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老遠都能聞到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可偏偏這裡卻沒有任何一隻異生物,甚至沒有任何的聲音響動,寂靜得猶如死地,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一根粗大的樹枝上吊着一具屍體,勒過脖頸的繩子很長,屍體在風中來回搖盪,偶爾還打着旋,將其慘白的臉呈現在衆人眼前,赫然就是被古斯諾派去送還羅瑋元和嚴凌偉的碸亜,他身上的皮甲支離破碎的,到處都是傷,幾乎找不到一點完整的地方,臉上留下極度痛苦的表情,說明了他死前曾經遭受了外人難以想象的折磨,
碸亜屍體周圍立着數十根木樁,每一根木樁上都插着一個精銳武士的屍體,尖銳的木樁從他們下體進入又從嘴裡穿出,樁體已經乾涸的血流軌跡顯示他們被木樁釘住的時候都還是活着的,他們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卻將各種你能想象得到的痛苦全都呈現在眼前,彷彿能夠傳染到所見到的人身上,令他們全身發顫,確確實實感到那種無以倫比的痛苦,
木樁成圓形排列,圓心正好是吊在樹上的碸亜,而不論碸亜還是其他武士,屍體都有些乾癟的跡象,彷彿體內的血肉全都被吸走了似的,與傳說中被魔鬼吞噬了靈魂的死狀沒什麼兩樣,
看到眼前的場景,包括那些悍不畏死的將領不禁都覺得喉嚨發乾,臉上呈現出驚懼之色,生怕魔鬼會突然跳出來一口吞噬掉他們的靈魂,可更令他們感到害怕的是寒着臉的大領主,因爲突然間他們感覺四周的空氣開始凝固,身上如同壓上了幾噸的重量,連呼吸都爲之艱難,他們彷彿聽見了吱吱呀呀的金屬扭曲聲,眼角余光中看到大領主握住劍柄的手無意識的握緊又鬆開,而就在這個節奏中,那無堅不摧的大劍竟然緩緩的扭曲變形起來,
“媽的,咱們好心好意把他的同族給他送去,他卻恩將仇報,不僅殘忍的殺死我們的人,還用這種方式向我們挑釁示威,大領主,我這就帶人去把他給幹掉,我可不怕他什麼魔鬼不魔鬼的,大不了和他同歸於盡。.”一個兩米多高的魁梧悍將怒不可遏的罵罵咧咧道,轉身就要走,
“我也去,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簡直活得不耐煩了。”其他人也紛紛響應,個個都顯得義憤填膺,這不僅是大領主的恥辱,也是他們每一個人的恥辱,這種恥辱必須要用血來洗清,
“站住。”古斯諾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威嚴而變得有些乾澀沙啞,凌厲的目光從他們一個個身上掃過,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與他對視,“你們都認爲是魔鬼殺了他們。”
“不是他還能是誰。”衆人七嘴八舌的回答道,卻不禁有些納悶,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嗎,莫非大領主認爲其中另有隱情,
“那他爲什麼要殺我們的人,尤其碸亜,如果要殺,爲什麼不上次殺,還把他放了回來。”古斯諾冷冷質問道,
“這個誰知道,這些異族原本就嗜殺成性,根本就不能用常理來推斷,也可能是知道咱們殺了他的其他同伴,所以以牙還牙,向我們報復。”
“你們說的有一定的道理,可我卻認爲他不會這樣去做,因爲他是一個聰明人,知道怎樣做對自己才最有利,而殺了這些人激怒我們無疑是最爲愚蠢的行爲。”古斯諾並沒有見過馬健堯,可卻像是對他非常瞭解,
衆人面面相覷,始終想不明白爲什麼大領主對這個“魔鬼”如此青睞,甚至可以說信心十足,倘若不是對於大領主盲目的信從,他們幾乎都會懷疑大領主是不是瘋了,
“當然,也是時候去拜訪一下我們這位尊貴的客人了。”古斯諾嘴角扯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屠揚,你和我一起去,其他人將我們勇士的屍體收斂了,給予最爲隆重的葬禮,告訴他們的家人,他們都是我古斯諾最爲忠誠和英勇的士兵,我以他們爲榮,更不會讓他們白死。”
屠揚就是剛開始鬧得最厲害的那名將軍,他愣了一下,然後連連搖頭嚷嚷道:“大領主,這怎麼行,你怎麼能輕易犯險。”
“怎麼,你怕死。”古斯諾笑着說道,
屠揚聞言就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漲紅了臉大聲說道:“我屠揚纔不怕死呢,能爲大領主戰死是我的光榮,可大領主你的安危關係到整個聯邦的興衰存爲,就這麼去實在太危險了,要不我帶人去把這個魔鬼抓來交給大領主發落。”
“叮”的一聲脆響,古斯諾手指彈在已經扭曲變形的大劍劍身上,就見大劍猶如變魔術般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原樣,古斯諾粗糙有力的大手在鋒利的劍身上摩挲了一番,然後平淡而又霸氣十足的笑着說道:“危險麼,我的大劍好久沒有飲血了……”
還是當初那間粗糙簡陋的石屋,大祭司突然睜開雙眼,眼瞳中居然射出紅中透金的光芒,頃刻之後,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雙眉皺在一起默不作聲,過了許久才輕嘆了一聲,然後自言自語的說道:“你還是太冒失了,不該自作主張殺掉這些人,他們根本就微不足道。”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失望之意,
“但凡對神廟不敬的都必須得到懲戒。”大祭司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暗影,面對大祭司的指責,他並沒有任何的愧疚,反倒是振振有詞的說道,臉上更是露出了無比狂熱的表情,
“這段時間死的人已經夠多了,不是嗎。”大祭司搖頭嘆息道,
“對神的褻瀆,必須要鮮血來沖刷,他們只是開始。”暗影傲然道,面對至高無上的大祭司時不僅沒有應有的恭謹,反倒是透出一種隱隱居高臨下的氣勢,
大祭司似乎也知道和對方根本就講不通道理,於是話鋒一轉,淡淡問道:“見到他了嗎。”
“見到了,的確是個奇怪的傢伙,我看不透他。”暗影默然片刻後才說道,語氣卻不復剛纔的桀驁,臉上也隱約出現了一絲鄭重其事的神色:“不過如果你需要的話,我還是可以替你殺掉他。”
“你確定你能殺掉他嗎。”大祭司淡淡的說道,
“你什麼意思,信不過我的能力。”暗影臉色陰沉至極,雙眼死死的瞪着大祭司,彷彿大祭司所說的話對他是一種莫大的羞辱,
大祭司卻笑了,像是笑得很開心似的,“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你打敗他不難,可要想殺掉他卻並不容易,否則你已經動手了,不是嗎。”
暗影頓時語塞,大祭司說得不錯,他是曾經動過殺掉對方的念頭,可當他看到對方時卻隱隱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懼意,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以對方的實力,按理說根本就不會對他造成任何的威脅,可偏偏這種懼意卻怎麼都揮之不去,他甚至有史以來第一次做噩夢,醒來時渾身冷汗淋漓,心悸不已,甚至就連身子都情不自禁的顫抖,
最終,他還是沒能戰勝自己內心的恐懼,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那裡,但由此帶來的屈辱感卻猶如一根刺一般深深扎進他的內心深處,那火辣辣的刺痛感覺險些讓他發瘋,正巧此時碰上了回程的那行人,於是這些原本對於他來說無足輕重的人不幸的成爲了他泄恨的對象,也只有血腥的殺戮,才能讓他忘掉一切,沉浸在那種變態的快感中,
“其實對付他並不難,不論他多厲害,有一個致命處卻是無法彌補的,那就是飲用水,我們的水並不適合他們飲用,只要毀掉他們的飲用水處理裝置,他就必死無疑,不過現在留下他還有用,倒是這些人,應該送他們去見大神了。”大祭司輕描淡寫的說完之後,手在虛空中一點,虛空頓時就泛起一片漣漪,猶如平靜的湖水一般,然後一點亮光在他手指點過的地方出現,飛快的鑽進暗影的眉心,
暗影瞳孔驟然收縮,然後緩緩展開,恢復了原狀,卻難以掩飾驚訝的說道:“你沒有發瘋吧,一旦這些人都死了,整個國度立刻就會陷入混亂之中。”
“我就是需要混亂,越亂越好。”大祭司詭異的笑着說道,臉上的表情讓暗影不禁有一種一拳打爆他鼻子的衝動,他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內心對大祭司的厭惡感,質疑的問道:“這也是得到批准的。”
“那是當然,你總不會以爲我敢自作主張吧。”大祭司咧嘴笑着說道:“放心吧,我雖然年齡大了卻還仍然沒有活夠,這不過只是一個龐大計劃的開始,當然,你的級別還沒到,因此我不能告訴你更多。”
“我也不想知道太多,知道的越多,負擔就越重。”暗影轉過身去,身影漸漸消失在空氣中,可聲音卻留了下來:“不過殺人卻是我最喜歡的,只要上面同意,就算讓我把所有人都殺光我也沒意見。”
當屋內再一次恢復寧靜之後,大祭司的笑容漸漸斂起,變得異常的凝重,臉上的皺紋刻得更加深邃了,就象是縮微的山巒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