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這頓飯，有人歡喜有人愁。
第二天一早，二娃就吵着要回棉花衚衕。
經過昨晚的事，李老三對這孩子沒啥好感，不過是上小學的年紀居然被家裡哄得有這麼多心眼，她既然鬧着要走剛好也合了李老三的意。
李老三招呼小屋的李富，讓他把二娃送回去，順道把行李一併也給打回去，也算是自己對昨晚的態度。
四奶奶太蹬鼻子上臉，手居然伸到李秋芬的婚事。
眼下他棉花衚衕那家更沒有好感，暗地裡也惱自己當初瞎了眼要四奶奶上北京享福。
“你給四奶奶說，下個月初趕緊搬走，她搬走了你和林丫就搬過去。”李老三點燃菸頭，扶着額覺得有些頭疼。
李富咋敢跟四奶奶說這些，他人在北京，可是根在老家啊，要是四奶奶回去在村裡參他一本，他的父母親還怎麼在村裡呆。
見李富有些猶豫，李老三心中冷哼一聲，混到今日還是個怕事的。
“你就願意和林丫住在那小屋？”
李老三指着那小窗戶的屋子，原是過去給守門的下人住的，也沒有多精緻，就一間四四方方的屋子，一個人高的上方開了一個小窗戶。
李富順着他手指看過去，心裡也猶豫，他住那屋確實難受，狹小的讓人喘不過氣。
正當自己琢磨不定時，林丫走了出來，大聲說道：“我跟你回去，我一個外人媳婦說這些，她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今天林丫特地穿了西裝套裝，顯得人特別精神，別人不說還真難想象她之前個種地的農民。
李秋芬的婚紗店還有半個月就開張了，李秋芬讓她多穿穿這些職業套裝找找感覺，今早她看見天邊的紅霞知道今天天氣好，所以特地穿出來給李秋芬看看。
她跟着李秋芬2個月，做人做事比之前周到細緻許多，最近李秋芬店裡沒找齊人手，竟然也讓她跟着學習拿貨談判的活，一時間說話氣質比李富洋氣許多。
瞧着自己老婆自信笑容，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
李富湊過前去，低聲說着：“那這事就靠你了，咱們早日回棉花衚衕還能再要個孩子！。”
說完他朝林丫擠眉弄眼的，林丫白了自己沒本事的丈夫一眼，心裡咕嘟道就李富現在這樣，她還真瞧不上。
遇到得罪人的事就當縮頭烏龜。
二娃抱着餅乾罐頭站在一旁，雖然年紀小但是也被四奶奶教了許多，這會兒聽見李老三要把他們趕回老家，心裡着急，眼珠左右轉了轉坐在地上就哇哇大哭。
鬧着不要回去，孩子詞彙量匱乏，哭着哭着就只剩下大壞蛋這類詞。
吵着李老三頭痛，那是他的屋子，什麼時候趕人還成了罪人？
他給李富遞個眼神，讓他感覺抱着二娃離開，又叫住剛擡腿的林丫囑咐道：“他們若不同意，你就說到時候公安請出去可就兩回事了。”
林丫眼睛盯着腳尖，認真聽着李老三的交代，聽到這句話時也不時的心顫，看來昨晚吃飯的事讓李老三徹底惱悔那家人，既然這樣，到時候她說什麼，李老三也不會往心裡去。
這下四奶奶可栽到她手裡。
林丫笑着擡起眼：“三哥，你放心！”
…………
“什麼？讓我們走？”四奶奶停下打開餅乾罐子的手，不可置信看着林丫。
今天她穿得十分洋氣，有幾分像雜誌上的封面女郎，臉上也不知道擦了什麼，顯得特別白嫩。
四奶奶的眼光掠過林丫的臉龐，冷笑一聲，這樣狐媚子的打扮也不知道李富再想些什麼，真不怕自己的媳婦給自己帶一頂帽子。
“我們不會走，你叫李老三過來給我說。”這段時間，李老三避着不見她，想到這裡，她用柺杖跺跺地面來遮蓋自己的不安。
要是李老三來真的，他們一家老小能去哪。
“人家秋芬要和高幹子弟結婚了，準備從棉花衚衕出嫁，你一個外人住在這裡不合適吧。”林丫胡亂諏着，暗面也是告知李秋芬的現狀，她不相信二娃一個正讀小學的孩子能說清楚什麼。
今天她就是要好好諷刺一下四奶奶，說帶他們上北京享福，其實花着他們的錢上北京，又讓李富丟了老家的工作，這種氣叫她怎麼能忍下。
一聽李秋芬要嫁人了，四奶奶挑高眉頭望向自己的孫子。
怎麼快？這幾天天天讓二娃上門玩耍，李康力也去了幾次，她還以爲李秋芬對自己孫子動心了，現在感覺就一會兒的功夫，李秋芬就要嫁人了？
“怎麼可能！”李康力大吼一聲站了起來，想去找李秋芬說清楚。
林丫譏笑傳到他耳朵裡，像是一潑冷水讓他瞬間清醒。
自己還住着李秋芬的房子，拿什麼去跟李秋芬談？就算說你配不上高幹子弟，可是人家願意娶，難道李秋芬還能拒絕？
這李秋芬真是趨炎附勢的人！
想到這裡，李康力的心情舒暢許多，這種見錢眼開的人還配不上他了。
他默默坐了回去。
林丫瞧着空空的桌子，也沒說給她倒杯水，屋裡沉默時候，林丫隨意瞟着，心裡一陣冷笑。
這四奶奶倒把家裡的風格弄到北京城了，居然在屋裡擺上祭祖臺，也不知道家裡的祖宗怎麼到北京。牆角堆滿各種雜物，什麼玻璃瓶、爛角紙盒子。
估計是拿去賣錢的。
李康力到了北京後一直沒找到工作，李秋芬也沒給他安排，只能吃着老本，四奶奶心裡急但是心疼孫子也不說，只好每日出去撿撿破爛來緩解一些經濟壓力。
“祖奶奶，我還要吃！”二娃舔完手指間的餅乾渣，伸手又要去拿，被四奶奶打了回來。
“吃什麼！今天吃完了，明天還吃什麼！”說着，她把餅乾罐子抱在懷裡。
“吃完再問秋芬阿姨要就行了。”二娃滿不在乎說着，伸長身子準備去搶。
這段時間她住在四合院，吃喝都是最好的，就幾天的時間人都長胖一圈，顯得肉嘟嘟的倒真正有了孩子的可愛勁。
林丫瞧着二娃的讒樣笑着說：“讓爸爸給你找個北京媽媽，你就能吃啦。”
說完這句話，她也不打算再留，呆在這有味的屋裡她覺得難受。
臨走時候變了臉色，嚴肅對着四奶奶說道：“四奶奶，我勸你另謀出路吧，昨天三哥氣得不輕，半夜才關了燈睡去，不然也不會說出叫公安這樣的話。”
“離月底還有半個月的時候，夠你籌謀了。”
說完，她冷哼一聲搖曳身軀出了門。
等林丫走遠，四奶奶朝門口呸了一聲！
“不要臉的！沒我帶你上北京，你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不報恩就算了，還夥着李秋芬來趕我們，早晚要遭報應！”
李康力在一旁嘆口氣。
“奶奶，這事怎麼辦？”他心裡沒了主意，很是着急。
回老家也不是不行，可是上北京時候，他牛皮都吹出去了，要在北京安家住宅子，這下回去不是叫人笑話。
四奶奶閤眼沉思一會兒，半響睜眼慢悠悠說着：“上回那姑娘，你還在聯繫嗎？”
李康力搖搖頭，他知道李秋芬和林家不和後，連夜就給姑娘寫信說不來往了，眼下，他十分後悔，自己這麼着急幹嘛！談兩個就不能談了？
忽然，他想到那姑娘後面還給他發了一封電報，半篇的篇幅，電報可是按字算錢的，那封估計也值7、8塊了。
“我看看。”四奶奶聽到他這樣說，趕忙讓他把電報拿出來。
她小時候識過一些字，所以大篇讀下來，她還是知道大概的意思。
“看來這姑娘對你是真有心啊。”四奶奶眼下一沉，有了辦法。
她把信件扔到桌上，繼續說道：“既然李老三要趕我們出去，就不要怪我。”
“你等會就去回了這姑娘的信，告訴她對方騙了你，你希望她再給你一個機會。”說到這裡，四奶奶頓了頓，覺得速度要快，早點找個北京孫媳婦，自己才真正能在北京安身。
於是，她又對李康力叮囑道：“和她約在一週後見面。”
李康力聽四奶奶的，可是他給別個承諾有房子這事怎麼辦？萬一對方要求見面驗房呢？
四奶奶冷笑一聲：“這事還不好辦？過兩日等李秋芬一家忙起來，你去院裡尋他們的土地證，拿到後咱們把名字改了就行。”
這下棉花衚衕這邊的不是自己的，也是自己的。
李康力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偷東西不是什麼難事，之前在村裡困難時候，也不是沒有幹過，翻牆他還是一把好手，可是那名字豈能說說改就改。
四奶奶瞧見孫子的猶豫樣，安撫道：“這是你不用擔心，你以爲我天天在外面拉家常是白乾的？”
“這事我打聽清楚了，只要對方寫了委託書，還有身份證複印件就可以替着辦理，再說等事成給那工作人員一瓜兩棗的他還能把你供出去？”
現在這年代沒電腦，一切都是人工辦理，僞造點東西很是容易，而且窗口辦公人員大部分都是喝茶混日子的，對證件的審覈更是隨意，所以四奶奶她想鑽這個空子並不難。
李康力點點頭，覺得這事能行，再說就算不給錢，哪個工作人員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呢，到時候就算兩家鬧得不可開交，這屋子也是自己的。
李老三的字跡像蚯蚓一樣很好模仿，但是李秋芬就不行，這姑娘的字一看就是練過的。
“你記得拿棉花衚衕的證件。”
說着，四奶奶起身回了屋裡，拿出李老三的身份證複印件，這要感謝李老三常常在院裡喝醉，爲了偷他證件她費了不少力氣。
李康力一看，一陣欣喜。
沒想到四奶奶真搞到這重要的東西。
“行，能弄得一套是一套。”頓時，李康力覺得生活有了希望，馬上他也要成爲北京人了。
四奶奶拿起證件，冷笑一聲。
且等着吧，等她瞭解清楚李秋芬和王翠的關係，她一定會讓李秋芬在這片混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