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大娘,開門啊!”就在張巖想要過去的時候,一個身着灰色西裝的女子先走到了門口,隔着門叫道。
“是小喜嗎?你別管我了,以後要是有機會見到柱子,讓他給我燒點紙。”門內的聲音很微弱,灰西服女子嘆了口氣,搖頭走了,沒走幾步就看到張巖一行人,不由愣在當場:“你們是?”
張巖微微一笑,說道:“姑娘,你認識這家人?”
灰西服女子頭一歪,認真的看了看張巖,說道:“你還沒有說你是誰呢?”
張巖道:“我是州委書記拍下來調查路家村事件真相的,我叫張雲起,你叫什麼名字,對這家人瞭解嗎?”
“哦,我叫陳小喜,你是州里的大官吧,我想跟你反應一個問題。”陳小喜看着這麼多人,還是一點都不膽怯,看着張巖說道。
“你說。”張巖道。
“我要向你反應一下,村長路長順的問題。”
張巖略一思索,就道:“路長順的問題我知道,他踢死了路鐵柱的老婆,而且在徵地過程中中飽私囊,貪污了鉅額的徵地款…..。”
“那爲啥還要把路長順當成先進工作者報上去?”陳小喜瞪大了眼睛問道。
“咦。有這事情?”張巖有點詫異。出了這麼大事情。這個路長順還能當作現金工作者。要是這樣地話。全國各地都是先進工作者了。張巖安奈住心中地不快。朝身後地陪同人員問道:“怎麼回事?”
金川縣委秘書長說道:“這件事情是組織部審覈地。我把關不嚴。有責任….。”
張巖一揮手。把他地話打斷了:“不要再說了。這些事情不是工作不到位可以搪塞地。到底是誰審覈地。現在是誰想把事情遮蓋下去。一定要徹查到底。”
說完之後朝陳小喜說道:“出了這件事情。我責無旁貸。這次來是向老鄉道歉來地。希望你能夠多說。敢說。只有這樣我才能幫你。”
陳小喜看了看張巖。勇敢地說道……。
這時候留在車裡地金川縣委書記和縣長都是一副苦相。縣委書記劉鵬苦笑道:“老王。這次咱們算是完蛋了。你看張書記地架勢。多半要把我們直接拿下了。”
縣長王文革一愣:“不能吧,他把我拿下還有點道理,畢竟是我的事情沒有做好,拿下你是不是有點小題大作了?再說了,徵地的事情是州長親自佈置下去的。咱們只不過是執行不力,這也說不上什麼大錯誤,州長怎麼說也要保保咱們吧。他張巖再牛,還能連州長的面子都不給?”
劉鵬搖了搖頭,朝外面一指:“你是不知道,張巖這位書記可不是善茬,我有個親戚在省裡面。聽他說,張巖在中央的根子太深,之前誰都不知道,都想搬到他,誰曾想一次都沒有扳倒。反而試一下升一級,擋道地人不管職位高低,都被他當場拿下,這次咱們撞到這個煞星,恐怕是過不了關了。你別說州長,他在省裡的關係不好使,張巖估計根本就不會忌憚這點關係的。你沒看當時張巖上任,省委組織部長親自下來送的嗎?”
王文革一聽也泄了氣,搖頭道:“老劉。沒想到咱們鬥了半輩子,這次都栽到這塊上了,早知道那時候就帶人頂上,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哎是啊,現在說啥都晚了,不過金川這幾年確實問題不少,有不少是歷史遺留下來的,這次一下子爆發出來,就好比膿包開了口子。後面的事情也就好辦了些。只不過那時候就不是咱們要擔心的事情了!”劉鵬道。
“是啊,真想跟張書記求個情。給咱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只不過可能真的像你說地,以後金川的事情,跟你我都是無關的了。”
“沒辦法,撞到槍口上了,點背不能怨社會,老王等到閒下來地時候,我請你去釣魚,怎麼樣?”
“好!”
“哦,原來是這樣。”聽了陳小喜的話,張巖才知道,路長順此人曾經三進宮,可是三年前出獄之後,不知道爲什麼闊氣起來,然後就開始競選路家村的村長,原村長在競選時不知道爲什麼腿骨骨折,退出了競選,在沒有競爭者的情況下,路長順成了魯家村的村長。
當上村長之後,路長順並沒有把精力用在爲村民服務上面,而是找來一羣監獄裡面的“兄弟”,組成了路家村的民兵連隊,這隻連隊的作用就是維持路長順在路家村的絕對統治,當然路家村左近地銀礦也是民兵連隊的主要進攻目標,只是這個銀礦的主人也是個染黑地角色。手下能拼能打的有幾十號,路長順血拼數次,都因爲實力不濟沒有拼下來,只能是在一旁幹看着。
這也是金川大部分村子的縮影,金川礦多,有了礦就等於多了一座生產鈔票的印鈔廠。爲了多拿下一個這樣的“印鈔廠”,血拼幾乎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而金川,就在一次次血拼中成爲獨立王國,直到發生衝擊政府的事情發生。
“恩是啊,在咱們這裡,求老大辦事比求政府辦事還要利索,只要把錢交了,事情絕對辦好。所以有了什麼事情,都去求老大,很少讓政府講事。老大一旦發話。誰都心服口服地,沒有不聽話的。”
陳小喜的話讓張巖再一次震驚了,這種情況有多麼嚴重,張巖是很清楚的,一個基層組織失去了民衆的認可,雖然只是最低的村級,也是讓張巖所無法接受的,正因爲這些基層徹底爛掉,才導致衝擊政府的事件發生。說到底沒有這些基層的不作爲,也就沒有這些涉黑集團地興起,看來目前地問題,更多集中在基層政府上面。
當天下午,張巖回到州府,就路家村時間召開常委會,統一對路家村時間的認識。這一次張巖首先發言,作爲阿霸州地一把手,這種情況是很少見得。張巖的目的就在於快速統一認識,避免多餘聲音的產生
“經過我們的調查,路家村時間是一起不該發生的事件。起因簡單,卻由於當地幹部處置失機,被少數別有用心的人煽動利用,黑惡勢力直接參與,釀成嚴重突發事件,性質惡劣,影響極壞。不但造成了極大的經濟財產損失。而且影響了阿霸州的形象。
目前,事態雖然已基本控制。大局恢復穩定,但必須高度重視、紮實有效地繼續做好相關工作,進一步鞏固安定團結地局面,確保事態不再反彈,確保老百姓有一個安全的生產生活環境。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包括周自強在內的所有常委,都在仔細的做筆記,在這個非常時期,張巖作爲州委書記,是毫無疑問的領導者,所有的權力在這一刻都集中在張巖的手上,即便是名義上的左右手,周自強也要屈從於現在的形式。
“路家村事件地教訓是極其深刻的。我們必須對這一事件進行深刻反思,認真汲取教訓。我們的權力是人民給的,權力意味着責任。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次事件表面的、直接的導火索是李翠花的死。但背後深層次原因是金川縣在礦產資源開發、移民安置、建築拆遷等工作中,侵犯羣衆利益的事情屢有發生。
而這一次的導火索,則是徵地地時候不能做到政務公開,對於路家村村長路長順使用暴力強行徵地,不能及時制止,甚至通風報信,導致人民羣衆直接面對黑惡勢力地摧殘。在處置這些矛盾糾紛和羣體事件過程中,一些幹部作風粗暴、工作方法簡單,甚至隨意動用警力。他們作不作爲、不到位,一出事,就把公安機關推上第一線,羣衆意見很大,不但導致幹羣關係緊張,而且促使警民關係緊張。
說到這個時候,張巖頓了一下,看了看周自強,上午在車裡,自己已經跟周自強交流好了,接下來得罪人的話,該要周自強自己說了。
周自強咳漱了一下,有些不情願,這也是明擺着地,要知道金川的領導都是他的心腹。這次一次被免了那麼多,多少有點心疼。只不過,如果不說的話,張巖的話也很清楚,徵地款的問題還沒有追究,事情可沒有那麼容易解決的。
想到這裡。周自強心裡不禁一陣難受,這個年輕的過分地書記,手腕卻老到的過分:“我說幾句,金川一些領導幹部和公安民警長期以來失職瀆職,對黑惡勢力及嚴重刑事犯罪、羣衆反映的治安熱點問題重視不夠、打擊不力,刑事發案率高、破案率低,導致社會治安不好,羣衆對此反應十分強烈。
這次事件中,黑惡勢力正是利用羣衆的這種不滿情緒挑起事端。公然挑戰國家法律的尊嚴和權威,藉機擾亂社會、趁火打劫。因此,這起事件看似偶然。實屬必然,是遲早都會發生的。對此,金川縣委、縣政府、縣公安局和有關部門地領導幹部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聽到周自強的話,幾名常委都愕然的停下筆,如果按照周自強的說法,金川的縣委書記,縣長,公安局長都是跑不了的,就地免職是必然的結果。雖然這些常委也想過會重處金川的當事人,可是沒有人會想到,處罰會這麼重,只是這些人都是官場老油子,雖然心中驚愕,可是嘴巴還是閉地嚴嚴的,把周自強的話記了下來。
“媽?是你嗎?“在新疆一處礦場邊上,路鐵柱撥通了自己家地電話,那天他坐上了那輛販豬車之後。一路到了奉節,然後坐船上溯,中途跳水上岸,最後坐長途大巴亡命到了新疆,兩天兩夜奔逃了三千多公里,直到現在纔敢打電話詢問,這個電話打完,路鐵柱不知道,自己的下一站在那裡。
“柱子。是你嗎?“
“媽。是我,他們沒有爲難你吧?“雖然電話裡面。媽媽的聲音還是挺正常的,可是路鐵柱還是不放心,路長順的狗可不少,雖然樹倒獼猴散,不會有什麼人爲路長順出頭,可是那些想要當村長的人,說不定會來爲難媽媽,路鐵柱想到這裡,不禁有些後悔,當初要是帶上媽媽,他馬上打消了這種念頭,千里逃亡,這種辛苦不是年老體邁的媽媽能承受的了的。
“柱子,媽一切都好,今天政府來人看我了,帶了不少東西,還有錢,還有撫卹金,媽把事情跟他們說了。他們說,只要你投案自首,一定寬大處理。
路鐵柱冷笑一聲:“寬大處理?媽你別說了,我地事情我自己明白,就說我犯的事情,槍斃幾回都不夠的,還回去做啥子,我現在就是跑的了就跑,跑不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路家村事件的起因只是一樁嚴重的刑事案件,爲什麼到後來演變成一場史無前例的衝擊政府的暴亂,我認爲主要原因有四
一是當地黨委、政府及公安部門維穩工作在思想和行動上並未高度重視。金川縣是一個社情民意比較複雜的地方,歷史上就曾發生一些惡性案件,但這些事件並未引起縣委、縣政府地反思,一些領導甚至認爲,只要經濟上去了,就一了百了,穩定工作有部署無落實,有安排無檢查。
事件發生時有充足的時間。有足夠的預兆,如果行動迅速有力,完全可以把事件消弭於無形。但事前黨委、政府和公安機關都沒有任何信息。信息不靈,思想準備不足,應急預案沒有,以至於事件發生時束手無策。
二是對刑事犯罪活動打擊不力。金川縣有組織的大型黑幫有3、4個。中小型地幾十個,公安機關雖有打擊,但未從根本上剷除,治標不治本,黑幫活動仍很猖獗,兩搶一盜、打架鬥毆案件時常發生,羣衆普遍感到沒有安全感,當地流傳着好人散了夥,壞人結了幫。治安搞不好,難以奔小康的順口溜,以示對社會治安的不滿。
三是羣衆的一些合法利益訴求沒有得到根本解決。近年來。金川縣經濟社會得到較快發展,但在移民搬遷後期扶持、違章建築拆除、礦權糾紛處理、國企改革改制中,出現了各種矛盾,沉積的有影響地重點信訪案件就有多起,各種矛盾糾紛沒有得到及時化解。
大量積案和積怨地存在,是導致黨羣幹羣警民關係緊張,甚至出現了仇官、仇警、仇富心理的重要原因,使部分羣衆對黨委政府地信心不足、信任不夠,所以一旦有事情出現。就導致事態惡化,發展到不可收拾。
四是事件反映出金川縣基層組織和少數黨員幹部黨性喪失,政治意識不強,法律意識淡薄,整個事件中,很少有基層組織和幹部主動出來勸阻。幹部管理失之於寬、失之於軟,一些部門和幹部在遇到矛盾和問題時,不敢面對羣衆,不善於深入羣衆、耐心細緻地做羣衆工作。對羣衆的冷暖關心不夠,在工作中不敢碰硬,怕得罪人,甚至存在執法不嚴,情大於法,以情代法的現象。
有的幹部工作方法簡單粗暴,欺上瞞下。有的幹部隊伍不純潔,與黑惡勢力相互勾結,充當黑惡勢力的通信兵和保護傘。此外一些羣衆對利益訴求的期望值太高。漫天要價。以至於事件發生時。很多羣衆尾隨、圍觀、起鬨,甚至有地羣衆直接參與打砸搶燒。基礎不牢。地動山搖。“
路家村專案組副組長騰繼理的話,給路家村事件定了性,張巖隨後宣佈
第一,嚴查徹究在此次事件中嚴重失職瀆職的幹部特別是領導幹部地責任。第二,謠言止於真相。要向社會及時、真實、準確地公佈事實真相,社會輿論要求及時瞭解事實真相。第三,要進一步穩定羣衆情緒。阿霸州的各族羣衆是非常淳樸善良的,也是非常通情達理的。在處置事件過程中,必須始終相信羣衆、緊緊依靠羣衆。第四,必須嚴厲打擊各種黑惡勢力。第五,必須進一步提高處置突發事件的能力和水平。
12月15日凌晨,阿霸州在金川分別宣佈任命新任金川縣縣委書記、縣長、公安局局長,金川縣原任縣委書記、縣長、公安局局長就地免職,等候審查。這個驚人的消息公佈之後,阿霸州的果斷處置,得到了大多數國人的認可,而在阿霸官場內,哪怕再遲鈍的人都意識到了這樣一個事實,阿霸州已經是張巖開始主導地阿霸州了。青海省某工地內,路鐵柱也在靜靜地聽着新聞聯播,新聞聯播之後,路鐵柱還呆呆的坐在凳子上,許久沒有站起來。一名老工友就打趣道:“想啥呢?“
路鐵柱點了點頭,朝老工友開心的笑了笑,大步走出了工棚。
1年12月20日,路家村事件主要犯罪嫌疑人路鐵柱投案自首,終於爲路家村時間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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