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遙乖順地點了點頭,認真道:“小姐放心,小遙一定不給小姐添麻煩,時刻都會小心謹慎的”她一本正經的神情着實可愛得緊,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知道我是在笑她,小遙剜了我一眼,將頭扭到了一邊去。
坐在這完全陌生的“尹小姐的閨房”裡,我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紅棗這廝在我腳邊一圈一圈的轉,蓬鬆的大尾巴時不時的掃過我的裙子,被他鬧得有些心煩,我正想將它丟遠些,可看着這廝身上粘着的枯葉和塵土,我突然靈機一動哈,這下不愁沒事做了。
“小遙,你家小姐我冰雪聰明,找到了個樂子,還不快來跟我一起歡樂一下?”一聽有樂子,小遙哪還顧得上擺臉色給我看,連忙湊過來道:“什麼樂子啊?”
我揚了揚眉,陰陽怪氣的道:“就是……給……紅棗……洗澡”話音剛落,不給紅棗落跑的機會,我一把將它按在地上,任它如何又伸胳膊又伸腿的掙扎着,也絕技不讓它逃出一步去。聞言,小遙臉上也浮起一抹壞笑來:“好啊,小姐,我這就去燒水,放心吧,保管燙”
一聽見小遙陰惻惻的聲音,紅棗的尾巴刷的一下便豎了起來,分明是炸了毛,我哪裡搭理他的垂死掙扎,樂呵呵地對小遙說:“快去快去,說好的水要燙哈”小遙一邊笑着應下,一邊推了門出去。
瞧了瞧因爲方纔抱紅棗而弄髒了的裙子,我搖了搖頭,心說,反正也已經髒了,隨他去吧,於是,抱起在地上掙扎的紅棗,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它的背。許是被撫得舒服了,這廝在我手臂上蹭來蹭去,粘了我滿袖子的狐狸毛。
沒一會兒,小遙便左手水壺右手木盆地進了屋來,見狀,原本還懶洋洋賴在我腿上的紅棗立刻跳了起來,正欲逃走,卻可惜的被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尾巴,只得無奈的掙扎起來。“來,紅棗,下鍋啦”我一邊嚇唬它,一邊抱着它放進木盆裡。
小遙已經準備好了水,兩眼放光的盯着紅棗,嚇得它掙扎得更賣力了。不給他逃跑的機會,我和小遙一起用力,將它按進了水中。剛一沾水,紅棗立刻瘋狂的扭動起來,盆裡的水被濺得到處都是,無奈之下,我只得一邊輕輕撫摸紅棗的背,一邊聞聲細語道:“紅棗乖,紅棗乖,一會兒就洗好了,紅棗乖,紅棗乖……”
唸叨了半天,這傢伙才稍稍安分了些,不再把水濺得到處都是。我和小遙均鬆了一口氣,相視一笑後,我們從罐子裡拿出,皁角粉,均勻抹在紅棗溼乎乎的皮毛上,用力揉搓了起來。
看來紅棗是很怕洗澡的,在我們揉搓他的皮毛時,這小傢伙緊張得不得了,溼漉漉的爪子緊緊扣在木盆的邊緣,每次我用力拉下它的爪子按進水裡,沒一會兒它又將爪子伸出來,緊緊扣在木盆邊緣了。他那瑟縮着發抖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心生愛憐。
野了這麼久,紅棗髒得簡直讓我沒話說,換了好幾次水以後,給它洗澡的水纔不會變成黑色。最後淘了一遍,我和小遙都覺得洗得差不多了,小遙擱下手裡的東西,正打算起身去取塊乾的布子來給它擦擦,哪料紅棗這廝突然發力,用力抖了抖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了我和小遙滿身滿臉的水。
看着對方狼狽的樣子,我們先是一愣,而後同時開心的笑了起來。被紅棗氣得夠嗆,小遙捏着嗓子道:“來,紅棗,快讓小遙姐姐好生疼愛你一下。”說着,便用布子一下裹住了紅棗,奮力揉搓起來。
我在一旁助紂爲虐,不但不囑咐小遙手下輕些,反倒帶了笑意,任由紅棗被小遙蹂/躪。待紅棗終於從布子裡探出個腦袋時,瞧着它猶如頂了個鳥窩在頭頂的滑稽樣子,我再也忍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逍遙也桀桀笑着。
深刻感受到自己被人嘲笑了,紅棗狠狠剜了我和小遙一人一眼,腦袋一甩,鑽出了布子,驕傲地揚起它因爲沾了水而變細的尾巴,傲慢的躲進了桌子下面,用力的抖了起來。
過了好一陣子,在紅棗不懈的努力下,它渾身的毛終於恢復了乾燥和服帖,看着它優雅坐在桌下的樣子,我心下一軟,忍不住一把抓住它抱在懷裡,一邊撫摸它潔白的毛一邊道:“瞧瞧我家紅棗,如今出落得愈發標誌了,趕明兒找個好人家,風風光光地把你嫁出去到時候可別忘了多討些聘禮回來”
我說得開開心心的,小遙卻出言打斷到:“小姐……據我判斷……紅棗它……是位公子,似乎……沒法嫁出去的。”
聞言,我假裝生氣,怒道:“什麼?不能嫁?不能嫁我到哪兒賺聘禮去啊哎呀你個臭紅棗,好不容易派上些用場,還居然是個嫁不出去的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啊”說着,我便借勢又蹂/躪了紅棗一番,把它柔順服帖的毛揉的亂七八糟的。
像是終於對我沒脾氣了,紅棗聰明的選擇了不再反抗,而是默默坐在我腿上,待我蹂/躪夠了,才默默抖了抖身子,恢復它一身順滑的皮毛。
又陪紅棗玩兒了一陣子,突然有人過來敲門,大概是個丫鬟:“小姐,午膳已經備好了,在新蓋的花廳,老爺吩咐奴婢過來請小姐過去。”突然被打斷歡樂時光,我很有些鬱卒,語氣淡淡的,我道:“知道了,你在門外等會兒。”門外的丫鬟回了聲是便不再出聲了,我壓低聲音對小遙說:“咱們快瞧瞧櫃子裡有沒有什麼合身的衣裳,就這樣出去肯定會被人笑話的。”
小遙贊同地點了點頭,快步走到櫃子前,將櫃門打開。“哇”我還以爲出了什麼事,趕忙過去看,結果也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之間櫃子裡滿是製作精良的裙子衣裳,大致望過去就已經覺得華貴非常了,更別說細看去有多麼的精緻漂亮。
尹老頭這是、這是瘋了麼?瞧瞧他多大方如此稀罕的布料,如此精細的繡活,且不說到底要花多少錢,將它們穿在身上,是在無聲的炫耀自己有權還是自己有錢?
是,他尹府裡的確出了位郡主,可他這樣大張旗鼓這樣鋪張奢華,全都用在我身上,皇帝會是個什麼態度,百姓會是個什麼態度,會不會太后借題發揮,說我奢侈腐化,只圖享受?他到底是被衝昏了頭腦,還是根本就是想給我難堪?雖然我清楚他知道這時候讓我出事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但我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埋怨他。
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在成堆的錦衣裡翻了半天,總算找出兩件看起來不那麼奢侈的。將其中一件遞給小遙,我道:“快換上吧,不細看瞧不出什麼的。”小遙猶豫了一下,想要推拒,我瞪着眼道:“不許說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理由,快去換”
拗不過我,小遙抱了衣服去一邊換了,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拿着衣裳到屏風後去更換。
我換號後,將髒衣服扔在桌上,很快,小遙也換好了。坐在鏡子前,我有認真將自己的妝容髮髻細細打理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後,我想了想,還是打開盒子,翻出那對血玉鐲子帶上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尹老頭送來表心意的東西,我若是不戴,實在是有些駁他的面子。摸了摸腕上血紅的鐲子,我微微出了會兒神後,站起了神。
正欲出門,記起我和小遙換下的衣裳,我回身交待到:“小遙啊,等會兒你吃完飯回來記着將髒衣裳洗了,這些事都別假手他人,我不放心。還有,別人的閒事兒你也別多管,乖乖呆在落春園等我就行,千萬可別忘了。”
小遙忙不迭的點頭應着,我也點了點頭,推開房門,看到門外正站着一個身着綠裙扎着紅頭繩的丫鬟,我剛打開門時她正垂着腦袋,露出潔白纖細的後頸,一副乖順可人的模樣。見我出來,小丫鬟立刻擡起頭來,她先是拜倒在地行了禮,我擡了擡手後,她才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又福了一福才道:“容月郡主,您請這邊走。”說着,她爲我讓出路來。
我點了點頭,沒有急着向前走,而是語氣淡淡地道:“你瞧着怪面生的,什麼時候進的府啊?叫什麼名兒?”
小丫鬟倒沒有太緊張,禮數週全地道:“回容月郡主的話,奴婢名叫碧洗,是一年前進的府。”“碧璽?倒是個稀罕物件兒呢”我輕笑道。“回容月郡主,奴婢命賤,如何配得上那麼貴重的名字,奴婢的名兒裡,碧是‘碧草韌如絲’的碧,洗是‘萬里碧空如洗’的洗。”
哦?沒瞧出來,她還知道幾句詩。我不禁好奇道:“怎麼,碧洗你曾念過書?”碧洗頓了頓,猶豫了一下,答道:“回郡主的話,奴婢早些年,的確是讀過些書的,不過後來……家裡出了些變故,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