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說的是。就算趙潯這人心高氣傲,不怎麼靠譜,可是有懷秀在想必也出不了什麼事,那咱們就就再等一等吧!”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麼,稍稍有些急躁的燕子突然間就長出一口氣,變得平靜了許多。
聽她話裡的意思,竟然也是和趙潯的夫人孫懷秀之間十分的熟悉,要不然也會叫的這麼親近。
不過,仔細想一想,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他們的師傅嚴四海原本就是出身於前朝之末的大內侍衛,而孫懷秀的那位遠房的大伯孫承恩,正也是前朝大內侍衛營最後一任的侍衛統領。以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他們的後輩弟子之間相互認識,有所交情,當然也就算不上奇怪了。
並且,除了這一層表面的關係外,燕子也知道自己的這位師兄雖然老成穩重,但天份極高,相比於自己他和孫懷秀之間的關係似乎還要更加“深厚”一些。
褚衛這個人性子好,功夫高,在圈子裡人緣也好,交遊廣闊,人長得又不差,五官端正,堂皇大氣。實在可以稱得上是難得的人物了。
就好比現在,他和燕子站在涼亭裡,只是那麼隨便一站,兩隻手自然垂下,國字臉,雙目炯炯有神的樣子。就沒有一絲一毫焦躁的意思。而這種感覺,很容易就會讓身邊的人感到一陣心安!
這就是氣質。一種與生俱來和後天逐漸養成的過人氣質。穩如泰山,雖驚不亂!也是最令他們的師傅嚴四海感到滿意的地方。
因爲練功夫的人,功夫練到了一定地步後,拳法再想要進步,就得走出自己的路。想要達到這一步,沒有一個個性分明的性格,是絕對邁不出這一步的。
褚衛的資質雖然未必有多好,但他的本性很穩,自有一股大氣,並且這樣的一種特質已經開始漸漸融入到了他的拳法武功裡了。所以嚴四海的徒弟雖然有兩個,可繼承衣鉢的卻始終只有這麼一個。
“吃一塹長一智,經過了這一次的事情,你也要引以爲戒了。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氣……。”褚衛看着自己的師妹,話說到一半就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畢竟從小在一起這麼多年,他對自己這位師妹的脾氣秉性實在是瞭解的太多了。
燕子不像他是個孤兒,從小就被師傅嚴四海收養,但也只是一般家庭,從小便生了一副要強拔尖的性子,後來因爲一番變故,家破人亡,個性更是偏激。
要不是她資質不錯,又是同胞,嚴四海憐惜她命運悽慘,也不會收了她入門,手把手教了她十幾年的功夫。結果這麼多年下來,燕子的個性卻仍舊是秉性難移,出師之後雖然在曼徹斯特這一帶的唐人圈子裡掙得不小的名氣,可這名氣大多也不是什麼好名聲。
諸如心胸狹小,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等等此類的詞彙始終部裡她的左右。而且在她的交際圈子裡,很多都還是幫派組織,黑白兩道來者不拒,時間一長竟然就在圈子裡面得了一個“血燕子”的綽號。
這世上的唐人,在東方,自古以來就是佔據強盛之地,地大物博,人口衆多,但幾千年來,隨着朝代更替,一代一代的人們,因爲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流亡海外的自然也絕不在少數。
而這世間最令人感到無助的一件事就是身在異鄉,孤苦無助。唐人流落海外,因爲文化地域,風俗習慣的不同,難免就要受到當地土著的欺凌和壓榨。久而久之,便有許多人以同宗同種爲紐帶,集合在一起,報團取暖。又因地域不同,形成無數的圈子。
就好比蘇明秋在日不落,明着開着一家武館,暗地裡其實卻是整個北方諸多城市,唐人商會組織的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所在的圈子,一般人連接觸都接觸不到。
相比之下,燕子的圈子就只是曼徹斯特以及周邊一帶,接觸的人中除了正常範圍內的商會保鏢護衛,自由的傭兵或者賞金獵人之外,大多數人就是魚龍混雜的社團組織。行業五花八門,甚至還涉及到了某些比較黑暗的層面……。
不過,因爲大家都是練功夫的,認真說起來其實也沒什麼。至少嚴四海在知道這些之後,也沒有阻攔燕子的意思。這麼長時間下來,一直都是聽之任之。
而褚衛大概也能明白自家師傅的想法,一來,燕子的生性執拗,幼時的生活對她的影響太深,想要干涉也未必有用。與其事事都要告訴她怎麼做,還不如讓她自己出去闖一闖,到時候撞了南牆吃了苦頭,自然就會自己回頭了。反正有師傅和自己在,也不怕她惹出什麼解決不了的亂子。
二來,練功夫的人就要有一股子狠勁。不見見血,就很難跨過那道坎。燕子接觸的那些東西,黑拳,幫派,種種見不得光的事情,也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反過來促進她的成長。能夠最大程度的磨練她的血性,這都是師傅教拳教不出來的東西。
最直接的例子,“血燕子”這個綽號,就是燕子一路殺出來。一個年輕的女孩,能在幾年中做到這個地步,由此也足以見得燕子這個人的心性實在非同一般。
當然了,這裡面也有嚴四海護短,褚衛這個師兄始終護着的緣故。在曼徹斯特的唐人圈子裡,嚴四海雖然爲人低調,但有趙潯這樣的家族始終要拉攏他,他的地位當然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燕子在嚴四海手下一共學了十多年的功夫,然後出道。短短几年功夫,就和人交手不知道多少次,見血掛彩都是常事,甚至手裡的人命都有幾十條。所以她的實戰經驗十分豐富,就算功夫還不如褚衛這個師兄,可她身上的殺氣卻要重的多。臨機決斷,心思可謂狠辣。
不過,如果不是因爲她的這種個性,這一次她也不會闖下這麼大的禍。以至於,不但她踢了鐵板,就連她的師兄和師傅眼看都擔當不起了。
“我知道了師兄。這一次的確是我錯了。但我錯也就錯在,錯看了那個王越的功夫竟然會那麼厲害。而且林秀秀那個女人也騙了我,派來的兩個姓洪的,簡直沒用到了極點。不然何至於人質都抓了,還落得個如此下場。”
燕子這個女人果然是本性不改。一聽到褚衛說她,立刻就變了臉色,雖然也承認自己在這件事上有錯處,但卻都是說別人的錯連累了自己。居然直到現在,都沒有徹底反思過自己身上的毛病。
“你……。”褚衛聞言,不由氣結。
他爲人老成穩重,不善言辭,和自己這個師妹說話的時候,可是從來都沒有佔到過上風的。一時間只得嘆了口氣,希望趙潯那邊會一切順利。
“行了,師兄!出了這種事,我心裡也煩得很,你就不要說我了。我都已經知道錯了,大不了以後沒有足夠的把握,我就不去招惹那個王越了。反正他現在的仇人多得是,也不止我一個,你知道那個林秀秀有多恨他,還有國內洪家的人已經有兩個死在他手裡了,再加上北方軍區的隆美爾將軍,他一個人幾乎把東西方兩大勢力都得罪的死死的了。哼,我雖然奈何不了他,但總有人會繼續找他麻煩的。”
“嗯?他真的得罪了這麼多人?”
褚衛雖然也知道一些事情,但卻沒想到王越的敵人有這麼多。他們當保鏢的向來收錢辦事,對於僱主的隱私卻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在這一點上褚衛和燕子明顯完全是兩種人。
“還不止呢!就比如這次師傅出面請趙家幫忙從中說和,其實也是答應了他們許多條件的。他們的意思是想要師傅重新出山,幫他們做事。可師傅幾十年都清靜慣了,對這一點就始終沒同意。不過,他怕趙家在這件事上不肯盡力,所以也留下了一些餘地,答應只要這件事完了,就替他們走一趟扶桑。”
“扶桑?師傅是要去見懷秀的那位大伯父麼?”
聽了這話,本來一直都很沉穩的褚衛,突然眉目爲之變色。
“具體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這些都還是我剛纔,聽帶我們來這裡的那個趙家的子弟說的呢。”燕子點點頭,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嚴四海平時對她極好,一直以來出面替她平事也不是幾次了。這次對上王越和蘇明秋,雖然棘手,但她卻也沒覺得有什麼太嚴重,最終會解決不了的……。
“和你說這些話的那個人呢?”褚衛到底是師兄,年紀大,心思縝密,猛地一停燕子這麼一說,立刻就覺得不知什麼地方似乎有點不對勁兒。
“咦,剛纔他還在附近呢!現在怎麼不見了?師兄你找他做什麼?有什麼事,等見到師父,直接問問不就行了……。”
“不對!不光是那個人不見了,好像所有的趙家人都不見了。”褚衛登高遠望,果然就見到偌大的院子,裡裡外外竟是不知在什麼時候起,竟然連一個趙家的人都沒有了。
趙潯和孫懷秀的這處莊子,雖然只是他們偶爾來一次用作避暑的,佔地不大,可平日裡打掃衛生,伺弄花草的人卻也有七八個人。加上之前,帶着自己師兄妹一起來這裡的趙家子弟,加在一起少說也有十多人,哪怕分佈在幾個院子裡,不會太顯眼,但也絕不會像現在一樣這麼冷冷清清的,連一點人爲的聲音都沒有。
“師兄,我們走。肯定是出事了!怪不得之前我要打電話出去,那個趙家人始終搪塞我,還故意透露師傅要去扶桑的事情來轉移我的注意力……。”直到這時候,燕子這個女人才猛的感到事情不對。然後再把前後發生的事情一串聯,頓時就知道出事了。
哪怕她現在仍舊不知道,到底哪出問題了,可身爲女人,一覺不妙,她對危機的感覺卻比褚衛還要強烈的多。褚衛還在那裡,苦思冥想,她卻直接乾脆的跳出涼亭,二話不說,朝外就走。而且根本不走門,去勢如風,一個跟頭就攀上最近的牆頭,翻了出去,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