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個村加上各行政單位以及鎮上的商鋪、還有生在本鎮卻在外工作的人的捐助,北山溝鎮所有的善款一共是六萬七千塊錢。
唐春景、徐盛瑞、馮強、王振興、蔣森偉......他這些朋友們,由老徐主持(強制性捐款),湊了一萬塊錢送了過來,等到修路開始之前是七萬七千塊錢,這些錢比預計的要多的多。
募捐時聲勢浩大,開始動工時仍舊聲勢浩大,修路採取分段制,靠着哪個村近,哪個村便出勞力。
新寧縣政府不出錢,顧明遠讓孫通海去找他二叔從交通局要了一臺石子打碎機、一臺攪拌機過來,還有一臺挖掘機過來,反正不給就不走。不給錢可以,難道在設備上還不能支持?
公路先修通往南齊市至北山溝鎮的主幹道,收費站也設立在這個路段上。當然了收費站也是經過新寧縣審批過的,北山溝鎮的鎮政府可以自負盈虧,但是所有的路政設施都是要經過審批的。
這一個路段最難修的,不是上山下山的拐彎路,而是兩座山頭之間的碎石路,這條路肯定是要擴寬的。擴寬除了用挖掘機挖,再就是爆破了。
但是挖掘機的臂長不夠,從下面挖不現實,只能爆破。而且這段距離必須在修路之前就得把這一段的給處理好,後修絕對是不行的。
從交通局過來做技術支持的小夥子宋思雨很年輕,他在學校的學習時接觸過爆破,但是在這裡,他不建議爆破。他擔心爆破的力量太大,會將兩個山頭全部震塌,畢竟這個山頭的材質與別處有些不同,而且一旦出現坍塌的,就會把這條路封死,到時候再想打開就難了。
可是挖掘機的臂長不夠,又不能爆破,那該怎麼解決?
宋思雨的顧慮,顧明遠理解,但是不可能把路修的這麼窄,兩米左右的距離一輛車都過不去,這樣就失去了修路的意義。
就在大家爲難之際,這時塢頭村的村幹部謝良信卻和顧明遠提到了一個人,“有個老人,他原來是村裡的石匠,聽說手藝非常好,但是有一年村裡頭開山,突然出現的了啞炮,把他兄弟炸死了,從此以後他就搬到山上獨處,也不再幹石匠的營生了,要不咱們去找找?而且聽說山上的那個缺口就是他祖上的人炸出來的。”
塢頭村便是顧明遠他們第一次來北山溝鎮時經過的第一個村子,他們在這條主路的最高點,其實他們纔是最需要這條路的人,這個村裡別看人少但這個村是捐款最齊的一個村,沒一個人落下的。
顧明遠還是覺得爆破最合適,老匠人有經驗,鑿多深的口子,用多大的炮捻,要炸多大,他們都是有數的,應該不至於出現坍塌的情況,再說了之前那條路不也是讓人用火藥炸出來的麼?
再三思量之下,顧明遠同意了謝良信的提議,但是他們沒有叫更多的人,只有他們兩個人便出發了,臨上山之前,顧明遠在供銷社買了一瓶白酒、二斤點心帶着,以示尊敬。
謝良信很感動,他當支書也有十幾年了,熬走了四五代的鎮高官,所有的人中就屬他最年輕,但沒有一個人能比得過他的。他勤奮,隔三差五的便往村裡跑;他善良,滿心裝的都是老百姓,爲了修路的事,他像一個陀螺一樣,不停的到處給大家開會、宣揚。說實在的,他打心眼裡敬服這位年輕的顧書記,所以他支持他的工作,村民們不肯出錢,他挨家挨戶的去做工作。
別人死心塌地的爲了你們的幸福無怨無悔的努力,你們爲什麼不能一起努力?
山裡的人家住的很散,哪裡適合蓋房子就在哪蓋。謝良信說的那位老石匠住的更偏頗,自己在高處的坡上蓋了個小房,遠遠的能看得到,但若是上去,只有一條羊腸小道。
謝良信一邊走一邊和顧明遠講這位老石匠的故事,“他家幾代都是幹石匠的,別說我們村,十里八鄉蓋房子打地基用的房子都是他們打的石頭。哪裡的石頭能用哪裡的石頭不能用,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來。唉.......都是命,誰知道那是啞炮呢。他兄弟當場就炸飛了,那時候我還小,聽說最後炸的連屍首都沒拼湊起來。”
“他住的那個山坡對面埋着他兄弟,我估摸着他心裡愧疚!”謝良信是位五十多歲的老大哥,常年的山裡生活,讓他的皮膚黝黑,看上去很壯實,但是山裡人樸實,這位老大哥說起來石匠的事情來,口氣也是很感慨。
顧明遠默默地聽着,心道,這位老石匠一定是一位極其重感情的人,不然他不會在他兄弟死後便棄了手藝,離羣索居。
山裡的風景可真好啊,到處都是明亮的綠色,入耳的除了鳥叫聲便是風聲水聲,滿滿的都是大自然的氣息。可是因爲有事在身,顧明遠無心留戀風景,只是儘快的趕路。
幸好春景來的時候給他買了四五雙膠鞋,省着穿也已經磨破了兩雙了,這已經是第三雙了,在山上走路磨損的快,這雙穿了也就三五天,後腳跟已經快磨平了。
在小路上走了半個多小時纔到老石匠的住處,一個孤零零的小石屋壘在一塊空地上,兩邊跟懸崖似的,邊上長滿了酸棗枝子,恐怕那酸棗多年都沒有砍過,上面青色的棗子結的格外大!
石屋的外面是一個用石頭壘的鍋竈,上面坐着的燒水的壺已經漆黑一片,看不清原來的顏色,一位頭髮鬍鬚全白的老人,穿着一件灰色的褂子,穿着黑色的老式的褲子,坐在凳子上,大熱天的就在空地上坐着也不嫌熱似的在曬太陽。
“大爺,”謝良信走過去,輕聲喊了一句。
老人睜了睜眼睛看看他又閉上了,“要是讓我去炸山,我是不會去的,我們祖祖輩輩這事幹的太多了,山神爺不高興了。”
老人的話讓謝良信與顧明遠均是心中一顫,現在雖然已經不是迷信的年代了,畢竟是出過人命的,再從老人口中說出來,還真讓人覺得後背冷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