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心中一笑,知道這是黑天學社來試探了。兩家原本的關係就不怎麼好,見面之後做爲地主的黑天學社當然就要給鐵十字軍一個下馬威,安妮之前和他說的已經很明白了,怎麼應對,他心裡也有數。
“哦?”王越忽然把身一側,“這怎麼敢當,東西很沉,這位學弟小心扭了手腕。還是我自己提着吧!”
說話之間,王越一側身的功夫,拎着箱子的那隻手突然往上一提,一根食指“啪”的一下,彈了出來,一指頭就和對面這少年的手指碰到了一處。
也不見他如何用力,少年的指尖對上王越的手指,兩人一時間頓時都愣住了。
“沒用力?”王越看着面前少年陡然竄紅的臉龐,臉色當即就有些發呆。本以爲這人能和安德烈-舍普琴科一起來接站,必然也是個高手,卻不想這一指頭點過來的力量居然會弱到了這種程度。
偏偏這時候,他的反擊凌厲,是用上了自己獨創的雙重寸爆,手指發力的,一指頭彈出去,雖然爲了隱蔽起見,只用了一小半的力,但只憑這一指頭,也能輕鬆彈碎三塊地磚,等閒人物倉促之間哪裡有可能接得下來。
果然,就在這一刻,啪的一聲輕響,少年的整隻手掌連帶着一條胳膊都陡然向一旁高高蕩起,方寸間驟然勃發的大力,幾乎把他整個人撞得側飛出去。
好在,他練劍多年,腳下的步法靈活,一覺不對,立刻將身一轉,一下向後一個踉蹌,跌跌撞撞,不由自主就一口氣退出去了三四步。
此時他們二人腳底下踩得都是一寸多厚的波斯羊毛紅毯,腳往下一踩,蓬鬆的羊毛蓋過腳面,饒是他反應及時,最後竭力站穩腳跟,但是卻還是沒能卸掉王越那一指寸爆的狂野力量,咔嚓一響,登時便把腳下的毛毯蹭出一條裂縫來。
頓時,少年的臉色一下變得血紅。他也是黑天學社選拔出來的優秀學員之一,但剛剛那一下,王越一指彈動,勢如奔雷,且無聲無息,發力又隱蔽到了極點,他硬是連一點感覺都沒有,就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雙方都是手指碰撞,人家壓根指頭,自己兩根指頭,到頭來還把自己撞出兩三步遠,不說手指已經瞬間腫脹充血的如同胡蘿蔔似得,就只是這份臉,他也是丟到了姥姥家。
而這認真說起來,其實也不是他的功夫就這麼不堪,實在是黑天學社專修劍術,他一身的本事幾乎都在一口刺劍上,這次來火車站接人,總不好擺出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所以身邊根本未曾帶劍。雖然練劍的人,劍術練到一定程度後,也能撮指成劍,在近身搏鬥中發揮出極大的威力來,但王越是什麼人?他的格鬥術進展一日千里,體質力量原本就遠遠超出一般的精英學員,昨天又在火車上領悟了一些騎士錘戰法發力的法門,觸類旁通之下,不知不覺就在這一招手指發力的寸爆中帶上了一股子震盪的勁。
就算他再厲害,一碰之下,在方寸間較起力來,以己之短攻人之長,能有現在這個局面,已經算是王越當時凝勁不發及時收力之後的最好結果了。
“你……。”下馬威沒嚇到別人,倒反丟了這麼大的人,這少年當然不會心平氣和的就此收手。腳下才一站穩,立刻錯腳,開步,擰腰,舒臂,竟是腳下一彈,人就反撲了回來,同時他的右手回手藏於肋下,只到了王越身前一側的時候,才猛然一顫臂膀,指尖橫掃,如獵鷹展翅斜飛,自下往上而起,生似一口利刃斜斜上挑,最後的落點正在王越的喉結。
他這一勢,動作古怪,手臂藏於肋下,人往前衝的瞬間,才驟然上挑斜出,恰似一口利劍在手,突然出鞘,正是黑天學社秘傳劍術中的“犁式握姿”出劍手法,未出劍時,劍尖自然向下,握劍如同老農“扶犁”,姿勢雖然不太好看,但卻是劍術中最適合上挑發劍,速度最快的架勢,一挑之下,指尖斜劃,周身力量盡斂於此,快如星火。
“速度夠快的,黑天學社的劍術果然不凡,如果拿着把真劍,這一劍我還真不太好對付呢!”王越在一瞬間,就明白了原委,知道這少年必是精於劍術之輩,對於徒手格鬥,涉及不深,剛纔那一招十有八九是失誤了,沒發揮出應有的水平來。
至少像眼下這一招,給他的威脅就比上一次大了許多,也令王越對於這個世界西方的劍術有了一個很直觀的瞭解。不過,對手的反擊在他看來,凌厲是足夠凌厲了,但對他而言,卻也就是那麼回事,鐵十字軍的徒手格鬥術,原本就是從古代騎士的大劍盾牌,戰錘,長槍中逐漸演化出來的,發展到現在,怎麼可能沒有專門應對冷兵器的辦法。
何況面前這個少年,經過剛纔一幕,心思早已經亂掉了,羞怒之下,情急出手,出手的節奏變化,遠沒有那麼完美,威力再大,打不着人也是白費。王越在心裡讚歎一聲,緊跟着身子往前就是一撞,側身挺進,肩膀單挑,同時一側的手臂橫着往外一攔,上手就架住了對方的手掌上挑,隨即後腳跟進,原本放在小腹下面的另一隻手一把就按在了少年的肩膀上,掌心發力,就勢往前輕輕一推。
這少年的體力根本沒法和王越比,進招的一手剛被攔住,還來不及變招,人便已經被按在肩頭,散了全身的架勢,腳下發虛,最後王越再輕輕一推,用的也是十字手裡的一招正面發力,頓時就把他整個人的身體向後推去,眼看着這人雙腳離地,腰身後仰,馬上就要倒着飛出去了。
就在這關鍵時刻,一隻手卻突然在少年的腰上輕輕託了一把,他立刻就感覺到身子一起一落,腳下有了根,王越推他的那一股力,瞬間就被化解的乾乾淨淨。
原來卻是她身邊的安德烈-舍普琴科終於忍不住出手了,幫他穩住了身體,避免他再一次出醜。
少年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站在原地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看了一眼安德烈-舍普琴科,居然眼圈就紅了。
王越見裝,頓時無語。
“這……這算什麼……,下馬威沒下成,自己反倒要哭了?”從來沒有碰到這種情況,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後面的安妮,卻正見到安妮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又伸手指了指那少年,王越眉毛一挑,聳了聳肩膀,只能回了一個很無辜很茫然的眼神。表示自己什麼都不清楚……。
“這黑天學社的人,心理素質未免也太差了。打不過就要哭鼻子,還是個男孩子嗎?”再次轉回頭來,王越有些無奈的看向面前的這個少年。
“安妮小姐,這就是你們鐵十字軍教出來的學員?格鬥術練得再好,也不必這麼得理不饒人吧?”安德烈-舍普琴科在化解掉少年身上的力道之後,隨即收手將雙手交叉置於腹下,雖然神色一變,微有怒意,但站在原地卻沒有動手的意思,只不過這人精修劍術,說起話來也如劍般凌厲,面對着王越他居然連看都都不看一眼,便直接躍了過去,質問起後面的安妮來。
而且,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應該也是和安妮並不陌生。
“這算什麼得理不饒人?敢情你們黑天學社可以打過來,我就不能還手了……。”沒等安妮說話,王越忽然咧嘴笑了一下,身子一動,似是不經意般就攔在了安德烈-舍普琴科的身前。
這個舍普琴科和那少年的關係明顯十分親近,眼見着自己人“委屈”的都要哭了,心裡的怒意早已“沸反盈天”,只不過他爲人冷厲,自視甚高,明明恨王越恨得要死,卻能把情緒掩飾的很好。但首當其衝之下,王越卻分明感到了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然繃緊凝聚,尤其是兩隻放在小腹上面的交叉雙手更是微微顫動,抱住勁力,好像隨時都可能爆發出雷霆一擊般。
至於這時候,他越過王越去質問後面的安妮,其實也不是他有多麼驕傲,實在是因爲心中怒火中燒,已經到了極限,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王越,就要忍不住不顧顏面,大打出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