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的那個臉上高原紅太突出,我都不忍直視,想不到你好這口?”
“媽的,信了你的邪,我還真以爲這地方有好貨,你找了個水靈的,我可不就得矬子裡拔大個兒。你還好意思埋汰我?”
“哈哈哈——幾次?”
“滾。”
晨光初綻的古城街頭,楊一帆和陳逸腳步虛浮,連影子都跟着打晃,頗有胖瘦頭陀之風采。
早餐攤子前,兩人正躊躇着是吃黃饃饃還是白饃饃,以及昨晚各幾次、什麼姿勢的時候,就見街角搖搖走來一行人。
“林澤?你們這麼早就去?”楊一帆奇道。
林澤看着他倆,將一個大大的紙盒箱子放在地上,翻翻白眼兒說:“早知道不攬這個活了,張老師說早點去好好佈置,咱們跟央美一個展廳,雖然專業肯定比不上人家,但也不能差太多不是。”
說着又見這倆人黑眼圈嚴重,眼珠子上滿是血絲,更是惱火的不行,啐了一口又說:“你倆可真行,話說……真不錯?”
陳逸正要開口吐槽,卻被楊一帆攔下,笑呵呵地對林澤猛點頭:“老畢了!”
林澤摸摸下巴,嘀咕着:“行叭。”又笑道:“在哪?店名叫啥?今天我估計得替你們忙半天,晚上去按按腳也好。”
楊一帆、陳逸:“沒毛病,得去。”
拒絕了林澤嘴上“相逢不如偶遇,一起布展”的邀請後,倆人便回了客棧準備矇頭大睡。
走到客棧所在的街口,陳逸懟懟楊一帆,說:“看前面。”
古街道口和客棧樓下不時有兩兩一組的“便衣”裝作遊客“隨意走過”。
楊一帆沒懂,問:“咋了?”
“老幺的安保。”陳逸淡淡道。
聞言,楊一帆仔細看了看,別的不說,坐在客棧門口長椅上正吃包子喝小米粥的那位倒是有些眼熟,雖然不是他們都知道的“大表哥鄒安”,卻也在寢室樓下、校園內外都見過,其彼時也裝成“散客”。
楊一帆嘿嘿樂道:“挺好,借方圓的光,大家都安全了。”
說着往前走,走兩步,回頭見身後的陳逸臉上表情莫名,又邁過去拍拍陳逸的肩膀,笑道:“走啊,尋思啥呢?”
陳逸撇撇嘴,沒說話。
快到門口,楊一帆調笑說:“總不能因爲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而喜歡他,你就不喜歡他了吧?”
聽着這繞口令似的話,外人或許得咂摸一陣,但當事人卻直接聽懂了。
陳逸臉上有羞臊,有不甘,到底什麼都沒說出來。
楊一帆瞧着又無奈又好笑,媽媽的,嫉妒方圓?你就一個安洛,我這呢?陸曦姑娘就不提了,算是自己移情之後的別戀,可“青梅竹馬”的靜怡妹妹還不是……
誒,靜怡妹妹……
想起孟靜怡,楊一帆眉梢抖抖,心口真是,痛啊。
——
從昨晚八點到今早八點,孟靜怡睡了個飽,可睜開眼睛,屋子裡還是自己。
睡眼惺忪地看着隔壁牀鋪上的衣服,便知道安洛又出去晨跑了。
窗外日光朗朗,晴空湛藍,屋內有淡淡的香,被窩暖暖呼呼,她不大想起牀,又躺了回去。
三千髮絲凌亂鋪開,清秀無絲毫粉飾的臉蛋上呈現淡淡的冷白。
不化妝的孟靜怡沒幾個男生瞧見過,但脣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星眸含水,面如桃腮,也是個很清秀的姑娘,毫無人前那種妖豔媚態,再往被子裡一蜷,眼神怔怔茫然,活脫像個被糟蹋後柔弱無助的小丫頭。
躺了一會兒,門外叮鈴鈴傳來被刷卡的聲音,安洛走了進來。
肩後單馬尾,身上一套淺灰色的運動服,纖腰長腿,胸前鼓脹…
瞧見她,孟靜怡一動不動,俏臉依舊壓着自己的手,展顏一笑。
“不愧是安女神,真好看,一睜開眼就能看見你,這一整天都心情好,真不知道得多缺心眼的人才會把你這種女人往外推。”
安洛正仰頭喝水,聞言差點噴出來,咕咚一聲,又咳嗽一下,纔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又拉開外衣拉鎖,坐到自己牀邊,撐着腿看向對面春睡足的美人,眼神中滿是溫柔和…同情。
她伸手在孟靜怡的眼角上摸了摸,也沒摸掉那塊淤青紅腫。
輕輕問:“叔叔還是阿姨出事了?”
孟靜怡慘然勾勾嘴角,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安洛指指沙發上迭起的衣服,說:“在寢室的時候你哪迭過衣服,到處亂放亂丟,我昨晚回來看了眼,”說着拍拍肩頭,“裡面的衣服有……”
孟靜怡搖搖頭,笑道:“我媽。”
她坐起身,身上只薄薄一件睡裙,裡外再無一物,安洛素來見得多了,卻總是不好意思,到底擡起眼不再看,又見孟靜怡盤起腿,登時“哎呀”一聲,探過去幫她把被子蓋上。
孟靜怡揶揄道:“都是女人,怎麼?你沒見過自己的啥樣?”
“……”安洛慢跑完本就血氣上臉,這下徹底紅了個透,裝作沒聽見說:“阿姨她怎麼就……”
聽她的語氣不忍,孟靜怡倒是大大方方的擺擺手,說道:“我也挺奇怪的,你說他們從小到大也沒正經養過我,爲什麼我還要戴孝?再說,既然她再嫁有了新家,有了新丈夫新孩子,人沒了又告訴我幹嘛?”
“……”
聽這話,安洛都不知道該怎麼勸,她知道孟靜怡大概的家庭情況,不可謂不慘,但也只是個大概。
不論如何,生身父母去世了,也不該這麼…大氣吧?
孟靜怡雖年紀不大,但立智早,哪能看不出她在想什麼,登時又說:“不行,既然方圓把你拒絕了,你就別怪我再去勾引他,一來一回出趟國,倒是把我上半年好容易攢下來的錢都花光了,還莫名其妙挨頓打。不行不行,正經要傍個大款了。” 說着自己捂嘴笑,笑成芙蓉花開,只是眼角的痕跡像花瓣上的一處瑕疵。
安洛說:“願意傍你就傍去,幹我什麼事?”慪了一句又放低語氣道:“那又是誰打的?”
孟靜怡冷笑一聲,看着安洛說:“你看過A片麼?”
安洛:“……”
孟靜怡哼道:“不怪演成那樣,那國家的人的確變態。”
簡單說幾句,給安洛說得徹底懵了,孟靜怡倒是大大方方起了牀,邊化妝邊反過來勸蹙眉無語的安洛道:“我拿粉遮一遮,過陣子就好了,怎麼你還可憐上我了?我身世再可憐,也沒…”
說着話,甩着潔白盈玉的大長腿過來拿腳丫踢踢安洛:“也沒你心上人可憐啊。”
安洛恨得牙根癢癢,直用枕頭砸她。
心上人…
又想起隔壁那個憨憨萌萌的呆頭鵝…
他怕不是多少人的心上人。
孟靜怡恢復濃妝豔抹,牀上那股子清純分毫不再,擡臂綰着頭髮,一邊蹬上平底鞋,說:“走吧,去隔壁找她們玩。今天我們一起逛逛。”
安洛輕吐一口氣,說:“好。”
孟靜怡:“真的沒錢了,我決定今天利用你們幾個的美色賺點外快,可不準拒絕。”
安洛:“……”
——
美人春睡足,形容的一種意境,描繪的一個美好的畫面。
君王不早朝,則說的是當下普遍男生的態度,懶惰的態度。
八點時,方圓也醒了,範之瑤發來一條短信問安:老闆,今天有吩咐麼?
方圓回都沒回,雖然醒了,但也不願意下牀,只翹個腚,夾着被,要死不活地賴在枕頭上看手機。
同一造型的,屋子裡還有仨。
楊一帆和陳逸在隔壁呼呼補覺,許悠跑了過來和顧離擠在一張牀上給董雨晴發短信嘮嗑。
向東和方圓單獨各自一張牀。
“要不…吃個早飯去?”
“行。”
“好。”
“昂。”
半個小時後,造型不變。
“今天出去溜達溜達?老師不是還留這次行程的外拍作業了麼?”
“可以。”
“沒錯。”
“去唄。”
十點時,方圓感覺到上頭的飢餓了。
“剛纔我看羣裡說,那幾個女生在展廳那邊兒…街頭賣藝,要不要看看?”
向東放下了手機,也不知道想到了啥,默默一嘆:“哦。”
顧離:“嗯。”
許悠:“噢。”
“那幾個女生”這個詞在攝影系男生中特指女神寢的幾位,往日來一向是牲口們趨之若鶩的焦點,這都吊不起他們的胃口了?
方圓覺得很奇怪。
十一點,真的餓不行了,方圓噌地坐起來,惡狠狠道:“現在陪我出去溜達,晚上我再請你們幾個喝酒。”
許悠給董雨晴發了條:老婆我要忙大事了,先不聊,麼麼。
然後起牀拍了拍顧離的屁股,嚴肅道:“在村裡我現在都犁一畝地了,快起來,不像話。”
向東慢慢悠悠站起身,一句話不說,只往身上套了個湘北客場的跨欄背心,腳踩拖鞋,表示自己收拾妥當,隨時可以護駕。
顧離掐滅菸頭說:“我早就躺不住了,見你們都不動……我這是和光同塵。”
早午飯吃的是一家蒼蠅館,臊子面十分地道,是方圓自己選的,地處古城角落,十分偏僻。
前世他來過,印象很深。
吃飽喝足,頂着太陽,四個人像江南四大才子一樣橫晃在石板路上,眼神從夏日最搶眼的美景上掃過,一走一過,一個不落。
晃晃悠悠往縣衙去,那裡是布展中心。
快到時,便遙遙看見縣衙門口圍了烏泱泱一幫人,靠近些就聽見範之瑤百靈鳥似的嗓音在喳喳大叫。
“三十一張,五十兩張,有簽名哦,先到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