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紅星叉着腰,一副母老虎的姿態,高高在上地譏諷地看着劉小玉,“你不是還養着三頭豬嗎?弟妹,你要是沒錢,就用一頭豬來抵債吧。”
劉小玉一聽,慌了,緊張地哀求地看着楊紅星哭道:“三嫂,萬萬不可,那是唐槐和唐麗的學費啊!”
“你唐槐唐麗要上學,我志軒,唐穎也要上學!”楊紅星兇道:“要麼你給我一百塊,要麼就給我一頭豬!”
聽到唐穎二字,唐槐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唐穎……上輩子欺騙她背叛她的女人!
唐槐身子很清瘦虛弱,她邊走到牀邊邊對楊紅星道:“三伯孃,存錢進銀行,銀行會給利息這個規矩誰都知道,就跟去買東西要付錢是一個道理的。”
“唐槐,你醒了?”劉小玉紅着眼睛看唐槐。
“阿媽,妹妹哭得厲害,我抱她。”唐槐坐在牀前,輕輕地把女嬰抱起來。
女嬰被抱起來,突然就不哭了。
楊紅星臉一仰,看着唐槐和劉小玉的眼神,帶着輕蔑,“那當然!”
“就好像姑姑把表妹寄養在你家,姑姑每個月都給生活費你。”唐槐目落小妹臉上,淡淡地對楊紅星說道。
“所以,我把錢借給你阿爸這兩年,他應該要算我利息!”唐有明大聲說道。
唐槐頷首,恬靜的看着唐有明,“三伯,你和三伯孃到縣城做事那三年,唐穎和志軒是寄養在我家的吧?這三年來,你們可是一分錢都不給我爸媽的。你借錢給我阿爸時,你是當着村長的面和氣和聲說不算利息。你把兩個孩子寄養在我家,我阿爸可是說過,米不夠吃,冬天的時候棉被不夠蓋讓你寄錢的,可是你一直拖着,那三年來,別說一分錢,就連一根紅薯,你都不給我家。你也是到城裡生活過的人,你應該知道,在外吃喝拉撒都要給付錢吧?”
劉小玉聽聞唐槐這番話,生怕唐有明會打唐槐,她連忙揪着唐槐的衣襟,有點唯喏:“唐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你三伯說話?”
唐槐的意思很明顯,她是向唐有明討他兩個孩子在自己家裡寄養三年的生活費。
不僅劉小玉聽明白了唐槐的話,唐有明和楊紅星都聽明白了。
楊紅星馬上兩眼噴火的瞪着唐槐:“你這個賤丫頭,你還好意思跟我提那三年的事?那三年你們家給我兩個孩子吃的是什麼?天天紅薯白粥,半個月不吃一次肉!”
“我家本來就窮啊,我爸媽養我們都夠吃力了,你把孩子放在我家前,我阿爸可是說過了,不能每個星期都有肉吃,你說不怕不怕,你會寄錢回來的,可是三年了,你一分錢都沒寄回來。”
唐槐淡然地看着唐有明和楊紅星,“三伯,三伯孃,雖然紅薯白粥不值錢,但那三年來,唐穎和志軒每天至少都要吃掉我家六根紅薯,四碗白粥。這樣吧,我們按照三年前鎮上紅薯和白粥的價錢來算算吧,你們把那三年的生活費清給我們,我們就有錢了,這樣我阿媽就可以把利息還給你們了。對了,偶爾半個月一個月還吃一次肉,雖然每次買的肉不多,但我阿媽生怕唐穎和志軒吃不夠,每次他們吃的比我和唐麗多,肉錢你們隨意給些吧。”
“你這個死丫頭,你竟然敢跟我算數?”唐有明被氣得脖子發粗,上前就要給唐槐一個耳光。
劉小玉見狀,嚇得撲上來,把唐槐護在身後,她哀求般地看着唐有明:“三哥,你消氣,唐槐還是孩子,你不能打她。”
“你這個臭婆娘,死開!”唐有明把劉小玉一推,瘦弱的劉小玉差點就撞上牀頭。
“我去找村長!”眼看唐有明擡起的手臂就要朝自己的臉拍過來,唐槐突然大聲說道。
果然,唐有明舉高的手,怔在了半空中。
不是他畏懼村長,而是唐槐那雙清冷的眼睛,讓他心咯噔一下,怔住了。
唐有明怔怔地看着唐槐,很可怕的眼神!
唐槐一向內向,不愛說話,因爲家裡窮,劉小玉又生不出兒子,村裡人對她家指指點點,她很自卑的,不跟村裡的小孩子玩耍。準確的說,是村裡沒小孩子願意跟她玩耍。
平時她的幾個伯孃欺負她,她都是不還手不還嘴的。
現在卻知道喊村長?
雙龍村是一條很大的村子,村長家在村裡挺威望的。
村長的爸爸還是安縣的軍部大將,年輕時打過rb鬼子的。村長還有三個帥氣高大的兒子,村裡很多閨女都想嫁給村長的兒子。
像唐有明和楊紅星這樣的人,在村長面前總是客客氣氣的,給村長留下個好印象,希望自己能有閨女嫁給進景家。
唐有明被唐槐的眼神嚇得愣了一下,巴掌沒甩下去。
可是站在他身後的楊紅星沒看到唐槐的眼神,她聽到唐槐要找村長,楊紅星氣得像一頭炸毛的母老虎。
她衝上來,指着唐槐罵道:“你這個賤蹄子真夠賤的,你是不是活膩了?敢頂撞長輩?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那兩年的利息我,我就要你家一頭豬!”
唐槐不慌不忙:“你要是不給我家那三年的伙食費,我也要你家一頭豬。”
“在吵什麼?”這時,一道嚴厲的聲音傳進來。
唐槐擡頭看過來,是已經駝背的爺爺唐培軍走了進來。
唐培軍嚴肅地看着唐有明:“你弟弟屍骨未寒呢,就過來討債?你弟媳正在坐月子,你給她靜養一下不行嗎?”
“阿爸,我不拿回那點利息,志軒哪有錢交學費?”楊紅星雖然不滿唐培軍幫劉小玉說道,但還是不敢在唐培軍面前表現出半點怨恨。
唐培軍這個老頭子,存有棺材本的,楊紅星時時刻刻都在惦記着呢。
“討債也不是這個時候討,給你死去的小叔留點情面!”唐培軍幫劉小玉說話,完全是看在死去的小兒子份上。
唐培軍很疼愛小兒子的,劉小玉一直未能生個男丁,唐培軍是很怨恨劉小玉。
“阿爸,那我們先回去,等弟媳滿月了,我再來。”楊紅星戳了戳唐有明的背,還算客氣地對唐培軍說道。
唐有明有點懼內,老婆讓他走,他不敢不走。
兩人走後,唐培軍嚴厲而又渾濁的雙眸淡淡地掃了劉小玉和唐槐一眼,然後轉身出去。
走出門口後,唐培軍停下來,緩緩地轉過身,看向劉小玉,“借債還錢天經地義,志軒今年要上初中了,你開學前把錢還給有明,他要供三個孩子上學,不容易。”
說完,他的目光移到唐槐臉上,“唐槐也升初中了,可女孩子家,讀這麼多書幹啥?聽說縣城有飯店招小女孩的,等你阿媽出月子了,你就去幫忙洗碗吧,兩三年後,找個婆家嫁了,日子就會舒坦了。”
要是沒經歷過上一世,唐槐可能真的贊同唐培軍的話,女孩子家讀那麼多書幹啥?找個好婆家嫁了,生兒育女就是自己的工作了。
可現在的唐槐,不是以前那個唯唯喏喏,只會自卑的小女孩了。
唐培軍走後,劉小玉接過唐槐懷裡的女嬰,責怪她,“唐槐,你不應該頂撞你三伯,那是你長輩。”
唐槐在心裡譏諷的冷哼一聲,那算哪門子的長輩?他那是道德綁架!
唐槐看着劉小玉,由衷地道:“阿媽,你越是軟弱,越是被那幾個伯孃吃得死死的。阿爸在的時候,他們都經常欺負我們,現在阿爸不在了,他們會更加放肆的。要是我們不反抗,他們以爲我們是懦夫。還有,我要讀書,你不要聽爺爺的。”
上輩子,她就是連初中都沒上,直接去縣城打工了,沒知識沒學歷,找工作處處碰壁,在大城市,很難混得起來。
本以爲嫁給景鵬是她修了八輩子的福份,沒想到,他們的婚姻是一場欺騙和陰謀,他在算計她的腎!
“你還小,不上學又能做什麼?而且你考上的是縣裡重點中學。”劉小玉當然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讀多一點書,“可是……”
想到孩子還這麼小,自己還年輕就沒了男人,劉小玉又忍不住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