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茶杯落地時“啪——”的一聲,使整個空氣的氛圍頓時沉寂了下來,許思涵沒有再開口說什麼,我吃驚的程度已在她預料之中了,而我則張大嘴巴,卻不知道該怎麼去說,韓旭準備打撈的英國古沉船,卻出現在海面之上,其驚訝的程度不亞於你走在街上的時候,碰到了另外一個“你”。
“會不會是幻覺呢?一艘沉沒了數百年的英國沉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海面上?有時候在某種特殊的環境下,很多人都會產生同樣的幻覺,那也不足爲奇。”我想了想,才說這句話的,雖然我聽聞了許多關於“百慕大三角”許多離奇的現象和各種各樣的海難空難,可畢竟已經沉沒幾百年的船又出現在海面上,就好像已經死去的人又活過來一樣,很難讓人相信的。
許思涵臉色蒼白,那原本溫柔的目光,漸漸地變得很失望,她搖了搖頭,苦笑道:“陸警官,難道你認爲我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爲了來和你開這麼一個玩笑嗎?”頓了頓,又道:“不僅僅是韓旭看到,郭劍峰看到,我看到,整個船四十七名船員都看到了,只可惜,郭劍峰他不敢說出這件事兒,而我說的話卻沒有人相信,其餘看到的人全都消失了,無憑無據,我沒有辦法讓你相信我,可是你也不應該懷疑我。”說着,“哼”了一聲,小嘴撅得老高,頭一扭,目光望着別處,一副很生氣的樣子。
其實許思涵對我已經很溫柔了,換作是我,肯定立馬站起身來走人,她對我說這些話,無非不就是尋求一個答案嗎?於是我略帶歉意地笑了笑,道:“對不起,許警官,是我不對,我不應該懷疑你的,雖然你的話很難讓人信服……”
許思涵見我向她道歉,這才重新轉過頭來看着我,甜甜地一笑,道:“叫我思涵。”
我臉上一紅:“咳,思涵,請你接着說下去。”
許思涵點了點頭,接着說道:“當然韓旭自己也不敢相信,可是當他再一次確認那艘三桅大帆船正是自己要打撈的‘伊戈爾號’時,不由地踉踉蹌蹌退開幾步,郭劍峰一把將他扶住,纔不致使他摔倒。他呼吸急促,臉色蒼白,指着大霧,大聲叫着‘幽靈船’、‘幽靈船’……我心裡雖然也害怕,可畢竟我受過專業的訓練,心理素質要比普通人好得多,加上我不是很迷信,所以當時只有我還算能保持鎮定,在這樣的情況下,韓旭是不可能再進行打撈作業了,國際刑警方面也不能行動,畢竟捉賊要拿贓,於是我便提醒韓旭,不管是什麼船,它就向我們撞來了,快加大馬力離開這裡再說。我一句話點醒了韓旭,他急忙命手下回各自的崗位,加大馬力,擺脫幽靈船……”
“等等——”我突然間發現一個疑點,不等許思涵說完,便忍不住吱聲打斷了她了話:“你說海面上起了大霧後,‘伊戈爾號’纔出現的,是不是?”
“對啊。”許思涵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你還說當時起霧的時候,狂風嘎然而止,整個海面很平靜,是不是?”
“嗯。”許思涵用力點點頭。
“那我便有疑問了,你說那‘伊戈爾號’是一艘三桅大帆船,我們都知道,帆船是以風力爲動力的,哪怕是逆風的時候,它也能將風力轉化爲前進的動力,可是如果沒有風,它又怎麼會以每小時一百多裡的航速向你們駛來呢?”
許思涵想了想,搖了搖頭,淡淡地道:“我不知道,會不會是‘伊戈爾號’是雙動力的船,除了利用風力爲動力外,它還有別的動力源,比如說蒸汽機?”
我笑着搖了搖頭,道:“不可能,那‘伊戈爾號’是十七世紀的船隻,我們知道,影響世界工業技術發展有三次革命,第一次是在十八世紀六十年代,標誌就是蒸汽機的出現,時間上根本不吻合,‘伊戈爾號’不可能以蒸汽機爲動力源。如果以人力爲動力的話,勉強還說得過去,可是從航速上來看,卻又是矛盾的,人力不可能使‘伊戈爾號’達到每小時一百多裡的航速。
許思涵臉色越來越白,道:“我所說的都是親眼所見,絕對沒有誇張的成分,你可以不相信。”
我知道我和許思涵之間只怕又要鬧不愉快了,當下笑了笑,道:“我沒說不相信啊,我只是覺得奇怪。”
許思涵一雙妙目瞪了了我一眼:“奇怪?奇怪的事情在後頭呢。那‘伊戈爾號’很明顯是向我們的船隻衝過來,韓旭雖然迷信,但他航海經驗確實老道,他命人加大馬力,向離我們最近的百慕大羣島的一個島嶼駛去,距離大概也是一百多海里,要知道,韓旭做這行當,爲了在遇到海警時能夠成功逃脫追捕,他將船隻經過了一系列的改造,馬力大,吃水不深,而在百慕大羣島周圍,都有令人恐懼的暗礁羣,而‘伊戈爾號’從體積上來看,吃水要比我們的船深得多,韓旭讓船向暗礁羣駛去,當真是明智之舉。”
聽到這裡,我不得不佩服一下韓旭,這個人機智、聰明,遇事不亂,能夠沉着冷靜對待每一件突發事件,換作是我,在當時的情形下,只怕也不會這麼快就想到利用暗礁羣來擺脫“伊戈爾號”。
“……可是,說來奇怪了,我們的船無論怎麼加大馬力,也無法擺脫‘伊戈爾號’似的,我們加快速度,它也似乎在加快速度,總之,它一直咬着我們的船不放,距離也越拉越近,直到我們的船駛到了有暗礁羣的海域。”
“‘伊戈爾號’放棄了?”
“沒有!”許思涵慘然道,“是我們放棄了,那‘伊戈爾’號就好像不吃水一樣,暗礁對於它來說,根本就沒有作用,韓旭見始終無法擺脫‘伊戈爾號’,便放棄了,畢竟我們的船隻雖然吃水不深,但畢竟還是要吃水的,在暗礁羣的海域行駛,無疑是自殺。更何況,韓旭是一船之長,身爲船長,往往把自己的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更何況船上還有四十七個人,所以他放棄了,他讓我和郭劍峰帶着黃金面具,乘救生小船離開。”
“他爲什麼單單隻讓郭劍峰和你離開呢?”
“郭劍峰是韓旭的表弟,而我的身份是韓旭的女朋友。”
“哦,怪不得郭劍峰叫你‘嫂子’。”我恍然大悟。
“你……”許思涵忍不住想要發作,不過不知道她又想到什麼事情,忽爾俏臉飛紅,低下頭去,輕輕地道:“唔……只是……名義上的,我和他之間並沒有發生……發生……哎,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了……”聲音越說越小,到得後來,我幾乎聽不到了。
“那後來怎樣?”
“後來,我們乘坐救生小船,向百慕大島嶼駛去,畢竟救生小船在大海中航行是很危險的,根本經不起風浪,所以我決定先上島,然後等待救援,而奇怪的是,‘伊戈爾號’並沒有撞向韓旭的船,只是靠近後停了下來。”
“停下來了?”
“嗯,我不知道‘伊戈爾號’爲什麼會停下來,不過我在救生小船上看到,韓旭帶着人,上了‘伊戈爾號’。”
“那後來呢?”聽到這裡,我已經猜到了後面事件的發展了,不過我還得確定一下。
“後來,我們準備將救生船劃回去的時候,海面上又颳起了大風,風浪將我們的救生船衝到了島嶼上,大風過後,天空又放晴了,海面上的大霧也散了,‘伊戈爾號’也不見了,原以爲是因爲距離遠,看不到‘伊戈爾號’,可是實際上……”許思涵說到這裡,忍不住苦笑了一笑,“實際上是‘伊戈爾號’消失了。”
我大吃一驚,忙道:“那你們的船呢?”
“也消失了。”許思涵說着,輕輕吁了一聲,似乎將這些事情說出來後,心情好了許多,“後來過了一天,國際刑警的營救船隻出現了,當然,他們扮成普通的貨輪,遠遠地圍着我們所在的小島慢慢航行,我生起了一堆火,然後用潮溼的樹葉樹枝蓋住,滾滾濃煙生起,營救船隻便放了小艇過來,救了我和郭劍峰。郭劍峰謊稱我們是普通的漁民,遇到風浪,漁船沉了,被衝到這小島上的。郭劍峰不是韓旭,不過是一隻小螞蚱而已,當下我們並沒有對其進行抓捕,而我的身份也沒有暴露,於是便放了他,不過郭劍峰這個人很狡猾,他很有可能猜到美國警方已經對他有所懷疑了,便輾轉回到了中國,這也就是他爲什麼不在美國出售黃金面具的原因了。”
“那韓旭一夥人,連同他的船隻和‘伊戈爾號’,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會不是觸了暗礁沉了?”
許思涵正色道:“國際刑警總部已經對附近海域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都沒有發現,而且,聽當時監控附近海域的國際刑警說,韓旭的船隻是突然間從雷達上消失的。”
“啊……從雷達上消失?”
“而且,他們說,至始至終,雷達上只有韓旭的船,並沒有出現其他船隻,至於我說的‘伊戈爾號’,他們和你一樣,根本就不相信我說的事實。”說着,許思涵站起身來,從她那精緻的“LV”女包裡,摸出五十元,放在桌上,說道:“陸警官,謝謝你抽空聽我在這裡瞎扯,這杯檸檬茶,算是我請你喝的,再見。”說着,她轉身要走。
我急忙一把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雙眼,一字一句地道:“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