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門口,劉嬤嬤便走了出來,見顏氏站在門口正往裡走,笑米米的拉着她的手從還沒有合上的簾子下走了進去。
顏氏被劉嬤嬤引進了屋,一眼便瞧見端坐在正對面大花梨木雕花羅漢*上的桑老夫人,老夫人今兒個穿了件絳色縐面一斗珠的長褂子,額頭上勒着雙鳳朝陽的玄色絨面勒子,整齊的髮髻上插着朝陽五彩鳳簪,鳳嘴上寸長的金流蘇下墜着一顆鮮豔的紅寶石,雍容富態可見一斑。手上除了依然掛着的油亮光澤沉香念珠,還戴着一個翠綠的玉鐲,色澤晶瑩,一看便是稀有之物,念珠纏在玉鐲之上,一石一木倒有些禪意。
桑老夫人身後垂手立着三四個小丫環,眉眼靈動,想必也不是掬着養的,只是現下卻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不敢有太大的動作。腳踏一邊跪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環,見門口有人進來,回頭看了一眼,又繼續了手上替桑老夫人捶腿的工作。
常氏端坐在桑老夫人左手邊的扶手椅上,早顏氏早一步進來的吳嬤嬤正在她耳邊說着話。常氏的臉微微傾斜,一面聽着吳嬤嬤說的話,一面看着甫進門的顏氏娘仨,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視線卻在他們身上巡了一遍。
常氏的身後站着兩個年輕的婦人,看樣子都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一個低眉順眼一副老實本分的樣子,穿着打扮也較爲樸素些,另一個則嬌媚豔麗,善於打扮,妝容、配飾、衣着都樣樣得宜,連氣質也比旁邊那位好上許多,只是下巴略嫌揚的高了些。
顏氏頭一回請安,不曉得自己是不是來晚了,見常氏和兩個看樣子是桑雲明妾室的人都到齊了,忙領着桑初瑤和桑楠梓姐弟二人快步走到桑老夫人面前,行了一禮道:“佳寧來晚了,還請娘和太太見諒。”
“不晚不晚,是她們今兒個來的早了些。”桑老夫人笑着說道,伸手指了自己右手邊的椅子對顏氏道:“坐吧!”
桑老夫人賜座,顏氏卻有些遲疑,昨兒個見常氏的時候沒有來得及敬茶請安,今日就這麼草草坐了,只怕會於理不合,況且她現在的身份還沒有明確,是妻是妾都是要常氏點頭的,若是爲妾,那便要跟惠、倩兩位姨娘一樣站着的,哪能隨便坐下?若是爲妻,只怕常氏不會那麼容易答應!
桑老夫人見顏氏尷尬的站在原地不動,曉得她在想些什麼,卻執意的說道:“你且先坐下,兩個孩子都還沒有給他們的大娘磕頭,你着什麼急呢,坐着吧!”說着,給劉嬤嬤使了個眼色,見她扶着顏氏往旁邊坐着後,才轉頭示意身後的小丫環去取了蒲團來,對面無表情的常氏道:“琴兒那孩子還在賭氣呢?今兒個的學是不是又不想去上了?”
“回娘話,昨兒個大夫看了琴兒手上的傷,說是隻怕這幾天是沒辦法捏針持筆的,湘芸見她這幾日讀書也辛苦,便自作主張的替她跟禮院的先生請了幾日的假,想等她手上的傷好了,再送她去上學。”常氏正好聽完吳嬤嬤回的話,伸手譴了她下去,見桑老夫問話,忙開口回道,狀似無意的看了桑初瑤一眼,接着道:“琴兒手上有傷,昨晚又哭鬧到半夜,老爺出門之前才昏昏睡去,所以老爺特意吩咐過下人不要攪了她的覺,讓她好好睡的。那丫頭卻偏偏記着早晨要給祖母請安,一醒來見過了時辰,急的打發了人過來問您老人家可有用過早膳,說要趕過來陪您老人家用早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