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寧王府角門一開,一個小丫環急急地走了出來,她向旁邊出租的馬車招了招手,馬車近前,她前後瞧了瞧,才上了馬車,不過,這輛馬車走了一柱香之後,又很快回來了,下車的便是桃枝,她走得飛快,快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纔想起將車錢給了車伕。
她一溜小跑的進了王府,臉上的表情非常慌亂。
跑了幾步,幾乎跌倒。
終於進了屋子,秦香凝坐了起來,桃枝將其它的丫環趕了出去,然後近前急急地道:“王妃,奴婢按照您說的那兩家醫館找了過去,結果……結果,那些夥計說,昨天晚上他們的師父被太子請去了,一夜未歸。”
“太子?”秦香凝眼睛發直,半晌才咳了出來,“他……有沒有說,太子找他們做什麼?”
“就說是請。”
秦香凝靠在牀頭,眼睛又是了一陣地發直,半晌後,終於揮了揮手,讓桃枝退下了。
桃枝將身上的包袱摘了下來,放進了箱櫃裡,這麼大的一筆錢,剛纔王妃沒有想起來問,她也不能貪污的。
秦香凝有些魂不守舍。
她坐立不安,卻一動,身下便涌出一股血水,她不由地悲從中來,自己的身體難道真的沒有留下病根嗎?
又一個夜晚來臨了,秦香凝坐在那裡發呆,剛纔桃枝去找大夫,那些大夫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明天就是太后審安傾然了,會什麼樣的結果呢?
想到這裡,她眼底露出了一抹奸笑。
**********
翌日。
天空晴好,一如太后壽宴那日。
甚至空氣中還帶着一絲花香。
這一天,鳳宮。
皇上,太子,賢妃,舒貴妃,以及寧王,康王,都在現場。
好像三堂會審。
安傾然同東方錦一起進屋的。
太后與皇上分坐上位。
當然,太后坐的是主位,安傾然一進來,她眉眼就冷了起來,安傾然只是施了禮,並沒有跪下。
東方錦就站在她的身邊,看着他堅毅的樣子,安傾然的心裡多了幾分安全感。
“人都來了,那我們就開始吧。”太后淡然出聲。
說完,她看了看雲啓帝。
雲啓帝微微點頭“太子妃,你就把當天的真實情況和大家說說吧。”
高下立現。
雲啓帝的語氣裡帶着明顯的維護。
安傾然便恭敬地將當天的情況說了一遍,最後道:“我只怪自己的動作不夠快,沒有扶住寧王妃,對於她痛失一子,心裡也替她難過。”
太后冷哼了一聲:“說的真好聽,只是你怎麼可以顛倒黑白?當時我們所有的人都看到你推了她,這會兒,你只紅口白牙的,說否認就否認嗎?可有證據?”
安傾然聞言又道:“事發之時,我只記得榮嬤嬤在場,她應該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
太后看向榮嬤嬤:“你說說吧。”
榮嬤嬤一下子跪了下來:“回太后,回皇上,當時老奴確實站在太子妃和寧王妃的身後,所以,發生的事情老奴看得雖然不太清楚,但是卻知道,決計不是太子妃伸手去推的寧王妃,當時,寧王妃先哎喲一聲,站立不穩,向後倒去,然後太子妃才動作的,樣子像是去拉寧王妃。”
皇上聞言看着榮嬤嬤:“你昨天爲何不說?害太子妃受冤枉?”
“皇上,昨天老奴嚇到了,是經一晚上,細細地回憶,才確定,不該是太子妃所爲。”榮嬤嬤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尤其不敢看太后。
“大膽!”太后一拍桌子,“你這個老糊塗,你這樣豈非讓哀家做壞人,誤會了太子妃,只是你到底確定不確定當時的情況?什麼叫像是去拉寧王妃?你可是知道,你的證言可是至關重要的。”
太后的聲音剛落,皇上疑惑地看了一眼太后,他未語,但是眉頭卻皺了皺。
榮嬤嬤嚇得頭伏得更低了:“老奴,老奴沒有看錯……”
太后沒有再出聲。
賢妃突然開口:“皇上,妾身當時也在現場,沒有道理寧王妃會自己摔倒來陷害太子妃……”
“你這是什麼話,誰說寧王妃自己摔倒了?誰說她陷害太子妃了,這不是在查真相嗎?你的心思也太怪了些吧?”皇上聲音很冷。
賢妃暗恨自己怎麼這般不會說話忙道:“妾身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只有一個的證言,對我們那些雙眼睛,不足爲信,當時我們雖然不在近前,可是動作卻看得清楚,寧王妃是直直向後摔倒的,不是往旁邊,也不是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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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啓帝冷着臉,昨天,賢妃就和太子跪在他御書房外面一直在要求嚴懲兇手。
痛哭了好一陣子,他告訴他們三天就三天,他們竟然還強迫自己早審判。
他同時也給了東方錦三天的時間,希望他可以找出證明太子妃無辜的證據來。
現在終於有證據了,這賢妃母子看來不服。
他嘆了口氣:“孩子失去了,朕也心痛,那也是朕的孫兒,你們的做法,朕都理解,可是你們不能不承認事實,在事實面前,你口出此言是何道理?”
賢妃愣了一下:“臣妾只是實話實說,妾身別的不要求,只要求公平,爲我孫兒和兒媳討回公道。”
“朕這是在做什麼?難道不是在替他們討回公道?只是公道和冤枉不是一回事,明白嗎?還有,是不是寧王妃親口指認是安傾然推倒她的?”
皇上問出了最關鍵的話來。
所有的人都愣了,是呀,說來說去,都是衆人看見 ,那當事人怎麼沒有說。
太后看向賢妃:“你一直跟在寧王妃身側,寧王妃早和你說了吧,所以,你才上哀家這裡來讓哀家替你討回公道,是不是?”
太后這句話說的,一下子就把自己給摘了出來。
賢妃的額頭冒出了汗,是呀,所有的人一直以爲是安傾然做的,所以,沒有人問寧王妃。一直理所當然。
她看向寧王。
寧王直着脖子:“這還能有錯?昨天,王妃還問我有沒有處罰太子妃呢,若是與太子妃無關,她怎麼會問出此言來?”
賢妃臉一白,剛要說什麼,突然間,外面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母妃……”
賢妃驚訝回頭,卻見秦香凝由桃枝攙扶着走了進來,跪在地上:“母妃,兒媳不好,兒媳讓你傷心了……”
“你這孩子怎麼來了?可是坐着小月子呢,這以後身體可怎麼了得?”對於寧王妃的到來,賢妃又驚又憐,秦香凝本就是一個美人,現在蒼白的小臉兒,再加上微粉的眼皮,淚汪汪的眼睛,任誰看了都是一陣的心疼。
寧王也沒有想到她會來,上前低聲道:“你的身子不要了?父皇和太后會給我們做主的,你怎麼這般心急。”
事實上,他是恨她不通知他,自已行事,臉上很是不快。
東方錦和安傾然互視了一眼,面色複雜。
皇上一見是她:“你來的正好,你是最知道的,你既然來了,就把一切再跟大家說一遍吧,說說安傾然可否推了你,爲什麼要推你。”
秦香凝跪在那裡搖頭:“太子妃並沒有推我,她是想去扶我,可能是大家視線的問題……對不起,我失去了孩子,頭腦都糊塗了,一聽說太子妃因爲我的事情被牽連,我也顧不得許多了,立刻進宮來澄清,也怪我一直悲傷,都忘記和母妃還有王爺細細地說這件事情了,求皇上看在母妃王爺失去親人痛苦的份上,不要責怪他們,要罰就罰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錯……”
她的這一番話,宛如一個大大的炸雷炸響在衆人的頭頂,所有的人都被轟得頭昏眼花,不知所謂。
不知道是誰先反應過來的,喲了一聲,而後所有的人還魂,皇上最先反應過來,不過,他像沒有聽清一樣,嘴角扯出了一絲笑意:“什麼?你再說一遍。”
太后可是聽清楚了,她臉色變得通紅,彷彿誰抽了她一耳光,而且非常響亮。
不對,是抽了她第二個耳光,榮嬤嬤的那下倒是沒有寧王妃打得重,打得狠。
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跳樑小醜,上竄下跳的,結果人家根本不領情。
秦香凝見皇上問她,便又恭敬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她只說自己的腳下踩到了草葉上,滑了一下,纔會生出如此事故。
太后本想將這責任也推到安傾然的身上,可是這會兒她一個字也不想說,她希望自己隱形最好。
安傾然沒有開口,東方錦也沒有開口,賢妃這會兒只是發呆,寧王要發怒,所以,除了皇上誰也不想說話。
皇上又笑了,最後嘆了口氣:“如此說來,這是一個誤會?”
“這……妾身該死。”賢妃跪了下來,她覺得自己一口銀牙都被咬碎了,只能往肚子裡咽,“請皇上降罪,妾身在沒有弄清事情的真相就怨上了太子妃,若非皇上出現及時,太子妃怕是會受到皮肉之苦了。”
太后哼了一聲,心裡暗恨,好你個賢妃,這會兒可是把我給拉下了水。
寧王到底年輕,他總覺得這件事情不是那麼回事,若不是安傾然害了秦香凝,她爲什麼對安傾然那樣恨,爲什麼那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