眼色，表示自己沒事，同時喝道：“小火，保護好她們！”
說着，他當即找了個地方盤膝坐下，元神沉入心血石中，直接找到了孫大聖所在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