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皖南張家的偏廳中,一行陌生的面孔靜靜地坐在大廳的中央,整個張家的人似乎都很詫異這一羣人的到來,竟然直接將他們晾在了一邊,這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
其實這間偏廳的作用原本就是用來招待客人的,只不過這些人並不清楚這一點,但是對於張家的安排他們儘管有些不滿也只好爛在肚子裡,不過顯然這裡面還是有人是識貨的。
“你們是不是覺得張家的人有些過分?”
趁着張文明離開的間隙,那位爲首的主任有些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隨即嘴邊微微揚起一絲笑意看着衆人。
“就是嘛,竟然讓我們直接退出大廳,哪有這樣招待客人的主人。”
“未必,我倒是覺得張家的人倒是實在得緊。”
“主任,您是不是知道什麼?”
中年男子環視了一下這間被張家成爲偏廳的屋子,心裡滿是震撼,這種表情毫不加以掩飾地顯現在臉上,讓衆人看得紛紛差異非常。
“你們並不瞭解皖南張家,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在來之前,其實已經有領導告知過我相關的情況,在皖南張家看到任何行爲都不要好奇,這會讓你們鬧出笑話。
就例如方纔張文明帶我們離開那間看起來很寬敞也很奢華的大廳,而讓我們在這間偏廳裡休息一樣,常人都會認爲這是一種姿態上的輕視,但是我得到的信息卻完全不是這樣。
你們要知道張家做主的人並不是張文明,也不是那位劉老爺子,而是張真一,能夠寫出那本暢銷世界的小說,能夠創立佳樂福集團並且將蘇格蘭皇家銀行近三分之一股權攬入懷中的人會是這種小肚雞腸的人嗎?
你們哪還是太過於年輕了。你們仔細觀察一下這間所謂的偏廳。看看能不能看出點什麼。”
中年人的聲音並不大,屋中的衆人聞言都有些好奇地朝着四周打量了起來,很怪異的是他們竟然沒有發現張文明離開的時間似乎有些過長了。
其實張文明對這一行自報家門是中央巡視組的客人懷有的疑慮要比想象中多得多,因爲對於這種事親他知道的要遠遠比一般人少得多,在張家,自從張真一將家人都從集團內部清除出來之後。基本上他們就不會理會集團內部的事情。
而作爲家裡的決策人,張真一的事情他們過問得就更少了,其實有些人會懷疑,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張真一的決定對於他們來講基本上都是出於保密狀態。
所以,現在就出現了這樣的情形。
張文明很果斷地撥通了自己兒子的電話,對於那個基本上一年都難得見到一次的兒子,他是有些不爽了,雖說家裡的條件不僅僅是發生了變化。應該說是發生了本質上的鉅變,但是對於兒子這種越來越離譜的各種行爲,他還是表達出了自己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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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這個點打電話過來有啥事啊?”
有些疲憊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來,張文明聽得愣了一下,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那臺木鐘,這纔想到此時倫敦的時刻恐怕還是休息時間,心裡的火氣立馬消了大半。
“真一。既然醒了你就等會兒再接着睡吧,我問你個事情。今天家裡來了一些人,好像是中央巡視組,你知道這事嘛?中央巡視組沒事往家裡跑幹什麼,是不是你小子又惹什麼事情了?”
“什麼?巡視組?爸,你沒弄錯吧,我在國外能鬧出什麼事情。你打電話問問市裡的劉書記和林阿姨,他們肯定知道這件事情的。”
張真一的睡意聽到這句話立馬消了大半,不過心裡頭也有些疑慮,他可不知道此時中央已經醞釀了將皖南市設立爲直轄市的決定,對於這種重大的改革性措施。張真一也沒那麼大的擔子敢跟中央直接坦白,而且原本他的建議中也沒有這一項。
不過顯然這一次他大大低估了中央對自己那份建議的重視,也低估了中央在這個事情上的決斷力。
“你不知道這件事情?”
自己的種什麼德行張文明清楚得很,聽到兒子的這句話他頓時也有些納悶了,看來這件事情還真是有些弄不明白,不過兒子的話倒是提醒他了,這件事情問體制內部的人肯定是有消息的。
政治與利益從來都是結合在一起的,不管在哪個國家發展的歷史中都有這樣一段時期,官商結合並不足以概括其中複雜的東西,但是皖南張家的迅猛崛起卻同樣附帶着牽連了一系列的政治利益。
不過唯一值得中央對這個潛力巨大的商業家族大力支持並且充分信任的是,他們並沒有在政治利益上伸出自己的手,即使是在皖南地區,張家都沒有對政治一途有着任何特殊的取向。
對於這一點張真一遠比其他的商業家族或者第一代創始人要看得更遠,他知道真正的商業家族需要什麼,如果想要長期甚至是持續性地將張家延續下去,取得國家層面的支持是至關重要的。
對於特殊的政治需求他並不會主動去獲取,而是用更加透明和光明正大的手段,無論是在佳樂福集團的創立和成長過程中還是在微世集團以及皖南市的改造過程中,他都已經把握住了這樣的動作的必要性。
取得中央層面的支持要遠比去獲得某些政治勢力的支持來得更加有效和長遠,而且隨着國家經濟的發展和民主化政治程度的加深,這種趨勢將會成爲歷史的主流,即使是他都無法扭轉這樣的局面。
掛斷電話後,張文明迫不及待地撥通了市委書記劉雲清辦公室的電話,對於這位書記,張家幾乎就沒有一個人不熟悉的,排除公務上的交流,劉雲清和張家的私交也算得上是極好,畢竟長達十來年的交往可以產生很多的東西。
“你好。市委辦公室。”
何盛榮已經跟着劉雲清有一段時間了,作爲市委秘書長兼任市委書記的秘書,他跟着劉雲清從徽州市到皖南市,再到如今,可以說不管是在能力上還是在級別上都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初出茅廬的小子了。
“何秘書,我是張文明。”
張文明對何勝榮極爲熟悉。自然能夠聽得出他的聲音。
“張先生您好您好,您找劉書記?”
何勝榮臉上的笑容極爲明顯,並沒有因爲對方看不見自己而有所不同,對方的名字讓他心中絲毫生不出一絲輕視的想法,皖南張家名義上的第二代話事人,而且更是擔任過佳樂福集團的高級管理人員,最重要的是他是張真一的老子。
“恩,何秘書,劉書記在辦公室吧?”
何勝榮跟張文明淺聊了幾句便往裡間的辦公室走了過去。他知道張文明在這個點打電話過來肯定是有比較重要的事情需要跟劉雲清商量的,他知道以劉雲清和張家的私交,恐怕說不會對這個不合時宜的電話有不滿的情緒的。
“進來!小何,什麼事情?”劉雲清的語氣並不是很好的樣子,最近有關於媒體大肆報道的那件事情他很傷腦筋,儘管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些向中央逼宮的意思,但是長期以來的政治生涯讓他知道這個決定的正確性恐怕會被無限放大。
劉雲清的政治天賦不得不說確實很好,至少在這個判斷上他是極爲準確的。作爲皖南市委書記,他很清楚目前的皖南有着怎樣的潛力。也知道現在中央在改革經濟發展一途上碰到了怎樣的困境。
皖南市的作用在這個時候將會被無限誇大,儘管他並不知道中央召集專家組的成員和學者們討論張真一的建議書,但是他的政治敏銳性卻讓他的想法靠近了這個決定。
不過令他苦惱的是,這件事情中央並沒有對自己有任何通知,即使是排除巡視小組也只是說對皖南市的建設情況和進展等各方面進行巡查,而不是向外界說的那樣。自己未免有些先斬後奏和造勢的嫌隙,這一點對於一個高級幹部來講是很不容易犯下的錯誤。
但是劉雲清並不知道,他賭對了。
“劉書記,張董的電話。”
劉雲清輕輕點了點頭便把電話轉了過來,他知道何勝榮口中的張先生到底是誰。作爲張家名義上的話事人,張真一大部分時間是被稱呼爲“張少董”,相反張文明卻是被人稱呼爲“張董”,這卻是因爲之前張文明擔任過一段時間佳樂福集團董事長的緣故。
“文明,你找我?”
從劉雲清對張文明的稱呼中就看得出他跟張家的私交到底怎麼樣,至少能這麼叫張文明的人可不多,除了家中的長輩和原先村裡的同輩和長輩以外,而且隨着張家從壩頭村出走後,這種人也越來越少。
“雲清書記,我這裡有幾個客人,是中央巡視小組的,我想問問你,這件事情你知道些什麼?中央巡視小組事先沒有任何通知,政府也沒有任何消息,就這麼到家裡來了,我可是有些不理解了。”
張文明對這羣官面人物的感觀並不好,他跟劉雲清也極爲熟悉,所以話語間並不客氣,對於張家的地位,他認識得比張家其餘的人要更爲透徹。
“巡視組去你家了?看來這次中央的安排中,你家裡的意見很重要,這樣吧,事情我也沒法跟你解釋清楚,反正他們如果真的是中央巡視組的話,那就麻煩你招待一下,另外就是因爲這件事情中央並不向我們當地政府插手,所以你也別指望我給你什麼建議了,不過有些事情你要問問你兒子就什麼都知道了。”
劉雲清一聽張文明的話頓時就懂了中央的意思,看來這次中央不像是在說虛話,而且張家的意見在中央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其中的作用,皖南人真的應該慶幸張家出於皖南。
他並沒有建議什麼是因爲他明白張真一在看待皖南的事情上,甚至要比自己還要清楚,有時候他甚至都不理解爲什麼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竟然會有這種敏銳的洞察能力,尤其是在一個以年齡累積爲關鍵的領域,這世界上難道真的有政治天賦一說嗎。
此時,在張家的偏廳裡,一行人看着屋內的裝飾和擺設心裡已經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
“你們現在覺得張家有沒有輕視我們?恰恰相反,張家對我們的到來看來是不知情的,而且也很慎重。
據我所知,這間偏廳是微世集團的總裁張真一親自佈置的會客廳,這裡的傢俱都是從美國洛克菲勒家族買回來的數百年前的藏品,你們看牆上的這些畫,恐怕沒有那一幅不是古董。
還有你,你身邊的那兩個花瓶應該是宋代的青花瓷,這一對恐怕存世極少,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的,現在市價恐怕已經超過了上億,也就是說,在這間會客廳中,光是裝飾和擺設的價值恐怕都超過了數億,在這裡招待我們,說明他們很重視我們。”
中年男子的話音一落,四周便響起了一陣陣冷氣倒吸的聲音,他們可不知道中年男子嘴中的這些話其實是在來之前就有中央辦公廳的同志提醒過他的,原因就是之前有記者爆料過這種事情,只不過最後被和諧掉了而已,但是對於中央來講,他們要知道這麼點消息還是很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