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劉先生去了王統領那裡。”一名老者進入李鴻章的臨時書房內,彙報道。
“恩,知道了!”李鴻章點了點頭,似乎早就料到了劉學詢會去王思銳那裡。
隨後,李鴻章揮了揮手,示意老者可以離開了。
許久之後,李鴻章望着早已關閉的房門,低聲的喃喃道:“老夫待你不薄,朝廷也並無對不起你,又是何必呢?”
說完之後,李鴻章很失望的搖了搖頭,他很欣賞劉學詢的才能,但是劉學詢卻始終不肯走上正道。
先是與那孫某人混跡在一起,並且幫其出了不少的餿主意反清,如今又與王思銳聯繫在了一起,這也迫使李鴻章不得不痛下狠心。
……
另一邊,餐桌上被擺放上了好酒好菜,王思銳很是愜意的享受着這一切。
劉學詢在看到王思銳這幅心態之後,也不由的心生急念。
“王統領爲何如此惆悵?”劉學詢急着開口道。
“何來惆悵之說?”王思銳看了眼劉學詢,並未請坐,反而一臉坦蕩的問道。
“既不惆悵,王統領又爲何大魚大肉?值此緊要關頭,王統領理應與衆將士同甘共苦纔是,而不是如此享福作樂。”劉學詢說道。
“如今洋人已退,國內再無外患,枕戈待旦了大半年,即知我命不久已,又爲何不能享福作樂?難不成臨死之前,還讓我矜矜業業不成?”王思銳笑着反問道,似乎早已看透了生死。
劉學詢被氣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如果王思銳哪怕只是表現出一絲絲的不甘願,他劉學詢也有辦法去說服王思銳。
可是現在王思銳的表現卻很讓劉學詢失望,這完全就是一副我命我受的心態,完全沒有一絲反抗的意識。
“劉先生可知這京城內何處有既漂亮又放蕩的婦人?臨死之前,我王某人也想好好的舒坦一下,總不能活了這二十多年,連女人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王思銳繼續說道,不過這次倒是換了一副放蕩不羈的表情。
看着王思銳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劉學詢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難道這就是命?
劉學詢之前曾經想過要隱退,他知道他的皇帝夢已經不可能實現了,或者實現的可能性很小。
但是聯軍事件,王思銳的大放光彩,又讓劉學詢看到了新的希望。
可是如今,這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希望又一次的破滅了,這讓劉學詢感覺到自己瞬間老了不少。
不,這不是命,這絕對不是命。
沒有人會在明知道自己將死的時候,還表現的這麼坦蕩,劉學詢自問不會,王思銳也絕對不會。
只要是個人,都會對死亡擁有恐懼的,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擺脫的命運。
“我看你還不如多找幾個清白人家的姑娘,趁着這幾日好好的享樂,看能不能爲你留下後人更靠譜一些。”劉學詢故意說道。
“這個倒是不用,反正我們老王家家大業大的,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的,若是留下了後人,到頭來也還是會被朝廷追殺的,還不如我一個人走的舒舒服服的,也免得後人遭罪。”王思銳說道。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劉學詢氣的渾身發抖,指着王思銳罵道。
似乎是在王思銳這裡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了,劉學詢也不想在跟王思銳多說什麼,轉身便要離開。
只不過,剛剛轉過身子的劉學詢心中又有些不甘,在邁出步子之前,轉過頭來說道:“過些日子朝廷會讓你前往榆林堡面聖謝恩,到時候會有兵馬埋伏在半路,你好自爲之吧。”
說完之後,劉學詢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王思銳的屋子。
反正該說的他已經都說了,若是王思銳真的不想就這麼窩囊的死了,到時候肯定會有應對的方法。
只要王思銳還活着,那麼就要感謝他劉學詢的提醒之恩,到那時候劉學詢再去招攬王思銳,就會容易的多。
倘若王思銳不管不問,就這麼心甘情願的去赴死,那就當他劉學詢看錯了吧。
只要王思銳死了,劉學詢便立即像李鴻章提出辭呈,既然皇帝夢是無法實現了,那麼回到老家頤養天年,在家裡當個土皇帝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待劉學詢離開之後,王思銳這纔將手中的筷子放下。
雖然拒絕了劉學詢的邀請,但是王思銳卻又不得不感謝劉學詢的提醒之恩,或者說是救命之恩。
若是王思銳心中沒有那個帝王之夢的話,恐怕他早就接受了劉學詢的邀請。只是,兩人的道路是相同的,而王思銳自身的實力又千倍於劉學詢,所以劉學詢對王思銳的招攬,必然失敗無疑。
只可惜,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看清楚的事情,他劉學詢卻偏偏看不清楚。
此時,王思銳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先前放蕩不羈的表情,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凝重。
如果可以活着,誰又想去死呢?
不久之後,武羊、武自詡馬三如等人也進入了屋內,在王思銳的招呼下,幾人共同落座。
其實王思銳早就料到了劉學詢會在最近來找自己,只不過並不知道是哪一天。
所以最近每一天晚上的這個時候,王思銳都會命人做上一桌子的大魚大肉,如果過了點劉學詢還不來,那就幾個人一起吃掉。
而今日幾人原本剛想過來的,結果便看到了劉學詢的身影,直至劉學詢離開之後,這幾人才進入了屋內。
“旅長,是不是那邊有了什麼動靜?”馬三如看着一桌子的酒菜,但卻就是沒有胃口,關心的問道。
“吃飯吃飯,有什麼事情等吃完以後再說。”王思銳揮了揮手,拿起筷子也不管幾人,搶先夾走一塊紅燒肉。
見王思銳沒有講話的意思,幾人也只好跟着拿起了筷子。
只不過這頓飯吃的那叫一個索然無味,每一個人的心思都不在飯桌上。以前是沒有任何的消息,他們雖然緊張,焦急,但也不至於吃不下飯。
現在有了消息,但王思銳卻就是不告訴他們,這讓他們着急的不能行。
所以,三個人並沒有吃多少,簡簡單單的吃了幾塊肉之後,便將筷子放了下來。倒是王思銳一臉的坦蕩,似乎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樣子,仍舊大口大口的吃着肉,不過酒卻始終沒有喝一口。
看着幾人坐立不安的樣子,王思銳心中也是頗有些無奈。
這一戰對這幾人的鍛鍊還是不夠,現在他們充其量也就是能夠勝任一個營長的職位,再往上就有些不夠看了。
至少就目前而言,他們三個還是有些缺少戰略眼光的。
或許這與經歷有關,畢竟他們只經歷了一場戰爭,而且還只有短短的幾個月時間,雖然學習過一些東西,但卻還沒來得及將其納入實踐當中,這些知識還沒有真正的成爲他們自己的東西。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凡事總會留有一線生機的,吃飯吃飯,吃完飯了老子好安排任務,想要老子的命,那也得先看看他手中的刀夠不夠硬。”王思銳很深沉的說道。
見王思銳這麼說,三人的心情也稍稍放鬆了一些。只要王思銳有辦法就行,管他什麼辦法呢?就算最後失敗了,他們也要搏一搏。
王思銳爲什麼在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之後還會這麼淡定?不是因爲王思銳已經看透了生死,也不是王思銳早就知道了會是這個結果,像是認命似的。
其實在王思銳的心裡面,早就有了一個龐大的計劃,但是這個計劃的實施,是有很大的困難的。
就像是第一天談判時候那樣,王思銳正不想去談判呢,李鴻章和亦劻立刻就告訴自己接下來不用來談判了一樣。
王思銳正愁着自己的計劃該怎麼實施呢,同樣的還是李鴻章和亦劻,兩人還是幫助王思銳解決了這個最最困難的問題。
死?對於王思銳的計劃來說,或許只有王思銳‘死’了,才能夠讓這個計劃能夠順利的實施。
“旅長,兩個月前京城的暴動已經查出來了,你猜背後是誰在指使?”馬三如嘴裡塞着一塊紅燒肉,吐字不清的說着。
“除了李中堂之外,還會有誰呢?”王思銳一點也不奇怪的說道。
其實早在調閱案卷的時候,王思銳就已經發現了其中的貓膩,並且已經推斷除了幕後的推手很有可能就是李鴻章,只不過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所以王思銳纔沒有告訴衆人,而是讓他們繼續去調查。
這樣既可以證明王思銳的猜測,也能夠給馬三如一個鍛鍊的機會,畢竟以後這種事情不會少,馬三如必須要提高自己的業務水平,沒有什麼能比實踐提升的更快了。
“旅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馬三如一臉震驚的看向王思銳,他可是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前前後後調用了一個營的人馬才查出這件事情的,可沒想到王思銳竟然已經知道了。
“猜的!”王思銳隨意的說道,不過在看到馬三如一臉鬱悶的表情之後,又解釋道:“亦劻沒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野心,所有的證據都再告訴我們這是滿人乾的,如果真的是滿人乾的,他們會傻到將所有的證據都留下來嗎?很顯然,這是有人在故意誘導我們。既然不是滿人乾的,那麼如今的京城內還有誰能夠做到這一點呢?恐怕除了李中堂以外,沒有人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