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啓程(一)

時間飛逝,距離學校開學之日已然臨近。

自KTV那晚後,自己的升學宴亦如前世有條不紊的舉辦,期間並沒有什麼新奇的事,只是韓梅和李建邦在商量着訂票送自己到學校報道,讓他不禁回憶起了前世:

當時父母陪他去上大學,考慮到成本問題,三人選擇了K字打頭的綠皮火車,看着長長的綠色巨龍,在祖國的大地上翻山越嶺,正值九月開學的季節,火車上擠滿了人,遠遠看過去如同積雲一般,看不到一點空閒的空間,讓雖已入秋,但仍炎熱的天氣彷彿放大了百倍,車頂的風扇不緊不慢的旋轉着,但似乎毫無作用,列車售票員來來回回地推着小推車,聲嘶力竭地叫喊着'花生瓜子,飲料礦泉水,來把腳收一下',乘客們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紛雜的口音顯示這是一羣來自天南海北的乘客。

泡麪,汗水,腳臭等一系列氣味迎面而來讓人不禁微微皺起眉頭,這一切不可避免的讓很少出遠門的母親韓梅暈車了,頭暈腦脹,噁心反胃。

在擁擠悶熱的車廂中,站票的人也有不少,一開始李嵐和李建邦一起扶着韓梅去往衛生間,衛生間外的通風處湊着幾個漢子一邊閒聊一邊吸菸,濃濃的煙霧彷彿催吐劑一般讓韓梅抑制不住的嘔吐,看着走出衛生間一臉蒼白的韓梅,兩人都感覺束手無策。

回到座位上卻發現已經被陌生的人佔據,這些沒有買到座位的乘客不知道站了多久.

看到有座位空出,大多沒有買到座位的乘客都會選擇坐下休憩一會。

大部分人看到座位主人回來後,都會友善亦或羞赧地微笑,然後再讓出座位。

可也有一部分人坐下就開始睡覺,時而顫動的眼皮卻出賣了他。

不可否認的是有一部分人是在利用人性中的善,有些人看到其他人睡着會不好意思叫醒,從而選擇讓出座位;也有些人會正常的叫醒佔據了自己座位的人,這本來就是無可厚非的舉措,但是有一些永遠無法被叫醒的人,如果你爲了要回自己的座位而堅持不懈從而動作微大,他們就會頂着自己的混蛋邏輯來指責你,指責你沒有同情心,指責你沒有愛心,指責你沒有道德,在同理心和擅長慷他人之慨的心理加成下,你會成爲所有人的敵人。

現實中的例子也有很多:比如甲管乙借了十塊錢,說好明天歸還,結果第二天甲根本不提這一茬,晚上乙管甲要,甲不但不還還卻生氣的說:哎呀,乙這人真小氣,不就十塊錢嘛,真能算計。然後甲跟別人也這麼說乙,最後~~~甲花了錢,乙佔了便宜,甲不講信用騙了乙,乙還成了小人。再比如甲借給乙五萬,丙借給乙十萬,乙覺得丙比甲夠意思,但丙有一百萬,而甲只有五萬。

幫忙是情分,不幫是本分,請珍惜對自己好的人。

這種事兒就被他們遇到了,當時佔據座位被叫醒的人沒有一絲不好意思的站起身,嘴裡一直嘰嘰歪歪的說着一些指責的話。

本來因爲車廂的味道,煩悶的天氣以及韓梅的暈車,李嵐就很不爽,再趕上這種人這種事心態徹底崩了。

只見李嵐雙眼微微眯了起來,一雙青筋畢露的雙拳緊緊握起,就要錘向那吐沫橫飛的那張臉。

但是熟悉兒子的韓梅第一時間便發現,並制止住彷彿下一刻就要暴起的李嵐,臉色蒼白的韓梅強行壓下李嵐的身子,直到他的後背靠在車子座位上。

許是因爲他狂暴的氣息隱隱外放,本就色厲內荏的乘客不一會兒便消失在這間車廂內。

沒有釋放出來的李嵐仍然感覺憤懣情緒難平,這次的旅途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從而他發誓以後再也不坐什麼狗屁見鬼的綠皮車!

於是,李嵐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努力勸說韓梅與李建邦打消送子報道的念頭。

李建邦倒還好勸說,從小對自己的教導就是男兒志在四方,男子漢就該獨闖天下;但是母親韓梅就很難搞定了,不論自己怎麼勸說都沒有用處。

在韓梅眼裡自己不管多大永遠都是個孩子。他只好把自己收拾好的行李在韓梅面前打包整整齊齊塞進行李箱,再拿出筆記本把需要購買的東西以及一切待辦事項一一詳細寫下:暖壺一個,大小臉盆各一個,牀單被罩兩套....車次車程路線等等,以此證明自己做足了充分的準備,而非頭腦一熱,但看着絲毫不爲之所動態度堅決的韓梅,他不禁一陣頭痛。

清晨五點鐘

李嵐便從暖呼呼的被窩中爬起,整理好着裝便走出家門。

小鎮的清晨空氣很清新,走在枝繁葉茂的柳樹下,一束束陽光透過密密的樹葉斑斕地照射在在大地上,形成一個個光斑和樹蔭,有老人把鳥籠掛在樹枝上,小鳥清脆婉轉的叫聲,在清晨顯得那麼優美動聽。

零丁的幾個人有序的排隊守在一家早餐店前,冒着熱氣的蒸籠一掀開,香氣撲鼻而來,看着大小整齊,色白麪柔看上去如薄霧之中含苞秋菊的包子,衆人喉嚨不禁微微聳動,沒多久他便心滿意足的拎着手裡的早餐回到家中。

”哎呦,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還是我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寶貝兒子嗎?“李建邦首先打趣的說道。

與此同時韓梅面無表情地望着桌上豐盛的早餐,心裡不禁有些好笑,這是勸說不行,改爲懷柔政策了?

“兒臣羞愧,還望父王母后大人海涵!”李嵐一臉獻媚表情

“去,沒個正行”韓梅白了他一眼,然後又噗嗤一聲,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兒臣實不忍母后舟車勞頓及怠工伐薪之苦,遂望母后逐兒臣之願”李嵐一看韓梅露出笑容,馬上順杆而上。

“說人話!”韓梅瞥了自己一眼

“我自己一個人去報道就行啦,你倆就別送了,還要請假扣工資的,爸,你不常說你在12歲開始都能照顧我叔叔姑姑了嘛?我也沒問題的!”

“那肯定的啊,媳婦你看,要不讓孩子自己去得了,他都多大了,也該鍛鍊鍛鍊了。”做壁上觀的李建邦本就贊同他獨立自主,又聽聞這如果反對可能影響自己“偉岸”形象的話語,忍不住對一旁的韓梅說道。

韓梅先是瞥了開口相勸的李建邦一眼,然後又想到工作全勤獎拿不到不說,還要扣錢,不禁有些心疼地皺了皺眉,緩緩開口說道:“讓你自己坐車去報道也可以,但咱們得約法三章..”

“別說約法三章,就是三十章都可以。”還沒等韓梅說完,李嵐就興奮的開口說道。

韓梅有些不滿的看着他,接着說道:1.遇事要冷靜,多動腦子少動拳頭;2.不要多管閒事,少逞能;3.上車前,下車後給家裡報平安。

“YES,Madam!”李嵐搞怪的立正,挺直腰板敬禮大聲回答。

九月十二日

離別都在光陰中悄無聲息的緩緩而行,撥動着歲月下離弦的心聲。這也是流年中正常的離別,李嵐拖着行李大步走在高溫的柏油馬路上,韓梅和李建邦拎着一大包零食與之並肩亦步亦趨,一路沒有過多的語言。

離別的車站天空煙霧濛濛,沉沉欲墜,似載滿離別愁緒的心,李建邦強勁有力的手掌拍了拍自己寬闊的肩膀略帶鼓勵的說道:“兒子長大了,相信你肯定可以照顧好自己,遇到事不要怕,你還有老爸!"

“放心吧,你倆趕緊回去吧,車馬上就開了,下了車我給你倆打電話。”李嵐站在車門口回頭說道。

“袋子裡都是你愛吃的零食還有水果,車上吃點,沒錢給老媽打電話,別捨不得花錢。”韓梅紅着的眼眶中隱隱有晶瑩的淚水流出,看着從未遠離自己身邊的兒子有些哽咽的說道。

李嵐沒有回答,雖然已經習慣每次離別韓梅的感性舉措,但每次自己也會含着不捨不回頭地走下去。

與此同時不知道世界各地有多少地方上演着同樣的場景。

離別之後是深深的牽掛。我的雨天將不會是你的雨天,但灑在我身上的陽光我會收取一束寄予遠方的你,連同我的牽掛。離別被眼淚浸溼,溢出悲傷的色彩,而誰又能想到,離別也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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