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老師，你看完了？”張德寧的神色中，充滿了驚訝。
她看了兩遍，是非常清楚《渴望》字數的。
就算鄒燕來看書的速度比較快，也不可能如此快看完。
面對驚訝的張德寧，鄒燕來平靜的道：“我還沒有看完。”
“不過看了一半，再加上你的極力推薦，我覺得這部小說應該不比《當幸福來敲門》差。”
“雖然它沒有《當幸福來敲門》那種樂觀向上的精神，但是我覺得，這裡面隱含着一種難能可貴的善良。”
“一種平凡人的善良。”
“是難得的精品。”
鄒燕來的爲人，一向平和。
所以在很多時候，她說話都是不緊不慢。
像現在這種，極力推崇誇獎的情形，是很少見的。
不但沈瑜墨沒有見過，就連張德寧以往也沒有見過。
看着鄒老師神采飛揚的模樣，她忍不住問道：“鄒老師，小說是非常好的，但是現在，關鍵問題是如何發表。”
“畢竟徐凌雲這個《渴望》，接近二十萬字了！”
鄒燕來聽到這話，神色恢復了平靜。
她朝着張德寧和沈瑜墨掃了兩眼，笑着道：“這麼好的作品，如果給了其他雜誌社，我不甘心哪。”
“這樣吧，我們去找一下其他老師。”
“商量一個辦法。”
“我的想法有兩個，一個是發專號的形式，專門發這部小說《渴望》。”
“另外就是將這部《渴望》，從中間分成上下部。”
“一期刊載一半。”
鄒燕來的辦法，在沈瑜墨看來都非常的不錯。
這兩個辦法，都能夠解決問題。
可是，在鄒燕來說完之後，張德寧有些着急了：“鄒老師，我覺得還是發專號吧，如果咱們分成上下部來發，會被讀者給罵死的。”
“更何況一部小說不能一口氣讀完，是很消耗讀者熱情的。”
鄒燕來遲疑了一下道：“究竟用哪種辦法，還是大家共同商量一下吧！”
“咱們自己決定沒有用。”
一天的時間，沈瑜墨都是忙忙碌碌。
不過，就算如此，她這一天裡聽得最多的三個字，就是徐凌雲。
編輯們談論徐凌雲，聚集在一起辦公的文協其他單位的人也在談論徐凌雲，甚至有人專門跑到編輯部，想要和他們這些編輯，一起談論徐凌雲。
對於徐凌雲的《渴望》到底如何發佈，沈瑜墨並沒有得到消息。
並不是她的消息不靈通，而是編輯部的幾個負責人，並沒有討論出結果。
所以大家就決定，先將小說看一遍再作決定。
這種決定，到了沈瑜墨她們這些新人這邊，就成了她們要想看《渴望》，只能等着。
下班的時候，沈瑜墨本能的想要騎車回家。
但是剛剛推出來自行車，一個念頭就出現在她的心頭。
她要見一下程旭遠，她必須和他面對面的談一下。
她和他之間的事情，最好還是兩個人來解決。
而不是牽涉到全家人。
她不想讓家裡人知道，這程旭遠就是徐凌雲，更不想讓他們知道，徐凌雲已經考上了燕京大學。
倒不是她覺得傷了自尊，而是不想讓她深愛的家人，因爲自己，陷入一種懊惱的後悔之中。
“瑜墨，怎麼不走啊？”張德寧騎着自行車，大聲的朝着她問道。
沈瑜墨道：“我媽給我安排了一件事情，我不小心給忘了，現在想辦法彌補一下。”
張德寧也沒有深究，此時的她，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
她朝着沈瑜墨揮了揮手道：“行，那我先走了。”
“趕快回去睡一覺，要不然的話，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等張德寧的自行車看不到蹤影了之後，沈瑜墨這才拐彎朝着城南文化館的方向騎了過去。
雖然對城南文化館並不熟悉，但是沈瑜墨還是在十多分鐘後，來到了城南文化館。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文化館大門口已經亮起了一盞路燈。
“姑娘，你找誰？”老李頭看到沈瑜墨，就笑着問道。
沈瑜墨停下自行車，有些忐忑的道：“我找程旭遠。”
老李頭笑了笑道：“姑娘，程旭遠這兩天都沒有來。”
“伱呀，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
浪費時間？
不應該說，請你明天再來嗎？
雖然高考沒有考好，但是沈瑜墨依舊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
她朝着老李頭道：“大爺，我是程旭遠的朋友，是有要緊的事情要來找他的。”
“你是程旭遠的朋友？”老李頭笑了一聲道：“你知道這幾天，我遇到了幾個自稱是程旭遠朋友的人嗎？”
沈瑜墨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認真道：“我真的是程旭遠的朋友，這個沒什麼值得我冒充的。”
李老頭看着急切的沈瑜墨，心裡越發認定，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子是做賊心虛。
他當下道：“你給我咋着保證也沒用，這樣吧，你自稱是小程的朋友，那我問你，小程的老家是什麼地方？”
沈瑜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如果問其他問題，說不定她回答不出來。
可是，程旭遠的老家，這不是來給自己送分的嘛！
沉吟了剎那，她就淡淡的道：“程旭遠的老家是昌豐縣李果屯公社程家莊大隊的。”
李老頭怔怔的看着沈瑜墨，心裡暗忖，莫非，這個漂亮的丫頭，當真是小程的好朋友？
這個臭小子什麼時候交了這麼漂亮的一個女朋友啊。
這丫頭細皮嫩肉，說話也是溫溫柔柔，可比史雪紅那丫頭強的太多了。
就在他思索着該如何迴應沈瑜墨的時候，就聽有人道：“李大叔，吃飯了嗎！”
老李頭一看，發現說話赫然是程旭遠。
“小程，這個姑娘找你，說是你的朋友。”老李頭大聲地說道。
聽到老李頭的話，沈瑜墨的臉莫名的紅了一下。
她覺得好像自己說是程旭遠的朋友，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好意思。
程旭遠此時也看到了沈瑜墨。
他沒想到，沈瑜墨竟然會主動來找自己。
他在稍微愣了一下之後，就來到了沈瑜墨身邊道：“李叔，這是我的朋友。”
“我不知道她來找我，所以沒能給您提前說一聲。”
老李頭嘿嘿一笑道：“世事難料，誰又能長着前後眼呢！”
“丫頭，我只是不想讓小程受到太多打擾，所以纔沒有讓你過去，別介意啊。”
聽到這話，沈瑜墨笑了笑道：“大爺，是我有點來的唐突，沒有說清楚。”
程旭遠道：“李叔，您先忙着，我們先走了。”
老李頭看着離去的程旭遠和沈瑜墨，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個小沈，找他的姑娘，可是越來越漂亮啊！
程旭遠自然不知道老李頭想什麼，他和沈瑜墨並肩而行，卻都沒有說話。
天越來越昏暗，寒風雖然不像年前那樣的刺骨了，但鑽進人的衣服中，還是能感受到嚴寒。
“要不，咱去找一家飯店坐坐，順便吃點飯。”程旭遠看了一眼天色，朝着沈瑜墨提議道。
他一般是不做飯的，而國營飯店下班的時間，也是固定的。
過了時間點，不管你多有錢，人家也不伺候。
沈瑜墨朝着四周的飯店看了兩眼，輕輕的搖頭道：“謝謝，不用了。”
程旭遠可不想陪着沈瑜墨喝冷風，當下道：“既然你不想我請你，那要不，你請我算了。”
“咱們朋友一場，我來到燕京，你還沒有請我在外面吃頓飯呢，要不就今天吧。”
剛剛程旭遠提議吃飯，沈瑜墨堅決的拒絕了。
這在她看來，沒有任何的問題。
畢竟她是被邀請者，她不想吃，誰也沒有辦法。
可是現在，主客易位！
現在程旭遠反主爲客，她這個老家是燕京的人，不請客好像有點說不過去了。
“好吧，前面有一家餃子館，我請你吃餃子吧。”沈瑜墨有點無奈的說道。
程旭遠搖頭道：“不行，昨天張德寧請我吃的就是餃子，你這一次說啥也不能請我吃餃子了。”
“還是去吃麪吧，我想吃菜肉面。”
沈瑜墨無奈的道：“行，那我請你吃麪。”
一邊朝着飯店的方向走，沈瑜墨一邊將自己心頭記憶中的程旭遠和現在遇到的程旭遠進行對比。
雖然眉眼沒有什麼變化，但是現在的程旭遠，比起以往，可是自信多了。
也陽光多了。
說起話來，也知道變通。
莫非，這就是男人因爲事業而帶來的自信嗎？
看着向前走了十幾步的沈瑜墨，程旭遠揣測着她找自己的目的。
不會是想和自己……
就在程旭遠胡亂猜測的時候，就聽沈瑜墨道：“程旭遠，還沒有恭喜你考上燕京大學呢！”
聽到這句話，程旭遠愣了一下，不過隨即反應了過來。
自己考上大學的事情，在老家弄得人盡皆知，說不定沈瑜墨從什麼渠道知道了呢。
他淡淡一笑道：“對於能夠考上燕京大學，我也有點意外。”
沈瑜墨扭頭朝着程旭遠看了看道：“我也非常意外，但是這是你靠自己實力考上的，恭喜你啊。”
程旭遠道：“謝謝。”
“你最近上班怎麼樣？”
“我也挺好的。”沈瑜墨平靜的迴應道。
兩個人說話間，就來到了這家只有三間屋子組成的國營飯店。
飯店裡並沒有幾個人，大家吃什麼的都有。
沈瑜墨想到自己要請客，就徑直走向了櫃檯道：“一碗菜肉面，一碗陽春麪。”
說話間，從包裡拿出了三毛錢和五兩糧票遞了過去。
已經習慣被人請客的程旭遠，本以爲還要自己拿糧票，沒有想到，沈瑜墨竟然將糧票遞了過去。
他笑了笑，隨即就找了一處僻靜的地兒坐了下來。
他知道，沈瑜墨過來，是有話要對他說，這僻靜之處，更適合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