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星辰一下車，便扯了扯自己衣服上的褶子，他的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大步走向已經在門口等候的卿雲。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曹星辰大聲的打着招呼，聲音中帶着幾分親切和自嘲，
“小卿總，當不起，當不起！你這太客氣了，我哪裡當得起這麼大的禮遇。”
言語間，他也是向着卿雲身後的蘇采薇點頭致意着。
卿雲也是滿臉笑容的，“曹董，好久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啊。
看樣子曹董這段時間心情應該很好，白頭髮都少了。”
曹星辰聞言大笑着，“都是託小卿總的福！收拾了章忠謀那個老狐狸，神清氣爽啊！哈哈哈哈！多謝！多謝！”
不管怎麼說，卿雲讓他報仇雪恨了一次，這一點情義他記下了。
卿雲微微一笑，“曹總，您這是哪裡的話，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您就別這麼見外了。”
雙方寒暄中帶着商業上的默契和個人間的微妙情感，讓蘇采薇很是看不懂。
不過望着小男人和曹星辰的背影，她心中不免有些恍惚。
她記得上一次兩家公司會面後，她因爲曹星辰和卿雲之間的一些不愉快而感到困擾。
那次送別時，她和卿雲之間的氣氛一度非常緊張。
最終兩人通過深入的交流達成了和解，定結了契約男女朋友關係。
而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足以讓很多事情發生變化，倆人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從契約男女朋友變成了真正的情侶。
蘇妲己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迅速地成爲卿雲的女人。
目光落在卿雲挺拔的背影上，她咬了咬嘴脣，輕哼了一聲。
這個死混蛋！
小蝴蝶都要黑化了，可還不是他真正的女人。
悄悄的看了看旁邊靠在立柱上隱晦打着呵欠的蕭雅，她覺得這個小雅姐纔是聰明人。
平時不是兼着商務秘書咩？
這個時候又開始裝安保了，待會躲在外面補瞌睡是吧！
她也好睏……
昨晚折騰的太晚了。
想起昨晚發生的繾綣，小蘇老師的小臉不由得微微一紅。
不過望向蕭雅的眼神不免溫柔了許多。
昨晚，當看到小男人和蕭雅最後完全不做規避措施的時候，她差點沒崩住發了火。
而那時的小雅姐卻沒來得及喘勻氣，趁着她還沒開口，便慌忙給她詳細的解釋了一番。
否則，昨晚她要是鬧起來蕭雅再解釋，倒會顯得她會過份了。
一句話，早一刻說和晚一刻說，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
一行人來到酒店的洽談室，雙方分賓主左右而坐。
在一系列商業互吹和寒暄之後，洽談便進入了正題。
曹星辰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表情由最初的輕鬆轉爲嚴肅，語氣中帶着幾分爲難，
“卿總，你們炎黃集團要求底層技術的轉讓，這讓我們很爲難。
你知道，這對於MTK來說，幾乎是不可能接受的條件。”
隨着他的開口，空氣中瀰漫着一種緊張而期待的氣氛。
緊張的是MTK，期待的是炎黃集團。
卿雲聞言，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意外或是激動。
他的態度依然平靜，眼神堅定地直視着曹星辰，
“曹董，我理解你們的顧慮。但我要明確指出，這次合作中，炎黃集團的核心訴求就是底層技術的共享。
希望貴方能理解，對這次合作，炎黃集團希望能和MTK乃至聯華電子達成深度的綁定，將曹董事長和我之間良好的私交落實到雙方的合作中去。”
蔡明傑覺得對面這小卿總確實有點不要碧蓮了。
什麼私交？
圍毆章忠謀是吧？！
也就是說，如果今天MTK不答應這事，炎黃集團扭頭就去支持夷積電來打聯華電子是吧！
呵呵！
雖然知道‘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這個道理，但蔡明傑完全不相信卿雲和章忠謀能夠聯手起來。
什麼成建制的挖人、做局坑害夷積電，這些事情在利益面前其實是存在和解可能的。
他也不否認章忠謀的確是只看利益的大小而行事的人。
但是，最根本的矛盾並不是經濟上的，而是站位上的。
卿雲是華國內部力捧的半導體產業領軍人物，具有官方的背景。
所以，他的言行舉止必須和官方的態度相一致。
而章忠謀則是堅定的獨派。
這纔是最大的分歧。
不像其他人還可以說‘政治的歸政治，經濟的歸經濟’，這兩人根本沒法湊到一起去。
所以，此刻卿雲的表態，無法就是拉扯的手段而已。
雙方拉扯了一番後，卿雲輕輕敲了敲桌面，語氣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現在MTK芯片，其實應該叫做MTK2.0芯片了。炎黃集團在其中投入了太多太多的成果，如果沒法取得底層技術，曹董，對炎黃集團是非常不公平的。”
而那邊的蔡明傑搶先輕哼了一聲，他的眼神中帶着幾分不滿，
“小卿總確實算盤挺精的，現在的MTK芯片完全是爲了炎黃集團專門設計的。
內部構造只能適配你們炎黃集團的中間件系統，換其他的中間件根本無法運行。
小卿總，這完全就是你的陷阱。”
來的路上，曹星辰和他就有過商量，底層技術對炎黃集團開放，是毫無疑問的既定策略。
但是開放到哪一步，開放多少，這就是談判存在的意義。
此刻作爲下屬，他來做惡人，將話給挑明，而後將做好人讓步的機會留給領導，這也是職場策略之一。
而這邊的蘇采薇見狀，嘴角微微一撇，“蔡總，聽說初代MTK芯片，我們炎黃集團是最大的客戶。
我就奇了怪了，我們好像就買了500片來做研發，怎麼就變第一大客戶了。”
小蘇老師表示，既然對方的技術負責人都敢插嘴兩個董事長之間的對話，她也就不客氣了。
此話一出，對面聯華電子的人個個都有點繃不住了。
真相，往往會讓人破防。
投入近百億新臺幣摺合兩億多美刀搞出來的MTK6205芯片，最大的採購對象確實是炎黃集團。
實話確實是實話。
但是這麼當衆說出來，特麼的也太打臉了。
蔡明傑發誓，要不是知道對面這個蘇首席就是卿雲官宣的女朋友，他今天非得拍桌子的。
但是此刻，他也只能一臉便秘着。
他可不敢賭對面那個少年脾氣的。
上一次炎黃小卿總衝冠一怒爲紅顏硬剛頂級985大學的事情，實在是太震撼了。
更過分的是，這個蘇采薇，背後站着的，可以說是華國半個學術界，或者叫做清流。
這對於想在華國紮根做生意的聯華電子，比起惹到秦縵縵會遭到即時毀滅性打擊來說，還要殘酷。
屁民的輿論分錢不值，清流的輿論直接影響政策的出臺。
而云帝見狀也是有些恍惚了。
他這纔想起來，當初第一次見蘇妲己的時候，那時的小蘇老師也是如此伶牙俐齒的攻擊性十足，幫襯着石廣勇言語間三番兩次讓自己下不來臺的。
好吧，這婆娘……硬是要的。
瞥見小屁孩眼裡的詫異和讚賞，蘇采薇不好意思的綰了綰鬢髮，而後莞爾一笑，
“所以，蔡總，這不是什麼陷阱不陷阱的。
炎黃集團既是設計的參與者，也是你們的下游，這是合則兩利的事。”
曹星辰在心裡嘆了口氣，出來打着圓場，他的笑容中帶着幾分和煦，“蘇首席，小卿總，合作共贏是我們聯華電子的一貫宗旨。”
見曹星辰出面說話了，蘇采薇也是笑了笑，轉頭看向了小男人。
她的任務完成了。
此時的雲帝在桌下衝她比了個大拇指，而後擡眼起來，笑容中的眼神裡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他的聲音在洽談室內迴盪，每個字都清晰有力，
“我理解貴公司對MTK芯片的堅持，畢竟這裡面傾注了聯華電子的大量心血和資源。
但請允許我直言，炎黃集團對基帶芯片的底層技術也是勢在必得的。
這一點，我相信曹董和蔡總應該都心知肚明。
這不僅是炎黃集團的核心利益所在，也是我代表的立場。”
曹星辰微微頷首，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探究，眼神中卻閃爍着精明的光芒，
“小卿總的坦誠令人欽佩。那麼，還請小卿總詳細說明，您所說的‘方式’是指什麼？”
曹星辰心中明白，炎黃集團所追求的芯片底層技術，涉及到芯片內部的電路設計、邏輯架構、製程技術等關鍵領域，這背後確實應該是承載着華國整個國家的戰略意志。
至於爲什麼是MTK，因爲此時的MTK足夠的不被重視。
卿雲聞言聳了聳肩膀，看了看曹星辰的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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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星辰見狀心領神會，讓蔡明傑留下，其他人全部都出去。
卿雲這邊也是，只留下了蘇采薇一人。
也不賣關子，雲帝的聲音突然變得輕鬆而自信，
“心血和投入的資源都是可以量化的，我提議，不如讓我來收購MTK公司的一部分股權。
這樣，我們就可以更加緊密地合作，共同推進MTK芯片的發展，風險共擔，利益共享。”
曹星辰和蔡明傑聞言，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他們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特麼的！
這小子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說什麼！
卿雲的提議，就像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激起了千層浪。
這一舉動不僅讓曹星辰和蔡明傑感到意外，也讓旁邊的小蘇老師也感到震驚。
還能這樣？！
曹星辰在心裡也是苦笑連連，這小卿總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一言不合就買買買？！
他相信，他敢喊價，卿雲就敢接。
這小子現在就是有錢任性！
他敢保證，卿雲缺多少，華國的國有銀行就會提供多少。
甚至很可能是政策性銀行出來，比如口行，直接來一筆20年以上的超長期無息或者極低息貸款。
有的時候，他也覺得，背後有國家，這種做生意的方式簡直是太爽了。
曹星辰在心中迅速權衡，他知道自己必須立刻採取行動，以阻止卿雲的這一提議成爲現實。
他很快回過神來，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拒絕，
“小卿總，這恐怕不妥。我們兩邊的意識形態存在對立衝突，這樣的合作是不可能實現的。”
被逼無奈之下，他只能祭出意識形態的說辭來，試圖在表面上擋住卿雲的進攻。
而蔡明傑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確實沒想到卿雲的迴應會這麼直接，完全不兜圈子，直接了當的踩住了自己等人的心理紅線。
從商業角度來說，這是無可厚非的。
如同剛剛小卿總所言，這玩意兒其實都是可以量化的，無非是數字多少問題。
有價。
但是半導體相關的東西，在涉及轉讓的時候，錢其實是最不重要的因素。
曹星辰頓了頓繼續說着，“而且，小卿總，你應該知道，瓦森納協定的存在，讓我們在這方面的合作本就很是困難。”
雲帝玩味的眼神在曹星辰的臉上掃過，看着曹星辰和蔡明傑的反應，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他瞬間便從曹星辰的言語裡明白了他的底線。
於是，他他聳了聳肩膀，語氣中滿是輕鬆，
“曹董，瓦森納協定確實封鎖住了我們華國獲取高新技術的道路。
我也完全理解，在目前的世界格局中，沒有人敢於明目張膽地違反瓦森納協定。”
曹星辰聞言，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清楚，如果卿雲真的堅持要強買MTK，他幾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畢竟，自2001年起，他就已經開始暗中向內陸靠攏。
所以他更加明白國內的一些規則。
若是得罪了卿雲，即便他有夷洲島商人的身份，也無異於自掘墳墓。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小卿總的理解和支持，我深表感激。”
然而，卿雲並沒有就此罷休，他雙手一攤，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
“但是，曹董，我想請問，瓦森納協定什麼時候開始干涉我們國家的內部事務了？
您和我都代表華國企業，炎黃集團是華國企業，聯華電子也是華國企業。
這一點，我想，我們兩邊都是有共識的，只是各自的表述是不同的。
那麼，我們華國企業內部之間的技術轉讓，又怎會觸發瓦森納協定的效力？
世界上沒這個道理吧？
更何況，請問曹董，什麼時候，夷洲島成爲瓦森納協定的成員……國了？
這一點，您可得想清楚了。”
成員國的‘國’字，卿雲咬得很重。
曹星辰聞言頓時一臉便秘了起來。
這特麼的擱這裡在卡BUG是吧！
根本就不是一個國家的夷洲島，當然沒法加入瓦森納，阿美莉卡在這個問題上也不敢觸怒華國。
可這只是形式，夷洲島和阿美莉卡是有另外的協議存在的。
但換位思考，曹星辰也明白卿雲乃至華國的邏輯。
伱夷洲島和阿美莉卡籤的協議，如同廁所的紙一般，可以直接撕毀的，道理上就講不通，不過是一紙空文而已。
華國立國的時候，就幹過這事，常先生籤的協議，關我們新華國什麼事？
就像樑猛鬆的那個競業禁止協議。
樑猛鬆離開夷積電迅速加入業內其他公司，放在其他地方是違法了。
但放在華國.根本不帶鳥的。
聽說章忠謀不信邪，在華亭還申請了仲裁，華亭法院直接以夷洲島法律非法判定競業禁止協議無效。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真要賣出MTK的股權，哪怕只是一部分，曹星辰也捨不得，而且也是不敢的。
和他不對付的阿扁當政的情況下，他內心是真心傾向於華國內陸的，因爲內陸給了他很多便利。
但他希望的最佳狀態是兩邊都能給他帶來利益。
秘密出讓技術，這不是什麼問題。
但放在明面上公開向內陸企業出售股權，他相信，阿扁吊死他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的。
看着曹星辰糾結的模樣，卿雲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他緩緩開口，
“曹董，我們不妨換個思路。我不想讓您太爲難。
我們可以在明珠港設立合資公司，進行交叉授權，這樣一來，所有的技術轉讓都通過明珠港這一通道。
有明珠港的公司在中間墊上一手，技術承載主體在明珠港公司身上，而非在內陸，從法律上來說是完全合法的，您也不必擔心因技術轉讓而產生任何政治風險。”
曹星辰聽罷，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
他意識到，卿雲提出的這個方案，不僅給了他一個臺階下，而且是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折中辦法。
在瓦森納協定的框架下，華國半導體產業面臨了嚴格的技術封鎖和出口管制，特別是在高端芯片製造設備、關鍵材料以及先進製程技術等方面。
這些限制嚴重阻礙了華國半導體產業的發展，使得華國國內企業在國際競爭中處於不利地位。
然而，卿雲的提議，似乎爲突破這一封鎖提供了一線希望。
通過在明珠港設立合資公司，不僅可以規避直接的技術出口限制，還能爲雙方提供一個相對安全的技術合作平臺。
這種做法在一定程度上繞開了瓦森納協定的限制，爲雙方的合作打開了新的可能。
但前提是，只能通過夷洲島的主體身份不明確來卡BU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