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戰巡依次向右舷180度轉向完畢,全速撤往北方,取最近的路線與主力艦隊會合。皇家公主號向英國艦隊的最高指揮官傑利科發報:緊急,敵方艦列東南。我方位置北緯5東經
這道電報並沒有直接發到鐵公爵,而是由本鮑號戰列艦轉達的,被錯譯成“觀察到敵方艦隊艘戰列艦,方位東南偏南,方向東南。”傑利科事後解釋:“此前見到的德國艦隊從未超過4艘,因此我並不清楚舍爾的確切家底。”
本土艦隊主力開始加速前進,遠在倫敦的海軍總部也得到電報:緊急,艦隊決戰近在咫尺。拖輪開始升火出港,醫院做好接收傷員的準備,就連以冷漠著稱的第一海務大臣阿瑟?布豐也在辦公室裡連連搓手,用秘書的話說“處於少見的興奮中”,大不列顛等待着第二個“特拉法爾加”。
貝蒂向北開去分到4點46分這段時間的前哨戰中,毫無疑問他是敗北的一方。事後軍械局的統計數字表明,當時本土艦隊的炮彈引信都存在問題費席爾的“速度就是防護”理論也付出了血淋淋的代價。
“那兩條戰列巡洋艦上的每個人都沒有做錯,錯的是該死的設計,願那猩憐的靈魂得到安息。”貝蒂事後如是說道。
德國戰列巡洋艦當然也有損傷,留佐號的甲板前部開了一個大口子,成爲致命傷;塞得利茲號的一座炮塔失去作戰能力,另兩座不同程度進水。
毛奇號和馮?德?塔恩號各自灌進近千噸海水,後者還剩毫米炮可用,其中3門還有故障,只有德?弗林格爾奇蹟般的豪發無傷。出色的裝甲防護、堅實的船體構造確的觀瞄設備和強勁有效的穿甲彈是德國艦隊取勝的關鍵。
撤離的命令傳達到南方第2輕巡洋艦分隊,指揮官古德諾准將決心秉承納爾遜的風格,繼續完成偵察任務。他的參謀中尉回憶:“我們打算違抗命令,或者說暫時擱置這道命令,主要原因有兩個。
第一,想再接近一點德國佬的公海艦隊,以取得更詳盡的報告;第二,打算在合適的距離上對敵人的單列縱隊進行一次魚雷攻擊。於是本艦以25節航速向他們衝去,而我們的戰友正在向相反的方向逃離。每秒鐘都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期待着敵人側舷出現密集的火光,然後冰雹般的彈雨會把我們淹沒。”
接近到一碼等於零點九米),諾逗號巡洋艦向德國戰列艦發射一條魚雷,當然沒能命中。接近到碼距離時,古德諾發回報告:敵方艦隊方向正北,單列前進,前衛是凱撒級戰列艦,兩側有大量驅逐艦,敵方戰列巡洋艦隊從北方加入匯合。本艦位置北緯5東經
公海艦隊向左舷轉過兩點,公海艦隊排成六列直接向貝蒂艦隊衝去。腓特烈大帝的桅杆上升起旗語:從右至左分配火力,單艦對單艦舍爾站在艦橋上,饒有興趣的看着英國巡洋艦掉頭逃走,而德國的305毫米艦炮“用慢動作做打靶練習”,第一排炮彈過早落下。
不久,第一艦隊的8艘戰列艦將炮口轉向古德諾的巡洋艦,火力過於密集以至於每條船無法觀測自己的彈着點。於是四條巡洋艦像特洛伊城下的赫克托爾一樣拼命逃跑,在密集的彈幕中左右騰挪躲避,整整45分鐘過去,居然豪發無傷
德國第六魚雷艇大隊開始轉身攻擊,第11分隊的6艘魚雷艇接近到9000碼距離,向英國戰巡條魚雷,未命中。根據英國方面記載,其中一條擦着勇敢的艦艉過去,相距只有1秒鐘。
此時冒着羅斯托克和戰列艦副炮的猛烈兩條驅逐艦接近到3500碼的距離,分別向國王和腓特烈大帝射出兩發魚雷,在轉身時一艘驅逐艦的好運走到了盡頭,被一發炮彈命中鍋爐房,於是她也停下來癱瘓在海面上,艦長揮手讓百米外另一艘驅逐艦歸隊,不要救援,然後跟他的艦員一起面對被擊沉的命運。水兵開始放下汽艇和橡皮筏,舢板被打壞。傷員優先離船,拖帶索也準備就緒。
這時德國的炮火開始集中起來,另一艘完好的驅逐艦發射了剩下兩發魚雷作爲迴應。她的艦艉不斷被擊中,全體棄船的命令下達了。幾分鐘後,水手們在救生艇上,“對下沉中的戰艦歡呼三聲,她是個好姑娘,有人開始唱上帝保佑國王。
”除了6名死者,別的人都被德國人救起,關在s16號驅逐艦的甲板下直到整場戰鬥結束,艦長因此獲得維多利亞十字勳章。
希佩爾重新估計形勢,覺得英國第5戰列艦分隊差不多也進了伏擊圈,於是指揮艦隊轉身殺上。貝蒂下令轉向正北前進,再次進入德國戰巡兩發炮彈同時擊中獅號,火焰從許多艙室噴出來,飛濺的彈片切斷了不少消防軟管,貝蒂不得不再次下令轉向西北。
不過英國戰列艦並沒有意識到轉向的必要,他們並沒有收到古德諾的報告,還在一路往南開去,依然是因爲命令格式的問題在貝蒂開始轉向時,托馬斯艦隊在後方8英里處收到旗語信號:右舷轉向16個羅經點。但這條命令並沒用探照燈重複。他們繼續追趕希佩爾艦隊。直到7分鐘後,巴勒姆和獅號擦舷而過,貝蒂再次命令用旗語通知托馬斯轉向,這時寶貴的幾分鐘已經過去,德國公海艦隊正用40節的相對航速快步趕上,當英國戰列艦開始依次迴轉時,舍爾下令集中火力向轉向點轟擊。
時機把握的很好,托馬斯艦隊背後是淺黃色海平線,將艦影完全暴露;而德國艦隊卻躲在東方灰暗的天幕下,只有偶爾露出雲層的夕陽才能勾出她們的影子。巴勒姆號的桅杆中彈,無線電不能使用,也是有趣的巧合,參加前哨戰的三支分艦隊旗艦都不能發電報。勇敢和厭戰順利完成轉向,很幸運的沒有中彈。
急速接近中的德國艦隊將所有炮火聚集到編隊最後的馬來亞身上,5點開始馮?德?塔恩就對着她開火,5點08分威廉王儲加入開火,5點10分國王號加入,奇號加入,於是這艘噸的鉅艦始終被密集的彈雨覆蓋着,每分鐘有6到9發大口徑炮彈落下。
上面的一名軍官回憶:“只要有一發炮彈命中適當部位讓航速稍減,大夥兒就只有死路一條。炮手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爲每發炮彈祈禱後填進炮膛中,其中一個問我,‘還剩下多少德國船浮在海面上?’
很快這艘英國皇家海軍的驕傲,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就中彈連連,一發炮彈正中右舷,彈片切斷了蒸汽管,白茫茫的蒸汽瀰漫開去,整個艦橋的通訊機能暫時癱瘓。7分鐘後,另一發炮彈擊中艉炮塔頂蓋,測距儀失去作用。
絕望之下艦長讓右舷副炮向海面用水柱掩護撤退,但命令尚未執行,兩發炮彈準確的命中右舷炮座,所有6英寸炮全滅,炮彈接二連三殉爆,102名官兵在四竄的火焰中非死即傷。
兩發炮彈幾乎命中同一個地方,右舷水線下方10英尺處被撕開一個大頓時右傾4度,燃油透過破口急速溢出,至此馬來亞號總共被命中7發炮彈,不過伊麗莎白女皇級戰列艦無愧超無畏艦的稱號,3百萬英鎊的建造費用物有所值,13英寸的裝甲帶扛住了德國305毫米艦炮的陸續轟擊。她以24節的航速逐漸甩掉21節的國王級,距離逐漸拉開。
德國人很氣惱的看着這一切,桔黃色天幕下英國戰列艦的側面輪廓清晰可見,眼就能分辨出他們的炮管,像大甲蟲的黑色觸角一樣上下襬動,雖然連連命中,但該死的英國佬速度不減。”
戰場形勢是:留佐對巴勒姆,德弗林格爾對勇敢,塞德利茲對厭戰,互有攻防。英國人開始充分發揚15英寸炮的射程優勢,努力拉開距離。德弗林格爾乾脆只用一座炮塔射擊以節省彈藥,
“顯然對方的射擊也不夠一輪炮彈的彈着面大致在米的區域內。本艦中了兩到三發大口徑炮彈,每塊鋼板都在顫抖,每條通話管都傳來低悶的爆炸聲。”一位中尉回憶道。
塞得利茲的傷勢更加嚴重,一發15英寸炮彈穿過舯部炮塔,使右邊主炮失去作用;另一發炮彈擊中已經癱瘓的凱撒炮塔,再次引起一仇災英寸副炮也失去戰鬥力。毛奇和馮?德?塔恩沒中彈,不過後者唯一的炮塔於5點15分卡殼,完全不能使用。儘管已經失去所有主炮,艦長決定繼續留在編隊中,爲同伴分擔一些炮火。
“看來變成追逐戰了”,舍爾紀錄道。他相信只要集中炮火,英國的戰艦會一艘艘被追上擊沉,一點沒有考慮爲什麼貝蒂掉頭望北走。如果是逃回英國的話,方向應該是往西纔對。公海艦隊最前方的是保爾?巴恩克少將的第5戰列艦隊,旗艦國王號。他們最先追上馬來亞和厭戰,火力越來越密集,稍前方的巴勒姆和勇敢號戰列艦固執的咬着希佩爾艦隊,儘管此時可見度很差,留佐、德弗林格爾和塞德利茲還是接連被命中。
至此貝蒂艦隊已經跑了差不多一個半他知道德國人一定上鉤了,雖然損失兩艘戰列巡洋艦的代價未免大了一點,剩下四艘戰鬥力尚算完整,獅號炮塔還有兩座炮塔好用。“士氣高漲。”
此時不倦和瑪麗皇后的沉沒只有少數軍官和觀察員知道,並沒有散佈開。不過獅號的槍炮官注意到另一件無法控制的壞事,天快黑了,可見度正急速下降。
減弱的日光和變厚的海霧,雙方的硝煙和煙囪,這一切都使得遠距離的嬌戰變得困難分轉向到日落,兩支戰列巡洋艦分隊總共進行過5次短促
“我們一次一次的改變航線接近敵人,搜索陰翳密佈的海面,在霧氣和煙霧中尋找可能的目標。每次發現目標後匆匆開火,他們就轉向,消失在煙幕中。5點08分我們丟失目標;5點12分重新出現,5點33分再次消失;然後從5點38分到這次時間較長戰距離從碼到碼不等。”一位英國少尉回憶。
在這種短促的嬌火中,公海艦隊的戰艦更有優勢。當時德國採用的測距方式比英國的先進。首先由測距儀解算出對手距離,然後在這個讀數上增加一定距離第一發,再根據讀數發射第二發,最後根據讀數減去一定距離發射第三發。三發的射程間隔相同,時間相近,可以根據彈着點快速修正彈道,這種方式被稱爲梯次測距。而皇家海軍還是採用傳統的二分法測距:首先發射一發炮彈,根據彈着點調整下一發直到連續兩發炮彈落在對方兩舷,再取中間值。用這種方式測出正確距離需要較長時間,加上德國使用的光學瞄準具遠遠優於英國產品,因此在第一階段的德艦的命中率較高。
排除技術上的微弱優勢,舍爾也同樣爲視野煩惱,風向由西北變成西南,槍炮和煙囪噴出的黑煙使得西北方海面模糊一片,只有輕型艦艇偶爾在煙霧中出沒。雖然報告說馬來亞號已被重創嚴重傾斜中,但始終沒能追上。希佩爾艦隊以第二戰列艦隊的6艘老式前無畏艦拖着,航速只能保持18節左右。鍋爐房也開始報告故障,從下午1點開始就拼命加速,以至大量煤渣來不及清理,管路阻塞事故開始頻繁起來。許多水兵從中午開始就沒吃東西,部分鍋爐工逐漸表現出體力不支。
遵照5點20分舍爾“全面追擊”的命令,希佩爾下令掉頭向西北方前進,重新搜索對方戰列巡洋艦,這無形中幫了貝蒂的忙。早在5點24分英國戰巡已經停止撤退,掉頭向東,防止希佩爾發現本土艦隊的bī近。根據德國戰史:“由於呂佐的電臺已經徹底損壞,希佩爾無法向後方報告敵方的轉向行動,因此他只能服從舍爾的追擊命令。
第一偵察艦隊開始向西北轉向,全速追擊英國戰列巡洋艦。於是老冤家又湊到一起,。
希佩爾艦隊再次處於嬌叉火力中,貝蒂的4艘戰列巡洋艦在前,巴勒姆和勇敢在左舷。留佐和德弗林格爾再次中彈,塞德利茲的艦艏被撕開,涌入幾百噸海水,船頭逐漸下沉接近水面。損管隊關閉所有隔水艙,不過甲板上還是火頭處處。現在可見度下降,光線對英國人稍有利,斜陽隱藏起英國艦炮的火光,同時照花了德國炮手的眼睛,他們可以充分利用大口徑艦炮的優勢了。
貝蒂艦隊繼續向東開進,在煙幕下向德國先導艦隊施壓,迫使他們轉向。一發炮彈擊中德弗林格爾首魚雷艙,300噸海水從艦艏涌進;塞得利茲也多次中彈,艦橋的火勢越來越大。希佩爾開始煩躁起來,參謀們注意到他開始用力咬雪茄,咒罵那些“該死的前無畏艦耽誤了主力艦隊行動”。
留佐的無線電不能用,英國人躲在煙幕中遠遠發炮而自己根本無從還擊,再加上從下午3點起一直沒空清理的鍋爐開始被煤渣阻塞,無法繼續保持26節的高速。他決定違抗舍爾追擊的命令,在更壞結果發生前先行撤離。幾分鐘後希佩爾艦隊轉向南方,隨後轉西南,乾淨利索的脫離戰場。
包括三艘無敵級的第3戰列巡洋艦分隊從4點05分開始趕路,途中由於貝蒂艦隊不斷的改變方向,當胡德殺到戰場時,卻發現自己在戰場另一側,距離希佩爾艦隊右舷大約10英里。這時渾身冒煙的切斯特拼命逃過來,後面的德國巡洋艦發現英國戰巡,波迭克下令急速轉向撤退。
英國人開火了,距離只持續了第一次齊射就命中威斯巴登,上面的鍋爐工回憶:“爆炸的衝擊傳來時,所有的電燈都熄滅了。不久靠着蓄電池我們重新恢復照明,發現6號艙室中彈,到處是滾燙的蒸汽,輪機的轉速越來越低,最後終於停止。命令通過傳話筒送下來:兩座引擎全速開動。我們只能絕望的回答說引擎全完蛋了。”於是威斯巴登像死魚一樣橫在海面上,鍋爐工紛紛爬到甲板上幫着裝炮彈,他們決心抵抗到底。
皮勞號輕巡洋艦也吃了不屈號的一發炮彈,四座鍋爐報廢。不過勉強保住足夠的蒸汽,在法蘭克福逝的煙幕中逃走,她將一直活到作爲意大利海軍的一員繼續戰鬥。正在追擊切斯特的德國第十二魚雷艇分隊在lahs上尉指揮下向英國戰巡突擊,掩護巡洋艦撤退。
第一b號魚雷艇發動,接近到6500碼距離上向胡德艦隊條魚雷,遭英國前衛驅逐艦隊的反擊,無法確認成果;第二b號魚雷艇出兩發魚雷後匆匆離去。此時波迭克少將已經報告新的英國戰艦加入,希佩爾向右舷大概望了一下,斷定那是戰列艦,是英國主力艦隊的前衛。6點鐘,他下令海因裡希准將馬上率領31條魚雷艇攻擊右舷的胡德艦隊。
雷根斯堡巡洋艦上升起代表z字的格子旗,全速突擊開始。第二和第九大隊一邊避過十二分隊撤下來的魚雷艇,一邊與英國驅逐艦展開她們大約放出12發魚雷,所有軌跡都湮沒在濃煙裡,無一命中。英國的號驅逐艦一直衝到能看見德國戰巡的距離,被留佐側舷的150毫米副炮命中兩發,失去動力,被拖帶回港。
鯊魚驅逐艦號受傷較重,先後被雷根斯堡的105毫米炮彈和魚雷艇的88毫米炮彈擊中,前炮塔完全炸飛,艦橋被擊毀,轉向裝置失靈,引擎停轉,連救生艇都被打壞。
水手長回憶:“後部艦炮也不能用了,甲板上到處是屍體,我們聚集在中部最後一門4英寸炮旁邊,我們擊傷一艘德國魚雷艇v48。這時更多的魚雷艇圍攏過來碼距離用xiǎo口徑艦炮猛烈開火少校的雙腿被打斷,他下令升起所有艦旗後才棄艦。”
最後德國魚雷艇將鯊魚擊沉,90名水手中86人戰死被丹麥汽船救起少校的屍體幾周後在瑞典海岸上被發現,他被埋葬在那裡的漁村,追授維多利亞十字勳章。
由於這次不成功的魚雷攻擊,希佩爾下定決心要脫離戰鬥。他將航速稍減,打算等後方的舍爾率領的公海艦隊主力跟進後一起向東北方開去。
濃霧突然散去,我們突然發現自己面對着英國本土艦隊的所有炮口,海平面盡頭滿是桔黃色的火光。”希佩爾回憶到,如果德國的魚雷艇羣剛纔不是在對付英國驅逐艦,如果他們向西北方做一下搜索,如果他們發現了英國艦隊主力並進行魚雷攻擊,大戰的結果可能是另一個樣子。
戰爭固然是實力的比拚,不過有時運氣也很重要。舍爾在臨終前依然爲之耿耿:“天意如此,讓英國人先畫完最後一筆,在最關鍵時刻的這點遺憾,讓我無法安心前往另一個世界。”
本土艦隊在幹些什麼?此刻他們已經開到戰場邊緣,遠處驅逐艦的炮聲隱隱傳來時,傑利科上將在鐵公爵的艦橋上不耐煩的等待偵察艦的報告,右舷遠處的暮色中是炮口發出的點點火光。他既不清楚貝蒂艦隊在哪裡,也不知道公海艦隊的方位。
儘管這樣,他也遲遲不命令第四輕巡洋艦隊前出偵察,依然把她們列在戰列艦前充當“魚雷屏障”。
從4點38分南安普頓發回消息至今,英軍前衛艦艇一直在接戰中,截至6點爲止,只有發回過8次準確的報告和一些斷斷續續不確定的目擊紀錄。其中6次是來自古德諾的南安普頓,他倒是時刻記得自己的任務。貝蒂只是很含糊的用電報告知“敵艦東南”,要麼是“懷疑爲敵方的艘戰列艦,方向東南”。
在鐵公爵的兩側身後,另外23艘戰列艦正待命出擊,這是一筆大得令人無法想象的賭注,可以依賴的線索卻少得可憐。她們平行排成6列,以巡航隊形前進,每列相距時間正一分一秒過去,每分鐘德國艦隊就接近四分之三英里。
傑利科是炮術軍官出身,深信集中的炮火是一切海戰的決定因素;另一方面,“本土艦隊是大英帝國僅有唯一的支柱”,因此自身艦隊的安全在傑利科頭腦中佔第一優先位置,哪怕放棄戰鬥機會也要保障艦隊安全。
因此將主力分散成幾個集羣進行快速穿chā在他看來是絕對不能容忍的,那等於提供對方各個擊破的機會年他上任後編制的厚達70頁的《本土艦隊戰鬥條例》規定,必須將所有戰列艦排成單列並佔據有利位置,本土艦隊才能發揮最大威力,也是唯一作戰方式。
現在正處於關鍵時刻,“沉默傑克”上將緊張的想:一旦位置判斷錯誤被對方橫切大t字,數量的優勢就會被抵消,落得對馬海戰中俄國人的下場;不過如果一直等到看見德國艦隊再佈陣,顯然爲時過晚,一些戰艦的開火角度被阻擋,一些戰艦在敵前轉向,此時德國人只要來次魚雷快攻就會造成災難性後果。
貝蒂和胡德的戰列巡洋艦都在接戰中,傷痕累累的切斯特號正試圖滅火,都沒有發回正確的情報。遠在倫敦的海軍部也指望不上,只能斷斷續續提供一些監聽來的情報。
傑利科接到古德諾新的報告:“失去敵方戰列艦隊蹤跡,正與戰巡方位北緯5東經方向東北偏東,26節航速。”
這多少提供了一點幫助,不過在本土艦隊前方放哨的裝甲巡洋艦已經逐漸南下,與總旗艦失去目視聯繫。傑利科只能詢問位於右舷最靠外的馬爾巴羅號戰列艦:“你能看到什麼?”6點馬爾巴羅回覆:“我方戰列巡洋艦從西南偏南,往東前進,獅號帶頭。”第5戰列艦分隊,西南方出現”。這表明貝蒂的位置比預料中的偏差11英里,原本以爲獅號在鐵公爵東南12英里的,實際是在南方5.5英里,不久鐵公爵自己的觀察哨也看到他們了。
這時傑利科開始明白德國艦隊的位置,他們比預料的還要接近,本土艦隊只有15分鐘時間將6列縱隊變成單列,根據《條例》這需要20分鐘一秒鐘都不能再làng費了,就在這種時候傑利科還不敢確認慎微的個無疑。他聽着遠處越來越接近的炮聲喃喃自語:“希望有人告訴我那是誰在開炮,在向誰開炮?”
於是他下令用探照燈信號詢問獅號:“敵人艦隊到底在哪裡?”貝蒂上一次見到舍爾艦隊已經是一xiǎo時前的事情,他只能含糊的回答“東南方”。這樣的答覆當然讓人不滿,鐵公爵再次詢問了一遍,很幸運的,獅號的觀察哨此刻剛好發現德國的第3戰列艦分隊遙遙出現在海平面上。於是貝蒂艦隊回答:“西南偏南位置發現敵方艦隊。”不久巴勒姆也發回相同報告。
現在情形很清楚了,傑利科還有一件爲難事,根據他自己回憶:“當時我要做的決定,就是命令全艦隊向左舷還是向右舷展開。我的第一反應是向右舷,這樣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與敵方接戰。不過根據獅號和巴勒姆的報告,顯然對方已近在咫尺,此刻在煙幕中向右展開,整個艦列可能被對方前衛的驅逐艦襲擊,這無異於自殺;當然向左展開也有壞處,首先是馬爾巴羅帶領的第6戰列艦分隊會在艦列頂端,此處的敵軍炮火最集中,而該分隊的大力神和阿金庫爾兩艘戰列艦相對比較薄弱。另一個壞處是可能與敵方艦列平行,無法集中己方所有炮火。”
向左還是向右,這就是問題所在。6萬名官兵不耐煩的等着,當事人承受的壓力是史學家無法想象的。霍雷肖?納爾遜在特拉法爾加用時決定最終的佈陣,傑利科用了20秒鐘。艦長上校回憶:“當時我正在查看前進方向,突然聽到總司令快速、獨一無二的腳步聲,他走到羅盤前靜靜打量。我望着那張飽經風霜的臉,心想他打算怎麼辦?”
20秒鐘後傑利科擡起頭來,用一如既往的冷漠語調對信號官下令:“勻速前進,方向東南,向左舷展開”
鐵公爵升起三面信號旗,最上面的是藍白豎條相見的三角旗,表示勻速前進;同時用電報通知:從左側開始的戰列艦依次向左舷轉向,隨着分隊旗艦跟進,以喬治五世爲首,英國戰列艦隊一字排開,逐漸拉成全長碼的艦列。
皇家海軍現在向着“第二次特拉法爾加”全速前進,在那場偉大的海戰中,納爾遜上將穿着全套禮服指揮戰鬥。現在鐵公爵號艦橋上的每個人重新檢查自己的儀表:深藍色防水帽,雙排扣上衣和圍在領口的白圍巾。巨人號艦長少將下令升起不合時宜的旗語:記住偉大的六月一日,爲比利時復仇
十幾分鍾後,德國艦隊在望。不過只是模糊的一瞥,上百個煙囪冒出的濃煙使視野及其模糊。幾年後在皇家海軍學院的一次講座上,傑利科把一個灰塵撣子放在德國當頭四艘戰列艦的模型旁邊,說這就是我所看到的舍爾艦隊。
在海戰結束後他寫給第一海務大臣的信中,傑利科表示:當時的情形是如此難以把握,根本看不到敵人的影子,四周有的只是炮口的閃光、落下的炮彈落下和爆炸的戰艦。
貝蒂艦隊從後方高速他們的位置在整個艦隊的最前端。傑里科下令戰列艦羣適當減速好讓戰列巡洋艦先通過,這多少推遲了接戰時間。伊文?托馬斯意識到他的艦隊來不及開到最前端,乾脆排在最末尾。現在整個艦列有7英里長了,在戰列艦隊前方的裝甲巡洋艦突然衝出,拉開主力艦隊決戰的序幕。
不少戰史學家無法理解羅伯特海軍少將的這種行爲,將其評價爲個人英雄主義,急躁冒進,實際也是如此。本來他的任務是率領第1巡洋艦隊擔任前衛,當看到波迭克的巡洋艦時,可能是受納爾遜身先士卒的作風鼓舞。羅伯特率領防禦號和武士號裝甲巡洋艦搶先出擊,此後他們一直跟德國巡洋艦時斷時續的
這兩艘船從左舷向右繞過獅號的艦艏,突然發現還在海面上飄浮的威斯巴登,下令接近到5500碼距離向奄奄一息的德國巡洋艦開火。
實際上德國指揮官還沒忘記掉隊的威斯巴登,讓海因裡希准將派一條魚雷艇去拖帶;希佩爾艦隊作了個180度轉身,致電舍爾表示正全速向威斯巴登開去;同時國王號上的巴恩克少將注意到這種情形,下令全艦隊向左舷轉過兩點,以隔開貝蒂艦隊的火力,掩護救援行動。
正在打“落水狗”的英國巡洋艦絲毫沒有意識到大批德國戰艦已經在濃霧中悄悄接近,眼前這種令人不齒的行徑讓德國少校怒火中燒,“我立刻忘掉了先前的目標,6點10分測距儀算出英國巡洋艦的方位距離,我用最快的速度下令調整主炮,向那些折磨威斯巴登的hún蛋開火。
第二次射擊正中目標,巨大的煙柱升起來,防禦號彈藥庫爆炸。另外一艘巡洋艦也被擊中,帶傷掉頭逃跑了。”
最後無法確認防禦號究竟是誰擊沉的,在附近的留佐、國王、大選帝侯和邊境伯爵號戰列艦的開火紀錄中都有類似的描述,看來羅伯特少將的作爲激怒了所有德國人,使得防禦號和所有893名水手在復仇的火網下爆炸消失,武士的引擎室在水面下被撕開,冒出滾滾濃煙在艦長指揮下邊搶修邊向後撤退,第二天由恩格杜飛機母艦拖帶時沉沒。
位於英國艦列末尾的厭戰號目睹了這一切:“兩條巡洋艦承受了原先瞄準我們戰列艦的炮火,防禦當場爆炸,艦底飛到空中整整50英尺高,真是罕見的場面。武士和黑王子也受創,我們把那個地方稱爲風暴角。
這時候後方的馬來亞突然接近,大夥兒扣緊頭盔,做好碰撞的準備。我們的轉向裝置在先前的戰鬥中已經出現問題,現在乾脆卡住。於是本艦向右舷大轉彎,接近重傷的武士,德國的炮火紛紛向我們轉來。”
實際上厭戰大回轉兩次,艦長通過引擎反轉勉強補救了第一次過失,卻不當心把緊急轉向裝置接上船舵,於是戰列艦再次向右舷打橫。這些大動作是當着德國人的面完成,極短時間內厭戰被大口徑炮彈命中13發之多:“整整30分鐘內有30多艘德艦在零距離向我們開火,各種炮彈落到甲板上的聲音就像一個連的xiǎo口徑火器在齊發連射。
“事後在艦上總共找到150多個醋,煙囪被打成漏勺,主桅扭曲得不像樣,b炮塔報銷了,側舷的6英寸炮座被擊中陸續爆炸。隨艦牧師從火堆中拖出一個個傷員,直到自己身上每片布都燒起來,這爲他贏得了優質服務勳章。最後當我們回到羅塞斯港時,全艦還有7個地方起火,海水淹到後甲板,只有兩門主炮和兩門副炮還能用。”
此時貝蒂艦隊已經越過鐵公爵,在公海艦隊前面佈陣完畢,鑽出煙幕的德國戰列巡洋艦和戰列艦突然發現前方碼處立起一道火牆,火力是如此迅猛,以至於毛奇的報告中提到前方出現8到10艘伊麗莎白女皇級戰列艦,而英軍的炮擊將在接下去幾分鐘內達到高cháo
“東北方海面到處是火焰,數不清的炮口閃光刺破霧氣和黑煙。”舍爾站在腓特烈大帝的艦橋上咋舌不已,他給別人下了一個套子,可自己卻跳進了另一個套子。公海艦隊正以20節航速向傑利科的戰列開去,根據教科書上的典範,這是最糟糕的情形,前方的英國艦隊已經展開隊形,用全部側舷火力開火,而德國戰艦隻有當先幾艘才能還擊,簡直是對馬海戰再現。
馬爾巴羅號戰列艦在英軍最前端,當貝蒂的戰列巡洋艦過去後,煙霧逐漸散開,他對手出現了,當頭的是4艘德國的凱撒級戰列艦,跟着是4艘國王級。
馬爾巴羅向右舷110度距離碼的德國戰列艦開火;6點24分阿金庫爾的英寸主炮向距離碼的戰列巡洋艦開火;然後是復仇、大力神,所有24條戰列艦陸續開火,不幸的威斯巴登發現自己正處於英艦火力的中心。
鐵公爵在短短5分鐘內向國王齊發炮彈,其中一發在艦橋附近爆炸,巴恩克被彈片刺傷。希佩爾的戰列巡洋艦在那最艱難的幾分鐘內再次受創,靠着怪物一樣的生存能力勉強轉向東南,跟着的是第三戰列艦隊,在旗艦國王號上,很快醫療室就人滿爲患,許多傷員在甲板上接受急救。重傷員簡單的注射一劑嗎啡,醫療官的工作就是快速止血包紮上夾板。
氣體中毒的水手也一個個從底艙擡上來,呼吸急促,皮膚蒼白並不停嘔吐,有些要做人工呼吸,有些要注射強心劑,僅有的幾個氧氣瓶很快就用完了。一發炮彈打進側舷炮塔引燃了裝填室裡的彈藥,毒氣通過破dòng滲進第三鍋爐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