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打開，露出了一間數十平方的石室，裡面一張香案，一個蒲團，蒲團上坐着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內的人。
那黑袍人背對着陳恆，面對香案而坐，從身形來看，似乎頗爲巨大，僅比豬大壯小上一圈。
除此之外，石室內就只有牆壁上鑲嵌着的夜光珠了，再沒有其它東西。
那黑袍人靜靜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若不是還能感覺到氣息，陳恆還真以爲碰到乾屍了。
緩緩走入石室，站在黑袍人身後不遠處，陳恆並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想來，陳恆之所以會來到這個地方，應該就是這個黑袍人搞的鬼了。
現在還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如果主動開口相問的話，無形中就要落於下風。
反正對方既然將他弄過來，不管什麼目的，遲早還是要開口的，所以陳恆也不着急。
目光越過黑袍人的身影，陳恆看到香案上擺着一塊靈牌，只是那靈牌上並沒有字，也不知道對方供奉的到底是什麼人。
過了好一會兒，一直沒等到陳恆說話，那黑袍人果真坐不住了，終於還是主動開口了。
“少年人，你叫什麼名字？爲何會來到這裡？”
他的聲音很怪異，猶如磨牙般令人心癢的感覺，而且不知道是很少與人交流還是怎的，話語並不是很清楚，就像一個異鄉人剛學本地語言沒多久一般。
不過他的話卻讓陳恆暗暗冷笑，爲何會來到這裡？那還不是你弄來的！
不過雖然這麼想，陳恆卻還是回答道：“我叫陳恆，至於爲何來到這裡，你應該清楚！”
“是的，其實你不說我也是知道的！”
黑袍人輕輕嘆息一聲，說道：“已經很多年沒有人上空桑山了，少年人，你不應該來的！”
他的話反倒讓陳恆愣了愣，聽那意思，似乎對他沒有敵意，不過陳恆還是沒有放鬆警惕。
“爲什麼這麼說？”
此時，一直靜靜坐着的黑袍人，終於緩緩轉過身來，但不知道爲什麼，他的臉雖然沒有遮掩，但陳恆看到的卻是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他的容貌。
似乎光線到了他那邊，就自動被阻擋，或吞噬似的。
黑袍人擡起頭來，看了陳恆一眼。
陳恆雖然沒能看到對方相貌，但這一眼，卻讓他心中驟然一跳，在這目光相對的一剎那，時間彷彿迅速流逝，明明只是一剎那，但陳恆卻又感覺像是過了數百年，數千年一般。
這是怎麼回事？
陳恆心中暗暗驚詫，恐怕這個黑袍人，實力相當不俗啊。
雖然沒有感覺到什麼氣勢，卻是那麼的深不可測。
“你可知道，這空桑山，以前是什麼地方？也就是現在的一千年前！”
黑袍人沒有直接回答陳恆的話，反而是轉移了話題，也讓得陳恆微微皺眉，思索了一陣之後，便緩緩搖頭，說道：“空桑山，我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如今的陳恆，對修煉界的見識早已經非同日而語，一般廣爲人知的事情他都已經瞭解到了，甚至一些不爲人之的隱秘，都是知道一些的。
聽這黑袍人話裡的意思，空桑山在一千年前應該很出名，陳恆也知道一些關於以前沒落的勢力，卻沒能對得上號的。
不過黑袍人既然提到了這個，可能會解開這空桑山的一些秘密。
曾經那麼多人上山，因何無故消失？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去了其它地方。
黑袍人似早已知道陳恆的答案，點了點頭，方纔幽幽開口，聲音中，似乎充滿了追憶。
“一千年前，空桑山原本也是一大宗門，是爲萬龍宗，與當時的真武劍宗並立，被稱爲真龍二宗，在這蠻都域可謂是修煉界的支柱。如今時過境遷，真武劍宗已經勢微，萬龍宗更是不復存在了！”
黑袍人的話讓陳恆心中一驚，千年前的真武劍宗可還是最鼎盛之期，能與它並立的，其勢力可想而知，難怪能佔着這麼一個靈氣充足的地方。
可是陳恆查閱了那麼多資料，卻從未聽說過有萬龍宗這個名頭，如果它當時真的這麼厲害，至少也應該留下一些文獻記載纔對啊。
又或者是，萬龍宗的資料比較隱秘，有可能在圖書館二層纔有記載，甚至是宗門更高級的文獻中。
“既然萬龍宗這麼厲害，那又爲何會沒落呢？”
黑袍人既然提到這個，肯定是有目的的，陳恆也不急，只要順着他的話說下去，肯定會知道的。
黑袍人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或許是因爲萬龍宗與真武劍宗名頭太過響亮，引起無數勢力的敵意，壓抑許久，終於有一次完全爆發出來。無數勢力聯合在一起，向這兩個宗門發動了攻勢，最終，一個就此一蹶不振，一個卻直接從歷史的舞臺被抹除！”
聽到黑袍人的話，陳恆頓時發出一聲驚呼，他怎麼也沒想到，真武劍宗勢微，竟然是因爲這個引起的。
可是如果真如黑袍人所言，真武劍宗爲何至今依舊是蠻都域一方勢力呢，而且同樣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黑袍人緩緩道：“你是不是認爲，老夫的話有些誇大其詞了？”
不等陳恆回答，他又繼續道：“真武劍宗有護山大陣，靠着周圍大大小小數百座山峰聯合，引發天地靈氣，除非突破了先天秘境的強者，要不然哪是那麼容易攻得下來的？”
“超凡法境以上強者，別說是現今，就算當年也是難以一見的，若是有那等強者，也不需要忌憚真龍二宗了。”
聽到這裡，陳恆眼中不禁閃過當年大戰的畫面，如此級別的強者，其戰鬥肯定是異常激烈的吧？
難怪黑袍人會說現在的修煉者無法跟以前相比，怕是在那場大戰之下，強者死傷無數，直到現在都無法恢復當年的巔峰吧。
“真武劍宗有護山大陣，而與之齊名的萬龍宗，則擁有守山靈獸，一頭等階超過三等的牛獅。”
超過三等？
陳恆心頭咯噔一跳，以他如今的修爲，最多也就是跟七等蠻獸比比，還不一定能打得過呢，可是萬龍宗竟然擁有三等靈獸？這是什麼概念？
這種階級的靈獸，怕是足以跟先天的巔峰強者一戰了，可是擁有這種靈獸的情況下，萬龍宗卻依舊覆滅了，當年那種戰鬥之慘烈，還要遠超陳恆的想象。
可是，這黑袍人無緣無故提及當年的事情，又是何故，難道他……
“前輩，莫非你就是萬龍宗的……”
感受到這黑袍人似乎沒有敵意，陳恆不知不覺也用上了敬語，只是對於他的話，陳恆還是不敢完全相信。
黑袍人點了點頭，嘆息道：“沒錯，老夫便是萬龍宗現今的宗主窮奇。只可惜，傳到老夫這裡，只剩下老夫一人了。而且老夫年事已大，過不了幾年也要化爲塵土了。”
陳恆不禁皺了皺眉，聽他的意思，莫非是爲了收徒？
難道以前上山的那些人，都是因爲這個緣故消失的麼？
而且既然黑袍人說現在萬龍宗只剩他一個，也就是說那些人全都不過關，是不是都被滅口了呢？
或許是看出了陳恆心裡的疑惑，黑袍人窮奇開口道：“你是不是以爲，以前上山的那些人都被老夫殺了？”
“其實，當年守山靈獸牛獅雖然因爲被圍攻而力竭身死，但它心中對於萬龍宗的忠誠卻沒有因爲死亡而消散，反而與日俱增。”
“心有執念，魂魄不散。即便過得一千年，它依舊默默地守護着空桑山，只要有人上得山來，就會被當成入侵者，受到攻擊。”
陳恆臉色微微一變，脫口驚呼道：“難道那些人，都是牛獅的魂魄所殺？”
窮奇默默地點了點頭，說道：“只不過如今爲魂魄之軀，它的實力自然要大打折扣，最多也就與成罡境持平。而且有一點那些平民說得沒錯，罡氣中正平和，爲天地正氣，是魂魄一類的剋星。”
“雖然牛獅有些愚忠，卻也不完全是笨蛋，遇到實力強的，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它也不會輕易動手，只要那些人沒有威脅到空桑山的存在。”
陳恆知道，這所謂威脅，恐怕是吸取空桑山的靈氣了。
或許那牛獅也是感應到陳恆的實力強勁，沒敢冒然動手，所以他跟秦瑞才能安然無恙地待在山頂。
然而，如果他們敢打那些罡氣的主意，牛獅就算拼了命也要阻止的，要不然它也不會傻傻地爲一個滅亡的宗門守護了一千年之久。
深吸了口氣，陳恆勉強平復了一下激盪的心，開口問道：“既然如此，前輩讓我們前來，只是爲了告訴我們這些麼？我那位師兄現在又在何處？”
窮奇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緩緩道：“老夫剛纔已經說過，萬龍宗傳承到老夫這裡，僅剩下這一脈，而且老夫的性命也不久矣。故而，爲了萬龍宗的傳承，老夫需要尋找一個合適的傳人。”
陳恆眼睛微眯，問道：“前輩是想讓我成爲你的傳人？”
窮奇不置可否地道：“你比你的那位師兄更擁有大智慧，資質也要遠遠超過他。但能不能接受傳承，也非是資質可以決定的。老實說，在你到來之前，你的那位師兄便已經與老夫照過面了，而且他也願意嘗試一下。”
聽到這裡，陳恆已經有些明白了窮奇的意圖，聲音也略微變冷了一些。
“也就是說，只要你認爲適合的，便會被帶到這裡來？”
“只要來了這裡，就要嘗試着接受傳承。如若不然，就沒有離開的希望。”
“是與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