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回來，那邊的一攤子事誰看着呢？”趙林問道。
“東城人不錯，會辦事。”黃成還沒從嘔吐的狀態裡恢復過來，眯着眼說道。
不爭不搶就行，要是倆人都在那較勁就不好了“你挺自覺啊，沒叫就自己回來了。”
黃成道“我這不是操心北面的事情嘛，你看重的事情肯定得辦好啊。”
“這話我愛聽，看來你早有打算啊。是不是早就把人手選好了？”趙林笑道。
黃成掙扎着坐了起來，討好道“你吩咐的事兒，我肯定得多上心。你下個路口左轉，一會兒就見着了。”
“是個什麼樣的人？”趙林道。這事辦的太殷勤了肯定有問題，雖然趙林現在挺缺人手的，但是北面的環境比較惡劣，不是什麼人都能hold住的。
不考察好了就上馬，那不是幫人，而是害人。
黃成打起精神說道“打小就練散打，一個幹六七個沒問題。”
“你接着說。”趙林來了興趣，能打敢拼這一條應該是沒問題了。
“他是我發小兒，初中畢業就開始在工廠裡上班，會帶人懂技術就是一直沒升官，雖然沒有在街面上混過，但是在那一片也是很有威望。”黃成道。
趙林按着黃成指的路繼續往前開着車“工人待遇不錯，不長官也不至於想着出來跟你混啊？”
這年頭在工廠裡上班纔是正經營生，工人領導一切麼。要說這個人能打敢拼，又懂技術又會攏人心，怎麼看也是前途遠大的樣子，國營廠子晉升慢是正常的，怎麼可能放棄工人身份跑出來做倒爺呢？
就算是個惹事精，也沒膽子幹出辭職這種事來。工人是身份的象徵，
倒爺看着富裕，其實地位非常低。看看黃成在他家那一片不受待見的樣子就知道了。就因爲他沒個正經工作，現在雖然家裡電器都買全乎了，房子也翻新了，就是這樣也沒一個來幫他介紹對象的媒婆出現。
趙林還想着讓香江那邊的公司給他出個介紹信呢，到時候放到他們街口的居委會，省得他每次回家就被那一片的大爺大媽數落。
在廠子裡當個普工一個月三十塊錢能幹什麼，六子開的小店賺得錢比他爸媽加起來還多。可即便是這樣也不行，天天在家都要挨吵捱罵，非要讓他把店關了去廠裡找工作，省得長大之後像黃成一樣沒老婆。
“我這不正想和你說呢麼。”黃成尷尬道，還捂着臉做害羞狀。
“有事說事，別噁心我。”一個大老爺們做這動作也不怕噁心着人，趙林嫌棄道。
黃成討好的笑着說道“再走十分鐘就到了，等會到地方你就明白了。”
“再走十分鐘就特麼出京城了，你不是說他是在廠裡上班麼，什麼廠子建這麼遠。”趙林想罵人，要是敢讓他開着車去山北省找人，非得把他踢車底下去不可。
“他現在不在廠子裡了，到地方你就明白了。”黃成含糊着說道。
趙林有種不好的預感，念頭一轉就想到一種可能性“他不是在監獄吧？”
“怎麼可能，他不是那樣的人！”黃成誇張地叫了起來，堅決否認道。
“好好說話，到底是怎麼回事？”趙林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是監獄就是看守所，絕對沒跑兒。
在廠子裡幹了這麼些年，又這麼有能力，怎麼也得混個班頭當當吧。怪不得還這麼有威望一直升不了官，都混到看守所裡去了，能升官才叫怪事。
黃成不安地扭扭身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道“他被人坑了，車間重大事故替人受過。”
“死人了？”趙林問道。
“一死七傷。”黃成的情緒有點低落。他得到消息就從南邊跑了回來幫忙，不過對方背景太硬，他搞不定。如果趙林不幫忙的話，他這個發小估計就得真的進監獄呆好長一陣子了。
趙林沉默下來，死人的話，這事可不好辦了。黃成從來沒求過他什麼，這一次怎麼着也得幫這個忙“具體說說。”
“車間線路老化，上面又不批資金整改。我發小鄭鋼就帶着人罷工，抗議廠領導草芥人命。”黃成開始把事情經過斷斷續續地說了出來。
“這也不至於鬧出人命吧？”趙林道。
“然後領導就假裝慫了，批了錢和時間給鄭鋼讓他帶着維修線路。馬蛋，快修完的時候那個領導讓鄭鋼在檢修報告上簽字，他多實誠啊，反正就剩下點活兒就幹完了，他一直在車間忙活得頭昏也不管是誰寫的報告，還當是省了自己功夫呢，拿筆就簽了名。”黃成說着牙都露出來了，像是要咬死誰一樣。
“然後呢？”趙林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過還是讓黃成接着往下說。
黃成攥着拳頭說道“然後就稀罕了。鄭鋼這邊纔在廠領導辦公室簽完字，還沒回車間，就這麼十幾分鐘的功夫，那邊不知怎麼就開始生產上了。你想想，這檢修電線才修一半就開工，不是要人命麼！鍋爐當時就炸了，死了一個傷了七個，廠子徹底停工檢修，最後損失超過一百萬。”
“因爲他簽了字，所以黑鍋就都被他背上了？”趙林想早點結束這個話題。人心黑暗人事聽多了會不舒服，
黃成點點頭，低落道“人家是幹部，怎麼可能幹背黑鍋的事。”
“幾天了？”趙林問道。在拘留所說明還沒判決，不過這事早了早好，時間拖得越久越不好辦。
黃成道“今天是第十三天，我知道的還是晚了些。他爸媽都快急瘋了，被炸死炸傷的那幾家人不依不饒地在他家一直鬧，要不是警察在那看着，非被人撓死不可。”
“你倆關係有多鐵，你打算花多大功夫？車裡就咱倆，你給我交個底。”趙林問道。
黃成看着趙林認真道“我爸去的早，全靠他爸媽接濟我們娘倆才撐下來的。他不光是我哥們兒，我一直拿他當我親弟弟看，出了這件事，讓我替他去蹲監獄都行。”
“明白了，這事交給我了。”趙林輕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