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專家開始重新評估卿雲的提議,並開始認真考慮如何將這一設想變爲現實。
既然不用考慮副產品的損耗……
事實證明,科研人員一旦沒有了約束條件,腦洞是無限的。
隨着討論的深入,專家們的熱情也被點燃。
他們開始集思廣益,探討如何優化這一產業鏈,如何進一步提高效率,降低成本。
打開了思路,衆人一個個討論起每一步的副產品可能造就的經濟價值來。
“純鹼並非無用之物,它可以用於製造浮法玻璃和光伏玻璃,甚至可以進一步轉化爲碳酸鋰。”
一位專家興奮地提出,“而碳酸鋰,正是當前新能源電池正極材料的關鍵組成部分。”
“在PVC的生產過程中,我們常常會產生一些氯氣的副產品。”
另一位專家緊接着說,“我們完全可以將這些氯氣轉化爲環氧丙烷,而環氧丙烷又是生產PPG聚醚多元醇的重要原料。”
“如果我們在鹽水中加入氯化鉀,那麼電解後產生的氫氧化鉀可以作爲燃料電池的電解質。”
又一位專家提出了新的可能性,“這意味着我們在鹽水的選擇上可以更加靈活,不必侷限於傳統原料。”
“我們還可以利用氯鹼過程中的副產品氫氣,它不僅是多晶硅生產的關鍵原料,還可以用於氫能源汽車的燃料電池。”一位專家提出了氫氣的雙重利用價值。
雲帝是忍了又忍,沒有去罵人。
這玩意兒純屬異想天開,生產Bomb-Bomb車是吧!
“別忘了氫氣和一氧化碳的反應,我們可以藉此生產甲醇。”又一位專家加入了討論,“甲醇作爲一種清潔能源,對於減少環境污染具有重要意義。”
“還有,我們可以考慮將氯鹼過程中的副產品鹽酸用於金屬的酸洗和表面處理,這在金屬加工行業中是一個不可或缺的環節。”東方厚朴的一位資深工程師提出了鹽酸的新用途。
在一片熱烈的討論聲中,闕端麟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那麼,尾氣和尾礦的處理又該如何解決?”
而之前被卿雲提點過便宜師兄沈俊,侃侃而談:“氯代硅烷理論上是可以生成六氯乙硅烷的,這也是非常重要的半導體材料。”
闕端麟對這個答案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他追問道:“那麼,實際操作中我們該如何進行?”
沈俊坦言,雖然目前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思路,但由於國內缺乏多晶硅的實際生產經驗,他們的理論還未能得以驗證。
秦天山輕鬆地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這很簡單,我們可以進口這些危化廢品。”
卿雲搖了搖頭,“國家對於危化廢品的管理非常嚴格的,危化廢品不能進口。”
面對這一難題,衆人也只能表示遺憾。
卿雲則安慰着他們:“不必過於擔憂,廢礦到時候就在那裡,不會消失。我們可以一步一步來,待一期工程投產後再來研究。”
會議室裡各位專家開着腦洞,越說越專業,而秦天山和卿雲相視一笑後躲了出去。
……
隨着兩個董事長懂事的離場,身後會議室裡的氣氛變得更加熱烈。
沒法子,就算卿雲現在是陳一權的弟子,這個場合他目前還是融入不進去的。
別人首先看的,是他企業家的身份。
雲帝也沒有什麼不滿的。
今時今日,他的身份已經發生變更,不再是科研狗了。
而且,要想讓別人真的把他當做科研人員來看,首先他得拿出這個領域的成果來。
這是急不得的事情,後面有的是時間。
諾貝爾的獎,雲帝是棄定了。
站在工地上,卿雲望着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要是身邊沒那個二伯在,他好想來一句‘這天地人間,且容我卿雲伸伸懶腰!’
而此時,他只能攥了攥雙拳,向後擴了擴胸。
秦天山在他身後看着這一切,不禁笑了笑。
其實他很理解前面少年的嘚瑟。
18歲,主導眼前一個佔地幾千畝的超級大工程,確實足以自傲。
他更知道,身邊這個侄女婿的設想,不僅將爲東方厚朴帶來巨大的經濟效益,也將爲整個華國的化工產業開闢出一條新的發展道路。
站在卿雲身旁,秦天山目光同樣投向那片繁忙的工地,他能感受到卿雲心中的激動與期待。
終於,他忍不住拍了拍卿雲的肩膀,問道:“小卿,你準備在這裡搞多少噸多晶硅?”
卿雲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皺着眉頭,似乎在心中默默計算着什麼。
他的手指時不時的還在掐算着什麼,看起來就跟個神棍差不多。
秦天山見狀,也不打擾,只是靜靜地抽着煙,耐心等待。
不過此時他的心中暗自驚訝着,他知道卿雲的數理天賦非凡,心算能力更是驚人,能讓卿雲如此慎重對待,看來這個數字確實不簡單。
他甚至有些好奇,卿雲究竟在計算什麼,難道涉及到的數字真的那麼龐大嗎?
過了一會兒,卿雲拿出手機,打開計算器,指尖在上面飛速跳動。
秦天山看着這一幕,心中的好奇更甚,但他還是按捺住性子,沒有出聲詢問。
終於,在秦天山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卿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的眉頭依然緊鎖,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
他轉頭看向秦天山,語氣中帶着一絲不甘:“二伯,你現在這裡的規模,我估計只能搞30萬噸。”
秦天山聞言如遭雷殛,手中的煙都差點掉落,他一臉震驚地望着卿雲:“啥玩意兒?!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小卿你是不是多說了一個零?”
卿雲微微一笑,淡定地解釋道:“產能30萬噸,到頂點了,再多,隴右現有的化工產能跟不上。”
他很清楚,一直到2010年以前,全球多晶硅市場的銷量都沒超過10萬噸。
但是產能並不等於產量。
且,多晶硅是一個長週期的行業。
它的建設期非常的漫長,即使是20年後工藝非常成熟了,項目建設週期也是需要18-24個月的,而試車成功到產能爬坡完畢又需要6-12個月。
在世紀初,這兩段時間加起來通常都是6-7年。
即使是卿雲開金手指,也縮短不了多少時間,怎麼算他都需要至少4年時間。
大型節能還原爐只是工藝的一個節點。
等着得他自己去攻破的,還有耦合精餾技術、高效冷氫化計劃、高效渣漿回收處理、餘熱梯級綜合利用等工藝難點。
這是別人搞不定的,只能他來。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也就是說2010年全世界的統計產能,其實是最晚2004年就開始建設的。
這就決定了,想要讓別人不敢進入這個行業,卿雲必須得形成威懾恐嚇級別的產能。
因爲後續多晶硅的需求量會暴增,到2014年的時候,全球多晶硅銷量達到40萬噸,2023年的時候,全球銷量達到160多萬噸。
但與之相對應的是,全球多晶硅產能爲230萬噸,其中215萬噸是華國貢獻的,佔比超過93%。
且國內當時在建還未投產的產能共計190萬噸……
內捲到自相殘殺的地步,一噸多晶硅的價格還不如一噸牛肉的價格。
清楚後世發展軌跡的雲帝,很清楚,要避免這一些,就是得搶先大快趕上,利用規模效應和成本領先戰略,把路給別人堵死。
其實這麼做,反而是節約錢,節約寶貴的礦產資源。
而且,任何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
有弊,也有利。
多晶硅產能的無序擴張,一方面是光伏產業的喋血搏殺內卷,另一方面,卻是爲華國電力充足發展和轉型換擋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沒有比牛肉價還便宜的多晶硅,也就沒有那麼多的光伏發電。
用電量常被視爲經濟運行的風向標之一。
但是重生的雲帝更清楚,電力的長足發展,其作用可不僅僅是經濟平穩發展的表現,它會帶來生活方式的改變,也能帶來經濟結構的轉型。
沒有電力的充足供應,什麼電動汽車、智能家居、雲計算中心……這些新興產業什麼的就別玩了。
但秦天山不知道。
見他說得那麼篤定,秦天山心中的疑惑更深,皺着眉頭問道,
“你這步子是不是太大了,去年全年全世界的產能纔多少?
你別騙我,我查過,才兩萬噸!全球才兩萬噸!
你這一下要幹30萬噸,再加上你在嘉州的10萬噸……”
他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可思議,“小卿,你有沒有考慮過這麼龐大的產能釋放出來,對市場的衝擊有多大?
你這純粹是要把整個行業給幹滅絕啊!”
秦天山心中的疑慮如同濃霧般瀰漫,他繼續追問:“小卿,你一向都是步步爲營,怎麼這次卻如此激進?
這可不是小打小鬧,一旦投產,那就是數十萬噸的規模,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卿雲的深深關切,也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秦天山知道,這個臭小子雖然確實渣了點,但從來不是一個魯莽的人,他的每一個決策都經過深思熟慮,講究謀定而後動。
而這次……
怎麼現在突然犯渾了?
但是卿雲過往的成功案例,讓他此刻還不敢去強烈質疑,只能反覆的去向他確認。
卿雲哈哈一笑,自信地說:“二伯,別人不懂,你應該懂的,規模出效應,大力出奇跡!”
秦天山見他沒個正形的樣子,給了他一腳,半真半假地怒道:
“奇蹟個屁,你這是在毀滅行業!你有沒有想過,哪裡有那麼多需要多晶硅的地方?!”
卿雲輕輕拍打着褲腳上的灰塵,嘴角掛着一抹自信的微笑,
“二伯,您可能有所不知,多晶硅光伏發電的潛力是巨大的。
它不僅僅是一種清潔能源,更是一種未來能源的發展趨勢。”
雖然他看不起那些只知道去搞光伏發電賺錢的人,但是此刻他也不得不去搞。
因爲在前期,他搞出來的多晶硅,也只能是太陽能級。
純度達不到9個9,就談不上半導體級。
而且多晶拉單晶,又是另外一套工藝,他也需要時間去建設。
所以,雲帝只能含淚去說,“炎黃大了,天空藍了!”或者“炎黃更大了,世界更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