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認爲此次動作太過冒險,主上,不若先讓一批人馬前去查看,若有不對,迅速撤退,好避免大部隊的損傷,”一男子對殺相錯獻言道。殺相錯擡頭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小心翼翼地低頭不敢同他對視。
殺相錯見狀微笑,他真的經常笑,次次都笑得如沐春風,卻讓看到他笑容的人都忍不住不寒而慄,只有真正見識過殺相錯手段的人,才知曉他那看似溫和的笑容下,是多麼嗜血的手段。
也因爲,殺相錯做事做決定,沒人敢說個不字,這個人也算是大膽,在他們深悉敵方部署的情況下,還要這般保守行事,不過殺相錯並不討厭,倒是真心爲魔界着想,忠心可嘉。
“嗯,說得有理,就這麼辦,先派遣一批隊伍過去,精英在後,敢死之人在前,去探個究竟,沒有差錯之後,我等率領大部隊再攻入,此次本尊要親自帶隊,本尊倒是要看看,夙滄還有沒有之前的手段。”
多年前的大戰,殺相錯都已經忘記究竟是多少年前了,他和夙滄的對決,天崩地裂,整個仙魔兩界都爲之震顫,最終,二人還是以平手結果,讓他心裡不服得厲害。
今日,縱然有再多人擋在他和夙滄面前,他都要再次跟夙滄對決,看看究竟誰更厲害,再次碰到敵人的興奮感,讓殺相錯滿面紅光,目光炯炯,精氣神十足,一邊的拓跋忍不住嘆息。
每次一要跟夙滄對戰,就跟得到好玩的玩具似的,殺相錯總是愛不釋手,若非他後面喜歡上了藍墨依,拓跋都要覺得殺相錯對夙滄有着非比尋常的情感了,咳咳,得,這是被藍墨依帶歪的節奏。
大戰開始,藍墨依被通知去大殿中,殺相錯此次沒有來接她,她跟着拓跋一起前往大殿,她淡淡地問道:“阿錯人呢?”拓跋聽到這個稱呼,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答道:“在大殿中。
此刻主上正是激動的時候,忘記了應該親自過來接你,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很重視你,但是他更重視男人的面子,可以贏夙滄一把,是他畢生的心願。神活到這個歲數,想要一件有趣的事情激起生活熱情不容易。”
她頓時笑出了聲,“你確定你是在替你的主上說好話而不是在潑他的髒水,我怎麼聽起來就是一個小孩子很多年沒有玩伴然後終於找到一個就不願意撒手想玩個開心徹底的意思。”
拓跋嘴角一抽,隨即跟着笑開了,“好像是我的表述有問題,對不住,我的本意就是讓您不要怪罪他,省得他老人家再遷怒我,就這麼簡單,嘿嘿。”她抿脣,“嗯,不會。”
因爲再不會有期待,如何對待她,她都不在意,因爲她本身已經不在意殺相錯了。那淡淡的一點悵然和企盼,不過是在遇到背叛之後想要安慰的倒影罷了,哪裡是她真正想要的呢?
她和拓跋二人一前一後走進大殿,殺相錯和衆人正在專心地看着乾坤鏡,瞅見她來了,也只給了一個眼神,就又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乾坤鏡上,裡面顯示着他們的小隊人馬在飛天防禦陣裡的表現。
她看了拓跋一眼,拓跋無奈苦笑,好吧,果然像是個找到玩具的傢伙,拓跋心道剛纔還不如不說那番話,讓人覺得畫蛇添足罷了。手被殺相錯給握住,她無奈地搖了搖,“幹什麼,不要這樣,”很彆扭。
殺相錯微笑,上次坐在他腿上都不彆扭的人,今日怎麼拉個手就彆扭了,將視線放在她身上片刻,就重新移回乾坤鏡上,“別鬧,握着你,我有安全感。”她翻了個白眼,不再吱聲,好吧,安全感第一。
殺相錯一眨不眨地看着乾坤鏡裡的情況,所有的佈局都是正確的,完全在他的計劃之中,殺相錯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大部隊跟本尊一起出發,今日,我們便要將夙滄殺個片甲不留!”
拓跋等人激動地看着她,殺相錯握住她的手,“你就留守後方,可好?”她搖頭,皺眉道:“怎麼,你嫌我是個累贅,還是覺得我會對他們手下留情?”殺相錯挑眉,眸中劃過一抹深意,“也罷,既然你這麼說,那就跟我一起。”
她滿意地點點頭,就是麼,這樣纔對。殺相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兩個人攜手一起帶領隊伍往前面走去。拓跋等人跟在後面,燁燁拽住殺相錯的衣袖,說道:“我總感覺,今日主上怪怪的。”
拓跋拉住燁燁的袖子,“你說話小心點,以爲主上聽不到麼,他那是激動的,所有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握中,他怎能不高興,你也知曉他在夙滄那裡吃過多少悶虧,此次自然是想找回場子,在心愛的女子面前出一口惡氣,諸多因素下來,會這麼激動也實屬正常,你不比放在心上,跟着主上就是。”
燁燁欲言又止,心道她想說的根本就不是這個好嗎,越是狂熱興奮,越是需要冷靜行事,原來夙滄都沒讓主上贏得那麼輕鬆過,如今難道就會?這麼多年過去了,兩個人只怕更加厲害,而不會後退吧?起碼燁燁的防備心以爲,殺相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讓他們過關。
而如今一切,都太過順利了些,讓燁燁怎麼都放心不下,感覺有什麼東西不對勁,正在悄然發展,聽到拓跋這麼說,眉心一鬆,也許只是她心理原因作祟,夙滄哪裡有她想象得那般厲害恐怖,還是前去戰鬥方爲正道。拓跋見燁燁眉心舒展,放心一笑。
藍墨依站在殺相錯的對面,大部分隊伍已經就緒,許多魔人都靜靜地等待着殺相錯的命令,只待他一聲令下,就即刻攻入飛天防禦陣,殺相錯查看一番,乾坤鏡中依然一切正常。
他揮手:“攻!”“殺啊!”“剷除仙界這些僞君子,衛道士!”“兄弟們,上!爲咱們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一時間喊殺聲震天,她站在殺相錯旁邊,心裡都忍不住震顫,這是在玩命呢。
就算是看到喜歡的玩具,也不能用這麼多人命當做兒戲吧,在她眼中,殺相錯如今就有點這個意思,爲了贏夙滄,真的有這個必要麼,活了那麼多年的人,應對這些事情都比較看得開纔是吧?思來想去,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勸慰殺相錯任何話,反而顯得動搖軍心,索性就什麼都別說,動手殺人就是,她也跟着衝上去。
殺相錯手上一個大型法陣發出,他修爲高深,大招頻繁放出,飛天防禦陣的陣眼不到片刻功夫就開始搖搖欲墜,她人已經在陣中,心裡不由一緊,墜入魔道,也不希望生靈塗炭,總歸這一切,不是她能夠做主的。
就在此刻,殺相錯瞅見一處情況不太對勁,心道只能也同樣入陣才能緩解危機,便飛身而至,剛想動手,就看飛天防禦陣轟然倒塌,整個陣法都變得虛弱不堪,不到片刻功夫就消失了。
而周圍的陣法變成了弒殺陣,他的魔人們,有修爲不高的,都開始自相殘殺,仔細一看,剛纔飛天防禦陣裡哪裡還有什麼修道者,一切全部都是幌子,他已經入陣,想要突破,還得找到陣眼才行,原以爲弒殺陣不過是傳說,夙滄竟然擺弄了出來。
殺相錯怒道:“夙滄,你這個卑鄙小人,次次都不敢與我正式交鋒,總是拿陣法對付我,萬年前如此,今日也是如此,膽小鬼一個,哈哈哈,你心愛的女人也在陣中,想要對付我,那就踩踏着你的女人屍體過去吧!”
她自然看出陣中發生鉅變,誰知轉眼工夫一切焦點就到了自己身上,讓人猝不及防,她有些呆怔地看了殺相錯一眼,手中掌法不停,殺死了一個修道者,整個陣法中修道者的人數屈指可數。
心知怕是中了夙滄的計,腦中幾個來回,便想通了此中關節,她偷取的圖,是真的飛天防禦陣,可惜陣中有陣,防禦陣不過是個幌子,真正藏在陣中的大陣是弒殺陣,這個陣法過於陰毒,會讓陣中人失去理智互相殘殺,現在很多魔人就是這個情況。
殺相錯看情況複雜,只能拿她做要挾,口中怒道:“撤退!所有魔人都撤退!不許進陣!”命令已經下得有些晚,大部分門人基本都在陣中,而她則被殺相錯一個拖拽,緊緊扼住喉嚨。
她皺眉,對於脖子上越收越緊的大掌沒有絲毫反應,殺相錯的雙眸通紅,冷冷地看着他,“是不是你,跟夙滄串通一氣,好讓我一敗塗地?”她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殺相錯。
殺相錯理智崩盤,怒吼道:“我在問你,是不是!”她冷冷地道:“你說呢?”這種變相默認的話,讓殺相錯的理智之弦差點就要斷了,他的精英部隊大部分都會死在這裡,都是因爲她的假情報。
“殺相錯,你動動腦子好麼,是你說這個圖是真的,又不是她說的,她見過飛天防禦陣嗎,見過弒殺陣麼,從頭到尾,知道一切的不都是你,何必遷怒其他人。
想殺你就殺吧,反正她已經不是我心愛的女人,而是你的女人了,你惡名滿身,也不在乎多加一條殺死自己魔後的罪名,魔界永遠都是你說了算,不過,你要是再耽擱,呵呵,恐怕你的人就要死光了。”
夙滄好聽磁性的聲音飄蕩在整個大陣中,聽起來十分悅耳,卻在血腥的場面下伴着一股詭異的奇異感。他計謀無雙,將殺相錯引入甕中,這些都怪不得她,她本就是無辜的。
聽到兩個男人絕情的話,她心裡忍不住好笑,一個是自己當年傾心付出的,現如今不管自己死活,另外一個是因爲自己決策失誤想要殺死自己泄憤的,無恩義可言,真真好笑。
她什麼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了?藍墨依啊藍墨依,真失敗。她暗自譏諷的笑,呼吸已經開始不暢,這樣死了,其實也挺好的,再不用理會這個世界的糾紛難過,她也不會再傷心,這一次,她是不想再當人了呢,太麻煩了。眼前一黑,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突然,大量的空氣涌入鼻息,她貪婪地呼吸着,能夠呼吸竟然是這麼幸福的事。不停地咳嗽,眼淚都跟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