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徽州市委辦公樓的臺階上,劉雲清仔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和袖子,隨即便一臉慎重之色、輕車熟路地找到五樓的辦公室,此時市委辦公室的秘書已經在等着他了,早在幾個鐘頭之前,市委書記的秘書就通知了辦公室的同志汪書記要接待下面來的皖南縣委書記。
“劉書記,汪書記現在正在辦公室,您請,時間注意不要太長,汪書記早上還沒用餐,現在已經到了午餐時間了!”
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是市委大秘,自然zì yóu一些尊嚴,但是劉雲清卻不是一般的縣府一把,自身的出處就不簡單,也自有一番威勢,略微點了點頭便徑直敲門應聲走進徽州市委書記汪建平的辦公室裡。
“汪書記,您好!實在是打擾了,這個時候還來找您!”
汪建平五十來歲的模樣,白白淨淨,倒是一副老書生樣,鼻樑上架着一副老式的大花鏡,其實這時節的領導大都喜歡這種眼鏡,殊不知中 央的那位就這模樣,下面不喜歡也就怪了,此時他正眉頭緊皺地看着中的一份文件,看到劉雲清走進來,隨就放了下來,一臉平靜地道。
“小劉啊,廢話就不要了,我可是瞭解你的,劉部長最近怎麼樣啊,我可是好久都沒有跟老領導談過話了,你們那件事你仔細給我是怎麼回事。”
汪建平的聲音並不像一般的領導那樣有些官腔,反而顯得有些讓人覺得很和藹的樣子,其實熟識的人都知道這位市委書記雖然沒什麼非常突出的作爲,但是爲人卻極爲正直,從不做小動作,在徽州近些年卻是做了不少實事,比那些只會唱高調、浮誇風的幹部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五十多歲已經在市委書記這個位子上熬了近十年了,聽馬上選舉換屆就要調任省裡的副省長了。
“汪書記,事情是這樣的--”
劉雲清詳細地把張真一的打算了個明白後,汪建平同樣陷入了沉思之中,這件事並不是那麼簡單的,雖然修幾條路不是什麼難以立項的事情,但是讓私人的資金參與投資就不是那麼好通過了,這直接涉及到國家的方針政策問題。
“小劉啊,這件事我看是好事,修路嘛自然是好事,路修好了對你們皖南是一個不小的貢獻,既能打開局面,也能做到讓老百姓更加信任我們政 fǔ。
不過如果是你們縣裡投資的話立馬就能召開常委會報省裡和部委審批,但是現在不是你們自己出資金,就比較難了,這件事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呀其實錯過了,不過現在既然來市裡了,就不要再回了,這樣,你打個電話給那個小朋友,讓他出面往首都聯繫聯繫,他的面子可是比你我要大得多喲,哈哈哈!”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劉雲清一聽這話立馬就明白了老書記的意思,心裡暗自有些惱火,自己還真是急過頭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有想到,要在上面找關係,就是全市都找不出比張真一還有用的人來,那小子可是在中 央備案了的。
一拍腦袋就笑了起來。
“哈哈哈,還是您想的周到啊,我都把這一茬給忘記了,那小子可是zì yóu出入大院的頭一號,我們這些人這輩子還沒進過,我這就打電話問問那小子的意見。”
“慢!”
汪建平呵呵笑了兩聲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又趕忙制止了正想走出打電話的劉雲清。
“你先別急着打電話過,這件事我們先向省裡報一聲,畢竟直接越過省裡中 央申請的話,面子上會過不,到時候又徒增麻煩,這樣,我馬上向省裡彙報,如果省裡能解決那就更好,不行的話就靠那小子了,我看省裡的張書記如果通過了的話,這件事應該是板上釘釘了。”
劉雲清一聽這句話便猛然醒悟過來,汪建平雖然性格比較溫和但是做事卻不拖沓,不等召集常委會討論這件事,就當着劉雲清的面直接拿起桌上的紅色電話撥通了省委辦公室的電話。
“我是徽州市委汪建平,麻煩接一下市委張書記。”
“張書記,您好您好,我是徽州的汪建平,是這樣的,我們徽州市委接到了下面皖南縣的同志們的一個修路的立項申請,但是我們這裡不敢下決定是不是通過立項啊,只好往您老這裡彙報了。”
“恩恩,好,好的,下面皖南縣的劉雲清同志現在就在這裡,我讓他跟您彙報一下具體情況。”
劉雲清一聽便立馬走上前,汪建平也沒故作動作便趕緊把電話交到他裡,嘴裡還輕輕地了一句。
“是省委張書記!”
“張書記您好,我是皖南縣委的劉雲清。”
“恩,好的,我這就向您彙報一下。”
一通電話足足講了一個小時,放下電話後,劉雲清便面露喜色神情頗爲輕鬆。
“汪書記,張書記已經當場就拍板了,這件事情省裡一定會支持的,他需要我們市裡立馬立項,然後形成文件報到省裡,他老人家會馬上召開常委會討論這件事,我看通過的可能很大啊。”
汪建平聽完也沒有表態,其實他心裡有些不確定這件事的結果,他知道省裡的張書記的狀況可不怎麼好,這件事到底能不能通過,最終還是得看常委會討論的結果,張書記也不搞一言堂,這件事是有政治風險的,雖然現在國家改革的大勢已定,不改革就是進入死衚衕,無路可走,但是總有那麼一小撮人在改革的隊伍裡不堅定,要不然那位老人家也不會在年近九旬高齡時還親自定下了南方之行。
“小劉啊,這件事情你不要急,我看哪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這樣,你一方面等上面的決定,另一方面儘快聯繫那個小傢伙,看看他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聯繫上首都那邊,兩都要抓嘛!”
劉雲清草草在市招待所的食堂裡用了頓飯菜,便急匆匆地往回趕,這時節從徽州到縣裡的路可沒有後來那麼方便,高速公路還沒有休整,足足花了四五個小時才趕到縣委辦公室,上樓的這一路上秘書小王已經簡略地將縣裡林縣長的安排了一下。
“小王,你通知縣裡的各位同志,馬上開常委會擴大會議,凡是在城裡的縣委委員都要參加。”
秘書小王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卻沒有多問,點了點頭便趕緊出打電話了,劉雲清坐在自己的那張真皮座椅上略微揉了揉由於長時間坐車,有些發酸的腦袋和頸脖子便撥通了電話。
跟電話那頭略微了幾句。
“真一啊,這件事就託付你了,事情成了我們皖南全縣的人民都要感謝你,那就這樣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九二年的皖南縣城裡,在年後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正當人們已經準備好開春勞動時,田間地頭,街頭巷尾卻陡然傳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這讓備受道路坑窪之苦的人們既喜又有些不安。
修路的口號一直在喊就是沒見政 fǔ行動,但是這次從縣裡傳回來的消息卻有些不一樣,聽是張家嶺的張家,對,就是那個在縣裡開了老大超市的人家,打算自個兒出錢把全縣三條鄉鎮到縣城的公路,以及縣裡的四條主幹道重新修起來。
“這可老花錢了,你沒傻吧,這個也信,人家錢多了沒地兒扔是吧。”
“就是,你以爲張家是開銀行的啊,縣裡喊修路喊了好幾年了,連動靜都沒有,張家能行?”
“他二嬸,你這就不知道了,張家到底有沒有錢我不知道,但是你二嬸家的燕子還不知道麼,年燕子一年就從超市了拿了大五千的工資吧。”
“就是,他二嬸啊,你別看人家張家不顯山不露水的,人家有錢,張文明那兒子都上一號新聞了,我們縣裡劉書記都沒這運氣。”
三條道路周邊連接的五個鄉鎮頓時就吵翻了天,在縣城裡這件事傳得更熱火,家家戶戶都在談論這件事情,縣裡的老少們大都知道一點,那就是張家不坑人,人家開超市東西價格那麼低,有一點不滿意就可以原樣退貨,從不二話。
“哎,真一,你跟我清楚,這路到底是你要修還是縣裡要修,修路鋪橋是好事,積德的事情,這個事情我支持你,一定要辦好了。”
劉明華一輩子都沒做過虧心事,忙幫了別人不少,農村人都知道修路鋪橋是行善積德,他這幾天也在外面聽了,自家外孫要把全縣的公路都新修一次,這是大事,他老人家關心得緊。
“爺爺,這事您就別操心了,不過我還真有件事情需要您幫個忙,這修路啊肯定需要人,不要多,我們不讓人免費勞動,這樣吧,一個勞動力一天十塊錢,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在我們張家嶺鎮找,這件事得您老鎮上找找李哥,他前些時候鎮上做書記了。”
劉明華二話不就答應了外孫,張真一看這外公一臉興奮的神色,心裡很不是滋味,老人家一輩子辛苦,前世後半生儘管平平安安,但是卻也是操心了一輩子,實屬不易。
張真一交代完,便蹭蹭地跑上樓,修路是件大事,這件事自己既然要做那就做好,他可是知道修好鄉鎮的道路和縣裡的道路有多重要,在皖南縣有一條國道經過,還有數條高速路交叉,如果交通便利,對於全縣的發展肯定能起到極大的促進作用,這也算是自己對皖南的回報吧,希望自己的家鄉不會像後來那般,坐擁三省交界又臨江的優勢位置卻被相鄰的幾個縣城相繼超過,淪爲整個地區裡條件最不好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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