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暖陽早上起來的時候,意外在客廳看見包子和豆漿,手機裡還有江煜城的信息:
中午等我一起吃。放下手機,陳暖陽看着暖黃暖黃的晨曦之光透過窗簾灑在白色的餐桌和豆漿,視線有一剎的模糊,模模糊糊的在眼前浮現那年坐在這裡,爲她買好早點,衝她走來的人,那人模樣溫潤,嘴角帶笑,一步又一步,被陽光照着散發着幸福的黃色光暈,卻又轟然一瞬間……消失不見。
兩年,整整兩年,你說過你會回來,你到底何時回來?陳暖陽心裡想着陸離,在鼻子發酸淚落之前,拉扯上了窗簾。都怪那該死的督察長,買什麼早餐!
她心裡咒罵着江煜城時,江煜城冷不丁打了個噴嚏,俊美的男人打起噴嚏來也是帥的動人,大概是夜裡沙發上凍着了,他想着,迅速調整思緒,繼續審着面前難纏的嫌疑人——
歐陽筱穎。
另一邊,陳暖陽的早飯自然是沒吃扔掉了,這些年沒了那個人後,她早已經戒了吃早飯的習慣,自從沒了陪她吃飯的人,更何況,她沒道理,被江煜城在心口狠狠的戳了一刀後,還吃他的東西,至於中午吃飯?她連回答都沒有,直接刪除拉黑,此後,她不想同他再多說一句話!
習慣性的出門,她纔想起自己今日休假,正挪步打算去個地方,忽然電話就響了,是季驍,讓她去他家拿嫌疑人的周邊資料,好巧不巧,季副局長家也在案發的別墅區。
陳暖陽本是想繞過韓老畫家那邊兒,因爲媒體還在那兒呢!可是,她這張美豔的冷臉總代表警局上電視,即使便裝低着頭,也被逮個正着。
一羣媒體扛着攝影機追過來,跑得居然比她這個大隊長還快!倒也不全是他們跑得快,主要陳暖陽奔跑中,手臂一陣陣收緊的疼,實在跑不快,而該死的季驍家在別墅最後一棟……
開車都得五分鐘!
奔跑中,她看着手腕上的殷紅,既然已經掙開了——罷了!她打算放手快跑時,忽然間就胳膊一疼,被一雙熟悉又厭惡的手拉扯過去,那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別說話。”
江煜城的聲音低沉卻有力,讓她心臟一緊又一恨,只現在的確不能說話,因爲她被他拉到一旁的拐角時,後頭一大波人呼啦而過。
“好了……嗯哼!”
待人潮遠去,江煜城準備鬆開她時,聲音忽然變作悶哼。
陳暖陽用力肘擊在他腹部的手臂他完全沒設防,而低眸發現她用的是傷臂時,他眸色沉了一沉,“這隻手別再用力,傷到筋……”
陳暖陽理都沒理他,扯回手時,血跡又多了些。
後方江煜城湛黑的瞳孔縮了縮,抓空的手放下,人卻往前走一步,攔
住她:“你來這裡幹什麼。”
通知書已經下達,她不應該在這裡。陳暖陽對他無好感,也不打算理他,挪步走開時又被他攔住,她要動手,卻見他躲開,“我不和你打,你來找季驍麼。”
仍舊沒理他,她往前走時,後方又傳來一句:“這款古董手機,現在還能用?”
一句話讓她腳步一頓,習慣性的單手插兜發現手機沒了後,她猛然回頭,眼神冷厲的瞪他,“你怎麼能隨便拿人東西!”
何止隨便拿東西,他還隨便進過她家呢!可江煜城懶得解釋這是她方纔滑落在草叢的,只把手機遞給她時又趁她抓着手機,他牢牢地抓住她受傷的手臂上方,往前牽着走:“我帶你走捷徑。”
陳暖陽對這種肢體觸碰很厭惡,可耐不住遠處的確有媒體過來,而他拉扯她進小巷子時,她咬了咬牙,只能跟着走!
走了沒幾步她有些詫異,詫異才一天的光景,他這個外來人,居然把這裡走的比她這個常來拿東西的人還熟悉,這條別墅之間的小徑她居然從未注意過!
外面媒體詢問人去哪兒的聲音和他們穿梭在狹窄小徑裡的安靜形成鮮明的對比,悠閒細碎的陽光偶爾照耀進來一絲絲,灑在他拉扯她小手臂的手上,那手指極修長,也極有力,他似乎沒打算放開她,走遠了些問她:“你和季驍除了上下級,還有什麼關係。”陳暖陽懶得理他,但腦海裡卻浮現季驍和她的關係。
季驍曾經追過她,不過那已經是年少的事情,後來他們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師兄妹,關係三言兩語說不清。
腳步聲簌簌又帶着安寧,後方雖然沒有人說話,可江煜城嗅着青草和陽光的味道,不知道爲什麼,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
漸漸的,媒體已經遠了,小徑裡清楚的迴盪他們兩個人交疊的腳步聲時,陳暖陽正打算甩開他的手,路已然到了盡頭。
鬆開手,江煜城指着季驍的家門,意思她可以走了。這個時候,他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這一路,他有刻意將她手擡高,免得她血流過多,現在看來,收效甚好,血跡沒有再增多。
陳暖陽沒多說,快步出去時感覺旁側有涼風一吹,那是江煜城從她旁側又過去了,不知道爲什麼,陳暖陽回頭看他,看他一言不發的從小徑又原路走回去——
細碎的陽光,狹窄的巷,修長高大的人不知道爲什麼,顯得很纖瘦孤單。
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陳暖陽回頭看見季驍開了門,她立刻收回視線快步走進去……季驍很詫異她會受傷,好似從那年到現在,她就一直把自己保護的很好。
“怎麼回事?”季驍詢問時,陳暖陽淡漠的說了句“沒注意切到手”後,季驍不
再多問,他把畫家案的資料拿出來,並告訴她昨天江煜城抓了個黃毛賊小子,陳暖陽把審黃毛賊的那段兒看了後就蹙眉說了四個字,“浪費時間。”
從筆錄來看,那黃毛賊和案件毫無關係。
“是啊,他在省局總這麼不着邊際的歪打正着,我都覺得他的神探虛妄,我更喜歡你這樣的……辦案方式。”季驍眼眸裡帶着一絲絲的眷戀,在陳暖陽放下文件的同時,立即消失且又泛起玩味:“對了,江煜城剛纔來短信說,讓你當他助手,升個副中隊……”話沒說完,陳暖陽已經迅速打斷、否決道:“絕不可能。”
以他昨晚在她家犯下的罪行,她現在沒拿槍崩了他,完全是因爲殺人償命,她怕死了沒法升督察,沒法查當年的真相——
因爲自己就是案中人員,所能做的也只是協助調查、筆錄,並不能夠親手觸摸案件,除非……
她坐上督察的位置。
季驍對她的反映早有所料,摸摸俊挺的鼻,偏頭道,“先聽我說完,暖陽,事情是這樣的,你和他在一起,對你比較有利。”陳暖陽這次沒打斷他,季驍見狀,攪動着咖啡,抿了一口整個人陷在歐式的軟沙發裡,一股子貴公子的氣派,毫無局長模樣的睨着他——
“我也不瞞着你,他現在查的案子,和你將來做督查要查的案一樣,他之所以針對你,也是因爲他覺得那案和你有關,畢竟你是那起案件……唯一的倖存者。這麼說吧,如果你是個走不出困境的傻姑娘,那他就是在困境裡發狂的瘋野獸。想想他也是爲此案而來,再想想他是督察、手裡有資料……”
頓了頓,喝了口咖啡,好久沒聽到回答,季驍想起什麼,尷尬的清清嗓子道:“咳咳,我的話,說完了……”
“我還是拒絕。”陳暖陽冷冰冰的視線裡沒有一絲絲的可能。
這件事、哪怕真如他所言,他在查案,但是當他的副手也不見得就能觸碰,萬一上頭再來說她得避嫌呢?怎麼辦?再想到他昨夜瘋了一樣的翻查她家,她現在不報案抓他、都是因爲怕煩!還是靠自己,她現在所想只是破案破案再破案,升官升官再升官,等到督察後自己拿到那份案件檔案,自己查。
“哎,我就知道你這麼說,可是……”季驍突出口氣,忽然把一份文件放在她面前:“且不說那起案件只有督察級別纔可見,我前兩天去省裡爲你合計了一下,以你現在職位想爬到督察長起碼二十年,快點的話也得十五年……到時候證據都磨沒了不說,最主要是,你沒有檔案可取。據我所知,那份文件的原件現在只有一份,在江煜城手裡,我想,堪破這起畫家案後,他就要着手開查,而你就算升上督察也沒機會再看到那檔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