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6日,凌晨零點。
海峽北部,吉隆地區。
海水退潮,殘骸垃圾堆滿了幾乎所有地方。
鋼筋、鐵皮、碎石、枯樹。
雖然比起衝神地區,這裡的受損程度要好得多,但對當地人來說,依舊是一團糟。
民衆自發組織了逃生,但海水留下的大量殘骸,阻攔了他們的腳步,很多人被困在了高樓上。
更往內陸的人,可能沒有直面海水的威脅,但面臨的情況依舊嚴峻。
從海岸線算起,海水往內大概推進了數公里,直接造成的損失,就已經讓這片區域千瘡百孔,但更大的問題,是供水、供電、通訊的全面癱瘓。
人.是一種很脆弱的生物,尤其是現代人。
幾小時不喝水,就會感覺到渴,幾小時不吃飯,就會感覺到餓。
晚上沒有燈光,就會感覺到恐懼,馬桶沒水,就會崩潰。
“靠北!誰推我!我錢包呢!我錢包呢!”
“往南邊走!快,那邊地勢高!”
“有醫生咩!請問有醫生咩!我流血了!超痛的!”
很多人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救援,甚至不知道外界的情況。
他們能做的.只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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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一個20歲左右的年輕人,站在山路盡頭,往下望去。
他作爲山上度假酒店的員工,每晚都會經過這條路,往日從這往下望,從來都是一番燈火通明的景象,海岸線是金黃色的,那是沙灘上的酒吧、店鋪。
城市裡是車水馬龍的,偶爾還會有堵車形成的尾燈長龍。
而此時,是一片漆黑。
他在海邊長大,但今天依舊對這片海感到恐懼和陌生,白天山頂時,他目睹了全部的過程,親眼看着一個個熟悉的建築被淹沒。
個體,在面對自然時的無力感,是無法抑制的。
所以就需要.集體的力量。
很自然的,他想到了當局什麼時候可以來救援,他這樣的普通人又應該幹什麼。
然而從六點等到了十二點,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隱約聽到了山下的黑暗中,有人哭喊的聲音。
看了片刻,他轉頭跑回了山上。
比起山下的景象,這裡簡直是天堂。
一棟高級度假酒店,佇立在山巔,據說主樓的建築年齡,已經可以追溯到二戰時期,是日高級將領的官邸。
經過數次擴建翻新,這裡是吉隆最好的度假酒店,常有達官富商來此,是地位的象徵。
停電後,酒店立刻找出了備用的柴油發電機組,雖然不足以徹底恢復正常,但至少主樓官邸的照明還是可以保證的,裡面依舊燈火輝煌,復古又充滿藝術氣息。
數十名旅客,聚集在大廳裡。
大堂經理跑了過來:“阿耀,怎麼說!山下情況如何?!”
阿耀帶着驚恐說道:“情況很差.太黑了看不清,但感覺很慘的樣子!”
“說的都是什麼廢話!酒店客人等着下山呢!公路暢通麼?”阿耀回憶道:“全是黑的,我怎麼知道?!即便路是通的,一點燈光也沒有,能去哪裡呢?”
他回憶起白天山頂看到的景象。
按道理來說,還不足以把山路都封死,但即便下山了,可能也開不出多遠,就會被封死。
大堂經理嘆了一口氣,說道:“也對,無論如何,還是呆在酒店安全些,我去給那些貴客彙報一下。”
這種時候,誰會願意下去啊.酒店的食物、水源充足,還是等明天再說吧。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讓自己儘可能表現的沉着和專業,走到了大廳的一角:“李先生、蔡女士”
阿耀看着燈火輝煌的華麗大廳,突然感覺這裡的空氣有些渾濁煩悶,往日的香氛氣息,今天格外刺鼻。
推開轉門,走到了外面。
空氣清新了.
手機沒有信號,他現在能做的.
只有“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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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混亂的一晚,當太陽再度升起的時候,所有人都感覺鬆了一口氣。
這裡不比衝神那樣慘烈,只不過比起第一波海嘯,之後漫長的城市癱瘓時間,更讓他們感到難熬。
至此,距離災難發生,已經過去了十六個小時。
可電力依舊沒有恢復,通訊依舊中斷,物資依舊只能靠他們在一片狼藉中翻找。
有一些商家自發的,將食物和水分發出去,但往往幾分鐘的哄搶,就已經被搬空的庫存,剩下的是更多嗷嗷待哺的人員。
醫院裡躺滿了受傷的人員,藥品卻越來越少,最要命的是備用電力只堅持了幾個小時就告罄。
尚未受到波及的地區,各種大型建築裡擠滿了人,卻又沒有任何物資保障,吃喝拉撒全都要自己想辦法,爭吵和搶奪越來越多,廁所可以稱之爲慘不忍睹。
終於,第二天日上三竿,接近正午的時候,當局的救援人員,才姍姍來遲。
總人數.100人。
物資三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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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上,周瑞在辦公室內,看到網絡上關於那邊當局的救援力度,感受到一陣無語.
半個城市都受到影響,不說電力、供水的恢復,救援人員100人是什麼鬼?
志願者自發組成的小隊麼?
樓下的廣場舞方隊都不止這點人。
救援工作,考驗的是組織能力,動員能力,和社會向心力。
顯然,海峽對岸,在這方面無法和大陸相比。
或者說世界上很少有國家能夠與中國相比。
甚至大部分地方,救援根本不會指望“部隊”,只能指望警察、消防.
人家的部隊,可沒有冠以“人民”二字,可能更傾向於眼睜睜看着大火燒呀燒,燒到外婆橋。
海峽對岸多少算好一些,有着中華文化的傳承,做不出看着百姓受難的行爲,但顯然組織力和社會凝聚力有些跟不上。
而且恐怕也有人注意力壓根沒放到救援上。
長期以來,因爲同文同種,網絡上那邊的牛鬼蛇神可是多得很。
關歌敲了敲玻璃,推開周瑞辦公室的大門。
“周總,網上已經有人帶節奏了,說說您”
她有些說不出口,周瑞直接伸手,讓她把電腦遞給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