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耶的狀態很好,水下的風景一應被他忽略,他前進的速度要比時循預計的還要快速,助推器的速度被開啓到最大模式,一長串小水泡勾勒出沙耶的前進方向,驚嚇的一些水生老鼠和肉色魚類倉皇離開,它們的一生可能很難遇見這種遠超常識的速度,一時間沙耶的前進路上竟然是暢通無阻。
潛水服的流暢性得到了充分的體現,在水下沙耶完全感受不到阻力的存在,幾乎不用利用腳蹼的擺動就能夠呼嘯着離開。
隊長他們第一階段探索出來的通路清晰的顯示在通訊器上,沙耶跟隨着指示前進,就像在自己的後花園中。他也直觀的認識到了在他眼中傷亡嚴重的第一階段真正的意義所在。
最初的時候,整支行動小隊對這個地穴一無所知,只能依靠雷達掃描圖進行分析,而現在,已經走過的路線和未進行探索的路線都被勾勒出來,地穴前端已經沒有秘密可言。
“沙耶注意,你前方八百米處就是黑熊和隊長他們分開的分叉路口,這裡你要進入的就是另外一條路線。”
時循一直在對他進行單線連接,第一時間遠程支援。
“明白。”
八百米距離很快就到,沙耶這才知道兩支分隊各自選擇時候的情景。黑熊選擇的那一個洞口狹窄,現在被人爲的擴大了一圈,位置相對隱蔽,而泰勒選擇的那一個洞口就在通路盡頭的側面,入口處毫無掩蓋,就像是敞開的寶箱,引誘着探險者進入。黑熊選擇了一條本應該無人問津的線路,而泰勒則繼續對深處深入。
然後就是衆人之間的那兩次襲擊。
幾乎同時發生,詭異的不可思議,沙耶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這裡的生物可以互相聯繫?就像隊員和前進營地之間的通訊一樣?
這只是一個猜測,但是細思極恐。
沙耶搖了搖頭,甩點這個念頭,跟隨着路線圖繼續進入。
然後他看見了泰勒他們受襲的痕跡,然後是那個被標註上死路的分支,然後就是直通通的洞穴。
然後是開始慢慢變窄,這種窄不是直觀上的,而是體現在通訊器地圖上面的窄,即使沒有時循的提醒,沙耶也知道只要繼續向前走,就是泰勒他們失去聯繫的地方。
隊長他們花費了三天時間的探索,被時循用直線簡化爲十三個小時,沙耶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有前進。他沒有在路上與擦身而過的黑熊他們寒暄,沒有停下來查看他自己認爲的蹊蹺地方,長途跋涉之後,就是無比的疲累。
“就是這裡,小心一點,保持聯繫,如果你發現通訊斷開,那就退後,直到通訊連接,我要得到失聯的具體位置。”時循聲音中也難免勞累,沙耶是身累,他是心累。
沒有休息的時間了,沙耶這幾天的堅持訓練終於得到了回報,雖然勞累但是他依舊保持了旺盛的精神,一鼓作氣,衝入黑暗。
“沒有發現隊長他們的蹤影,但是水下留下的痕跡確實表明這裡就是他們失聯的路線。”沙耶嘴中說着廢話,助推器全開,直挺挺的快速前進着。
然後,在某一刻,他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被打破了。
環顧四周卻沒有任何發現,沙耶第一時間關閉助推器的動力,然後發現,通訊器失效了。
這裡黑的可怕,一下子似乎整個世界上的黑暗都在直逼眼簾,頭盔上的探照燈再也無法接觸到巖壁上,就像是進入了一個新的空間。
“時循,時循,能不能聽見我說話?”
沒有迴應。
沙耶沒有泰勒那種激進心態,乖乖的返回等待通訊的恢復。
……
終於在兩人的不斷嘗試之下,確定了詭異的失聯位置,這簡直是不可置信的,這個地方沒有任何的標誌,沒有任何的詭異,只是一個區域,進入這個區域,通訊器失聯,巖壁消失,一切都失去了生機……
就在這個時候,前進營地通訊頻道中蠻橫的多出了一個聲音。
“沙耶,停止你的腳步,原地待命。”
沙耶還聽見了其他的聲音,最後還是被這個聲音控制了頻道,他知道這是黑熊的聲音。
“你到這個地方用了十三個多小時,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嗎?”
沙耶眉頭一皺:“什麼?”
黑熊自顧自的說到:“我們最後只有兩個小時,我們迴歸,你出發,也就是說你到達的時候,已經超過泰勒定下的三十六個小時十一個小時,我不知道時循是怎麼想的,我也清楚,你剛剛加入行動小隊,不清楚我們的行事。”
“你沒有遇見泰勒,也就是說他們遇見了什麼不可逆轉的情況,我不知道在這種逆轉的情況下,你這個新人能夠做什麼,所以停止吧,回來吧。”
聲音低沉,能夠聽出黑熊的心情暗淡。
沙耶呆立當場。
最後的三十六個小時已經過去了十一個小時,他並沒有在半路上遇見泰勒三人,他們也沒有出現在前進營地,這不是失聯……這是失蹤!
一時間沙耶的世界觀都被顛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聽不見頭盔中的聲音,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整個世界都顛覆了……
沙耶沒有像黑熊所說的,轉身離開,他度過了已經和時循確定的詭異區域,一頭扎進了無邊的黑暗中。
沙耶……
失蹤。
前進營地的各位面面相覷,黑熊無力的放下了手中的麥克風,陰沉的坐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時循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一廂情願,痛苦的抓着自己的頭髮。
“我不應該讓他去的……我……”
屋大維照顧着衆人身上的傷口,整個前進營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
隊長泰勒•阿卡門農……失蹤。
隊員斯蒂文•沙拉……失蹤。
隊員華爾曼……失蹤。
隊員……沙耶……失蹤。
海博士顫巍巍的右手從胸前掏出煙盒,又顫巍巍的遞給黑熊一根。
從來不抽菸的黑熊點上,卻任由煙霧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