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悠悠看了黃玲一眼,“人好好的,徐佳文也在b市。”
爲了達成自己的目的所撒的謊,早晚都會被發現,對黃玲而言,最難堪的便是此刻了,因爲不久之前她纔信誓旦旦的告訴楊文勇,徐佳文死的有多慘。
“徐佳文真的活着?她在哪兒?”黃玲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喉嚨裡蹦出來,可是她臉上的肌肉表情怎麼也控制不住,不用想她也知道自己僞裝得並不像。
“小文在哪兒?”楊文勇沒再理會她,只緊緊的盯着孟悠悠,再度問道。
“告訴你之前,我得先問過她才行,畢竟我也不能不顧她的意願就直接帶你去找她,但是我可以保證,徐佳文還活着,”孟悠悠猶豫了一下,還是這樣回答道。
不管因爲什麼原因,徐佳文沒有聯絡楊文勇,那都是他們倆之間的事情,作爲旁觀者,孟悠悠並不能自作主張的使勁撮合他們,因爲這事歸根結底,和她是沒有關係的。
楊文勇連連點頭,“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只有他自己知道,當初得知徐佳文去世的消息之後他有多難過,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楊文勇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只當別人是故意那麼說的,特地找人問清楚他們徐家的墓地,結果在上面看到了徐佳文的名字,他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所以連帶着變得萎靡不振。
陶玉和張敏早就聽到動靜走了過來,見狀便道,“楊文勇,既然這事是誤會,那你就該好好調整自己的心態,別再墮落了,國家培養一個大學生不容易,你可別放棄機會。”
這些道理楊文勇都懂,聞言點了點頭,“我知道的。”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能不能做到卻是另外一碼事,孟悠悠知道如果他不能親眼看到徐佳文還活着,是不能把心思都收回來的,可是就算真的見到了,難道以後就不會有別的問題了嗎?
楊文勇的心態已經出現了偏差,如果自身不能意識到這個問題,或者有人能在身邊時刻督促,早晚還會再次變成這樣,說到底,作爲成年人,這是他自己的問題,孟悠悠管不了。
暫時處理好這件事,孟悠悠讓陶玉和張敏回去找輔導員報告情況,自己則去找徐佳文。
如她所料,徐佳文對見楊文勇並不太願意,聽她說完最近發生的這些事之後,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決定道,“我和他不合適,見面不如不見,省得對他的打擊更大。”
孟悠悠猜想到了是這樣的結果,試探着問道,“他對你似乎是真心實意的,你確定就要這樣放手嗎?”
“我無父無母,了無牽掛,一人吃飽就足夠,何苦又給自己找麻煩呢?”徐佳文早就想過了這個問題,心裡也有了答案,“他的父母家人不會喜歡我這樣的,你覺得他的堅持又能有什麼意義呢?”
當初,徐建國也是不顧徐老太的反對,一意孤行的娶了孟梅花,可是結果呢?別人眼中飛上枝頭的孟梅花,在徐佳文看來,這麼多年卻是過的連老媽子都不如,患了重病還得被趕出門,最後絕望的帶着全家人一塊兒赴死,這一生過得要多悽慘便有多悽慘。
孟梅花走的這條路已經給了她血和淚的教訓,徐佳文又不是蠢,怎麼還會重蹈覆轍呢?
“你等等我,我給他寫一封信,讓他知道你說的是真的,也和他做一個最後的了斷,”徐佳文心中一片淒涼,低聲道。
捨得麼?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她自己尚且都能努力走出來,像楊文勇那樣在父母庇護下長大,學業有成能看得見未來的,遲早都會有他自己的幸福。
而那,和她並沒有關係。
孟悠悠沒法勸她,冷暖自知,只能道,“你想好了就行。”
“我已經報名了支教計劃,到時候我會去偏遠的山村,和他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的,”徐佳文輕輕一笑,說道。
這輩子的緣分,已經盡了。
不管楊文勇接不接受,他和徐佳文的感情只能以這樣的方式畫上句號,孟悠悠安慰了他幾句,然後便離開了教室。
沒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經濟系,這裡她經常過來已經熟門熟路,許多同學都認識了,有時候還會被調侃幾句玩笑話。
姜川不妨她這個時候過來,放下手中的課本便走了出來,摸了摸她的頭髮,“要不要和我一塊兒去那邊走一走?”
孟悠悠應了聲,跟在他後頭,“你這個助教,做得似乎挺深得人心的。”
姜川在b大的名聲已然超過了所有的學生,成爲助教之後,更是出現了一大批的“追隨者”,更別提在經濟系本專業了,那些同學說是狂熱也不爲過。
“知道了以後要走的路,現在難免要多努力一點,”姜川倒不覺得有什麼,隨口回答道,“你是不是不太高興?”
孟悠悠一愣,隨即便笑了,“也不是不高興,只是有些感慨而已,再說了,我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不是明顯,是我能看出來,”姜川衝她挑了挑眉,勾着嘴角笑,“你感慨的,其實有時候換個角度看,會發現許多事,從最開始就是註定了的,不管你做不做改變,都不影響事情的最終發生。”
“說得挺有哲理的,”孟悠悠把這話仔細的品味了一番,笑着回了一句。
“最近我在選修馬克思主義哲學,看了很多書,告訴我們的道理其實就一個,便是人的這一輩子,活着已經很不容易了,其他的事,怎麼容易怎麼來就好,”姜川說得認真,也是在隱晦的勸她。
孟悠悠被她逗笑了,“偉大的馬克思主義哲學,難道告訴我們的道理就這麼淺顯?”
“我悟出來的道理就這麼簡單,”姜川正了神色,語氣反倒變得輕鬆起來,“我不想你太累,人能做的是有限的,你不可能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你得記住,你只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