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陳鳳儀還喜歡煮飯燒菜,而且手藝還相當不錯。這跟欣雅可是大大的不同,但這種不同卻是大大地好。
像陳鳳儀這種女人,一旦喜歡什麼就幾乎沒有做不好的,陳鳳儀的廚藝高超,不啻於那些大飯店的大師傅。
儘管陳鵬現在的心情絕對是生平未有之惡,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上面,但也還是吃的齒頰留香,不一會兒,桌上的碗盤、飯鍋就比狗舔的還乾淨。
陳鳳儀看的瞠目結舌。
心情必然會影響胃口,這是常識,可陳鵬顯然不在此列。雖說陳鵬飯前的體力必然消耗極大,可這個模樣……這怎麼算也有點離譜了。
世上怎麼有這樣的人?
看着陳鳳儀的眼睛老往他肚子上瞄,陳鵬也覺出不對來了,他什麼時候這麼能吃了,而且更奇怪的是,東西都吃那兒去了,他的肚子並不是太鼓。
沒問陳鵬飽沒飽,陳鳳儀又起身開始忙活,陳鵬就在一旁坐着,也沒有阻止。
不知不覺,陳鵬眼裡蒙上了一層淚光。
朦朧的淚光中,忙活的那個人不是陳鳳儀而是他自己,在桌旁坐着的不是自己而是欣雅。
回身時,看到陳鵬眼底的淚光,陳鳳儀一怔,然後走到陳鵬身前,把他的頭摟到胸前。
淚水打溼了衣襟,流進了陳鳳儀的心中。
吃過飯,陳鵬告訴陳鳳儀,他要些事要想一想,他不出來就不要叫他,然後就來到了浴室,又一頭沉入了冰冷的池水中。
有些事還沒想明白,他得想清楚,而沒在冰冷的池水裡,腦筋清楚,效果似乎特別的好。
現在,最需要首先確定的是誰是朋友,誰又是敵人?哪一方的威脅最大,哪一方要相對小一些?只有把這些先確定了,那不論是救人,還是報仇,纔會有最大成功的可能。
目前圍繞他的人大致來自四個方面:救他的人、用克隆體偷換屍體的人、安全局的人,以及還有注意到這件事的人。
在這四方面的人之中,安全局對他的威脅最大,一旦發現他,必定會把他弄回去。會把他變成白老鼠的,安全局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沒有其它方面的干涉,這幾乎就是必然的結果。
陳鵬想到這個,又想到安全局對趙欣雅一家不聞不問,甚或還有落井下石的可能,池水突然變得更冷。
注意到這件事的那類人由於信息相對欠缺,或是關係不大等等因素,威脅相對要小很多,不那麼急迫,但對他而言,那些人極可能導致某些不可預料的意外發生。
意外可能對他不利,也可能有利,但不管有利無利,現在考慮這些都沒用,今後多加註意就可以了,這部分人可以暫時忽略。
四方面的人之中,目前看來,用克隆體偷換屍體的那些人對他是最無害的,而最不確定的是救他的那些人。
毫無疑問,用克隆體偷換屍體的那些人在他身上一定設下了什麼計劃,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在計劃還沒有達成之前,那些人會是最維護他的人。
現在最頭痛的是救他的那些人。
那些人爲善爲惡對他的影響太大了,如果爲善,那他們就是他最好的助力,但如果爲惡,那他就是個腿上拴繩的螞蚱,那些人隨時可以把他弄回去。
現在這個時候,把人往好裡想太危險,但那些人畢竟救了他的命,現在又把他放了出來,讓他可以救人,可以報仇。
怎麼辦呢?如果僅僅爲了自身安全,那就應想辦法消失。要是決心這麼做,那以他現在的能力,有很大成功的可能,但他要救人,即便不報仇,人卻是一定要救的,而要救人,那他就無處可逃。
只是,真的需要逃嗎?毫無疑問,他能活下來,固然是那些人救了他,但如果沒有星裝體的因素,他活下來是不可能的。因爲星裝體,他的價值就完全不同了,一切再不可以以常理推斷。
左思右想,陳鵬覺得那些人這麼安排,還是磨練他的可能更大。而如果真是爲了磨練他,那麼,那股強大的力量將來能不能爲他所用?
冰冷的水底,陳鵬的眉頭輕輕皺起,不知過了多久,輕輕皺着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可不一會兒,舒展開了的眉頭又再度皺起,而且臉上更多了一絲獰戾之色。
他們爲什麼要把他的屍體弄回去?因爲那個所謂的母親?不會,這分明是一個思慮深遠又周密之極的計劃,把屍體弄回去一定另有目的。
究竟是什麼呢?他背後究竟隱藏着什麼陰謀?那些人對他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因爲涉及到自己的母親,陳鵬希望是善意的,但種種跡象卻都顯示……
這是對一個人最痛苦的折磨,這樣的折磨會讓絕大多數人瘋掉,即便是他,心像海一樣的大,今後也將睡不安枕。
無盡的殺機和難耐的燥熱自心底泛起,冰冷的池水開始熱了起來。
殺機升騰、燥熱翻滾,池水已經沸騰,陳鵬的理智開始模糊起來。忽然,腦海中不知何處流瀉出來一絲絲清涼。清涼到處,殺機蟄伏,燥熱退去,沸騰的池水又慢慢變得冰冷。
這是怎麼回事?這一刻,陳鵬第一次意識到他身體裡似乎有兩種力量。那兩種力量,一種是道家的清靜無爲,一種就是剛纔的殺機和燥熱。
一瞬間,原本在清醒狀態下變得模糊的記憶忽然涌上心頭,陳鵬記起了昏迷時的某種感覺。
無盡的慾念狂暴地席捲着整個天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似要炸裂,而在慾念席捲的天地裡,還混雜着無盡的混亂。
現在已然不是切身感受,現在只是記憶,但即便如此,記憶恢復的那一瞬間,頭依然像是要炸開一樣難受。
好一會兒,記憶的威力緩緩消失,一切終於平復下來。
不覺輕輕嘆了口氣,在這麼多謎團之中,陳鵬終於明白了一個,明白了初見陳鳳儀時,他的手爲什麼會跑進人家姑娘的衣服裡。
明白了一個謎,卻又來了一個更大的謎,這兩種力量都是星狀體給他的嗎?但這可能嗎?這兩種力量一種是精神的至高峰,一種是最純粹的動物本能,它們如冰炭,怎麼可能同爐?
不可能嗎?那他現在又算什麼?
斗室之中,冷水之下,陳鵬苦苦地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