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謝長卿不免有些擔心方灼華,如果這事發生在之前,謝長卿不會有所顧慮,只是現在不同,他要確保不會有人傷害到方灼華,連一點點可能也不會允許它發生。
他想到今日對着自己無限溫柔的方灼華,心裡便覺得有塊地方柔軟了下來。
他想起初見她時,那時母親因受不了父親突然離世的打擊,臥病在牀,不久就隨着父親去了,謝長卿接連失去雙親。
還來不及從母親去世的悲傷中走出來,素日裡待自己親近的叔叔嬸孃,就在自己面前撕下僞善的麪皮,一個個面目猙獰,想要把他跟弟弟趕出府邸。
謝長卿看着他們熟悉的面孔,一瞬間覺得彷彿自己從來都不認識他們。
若不是祖父站出來將他和弟弟帶回自己院內看護撫養,或許他跟弟弟早就流落街頭。
也是那一年,祖父領着自己去了方府,爲她慶賀滿月。
到了抓週的時候,謝長卿纔看到那個跟小粉糰子一樣的她被抱在郡主懷裡。
奇怪的是,面對這麼多人,她不哭也不鬧,反倒用一雙圓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瞧着在座的每個人。
當她看向自己的時候,他下意識就想躲開她的目光,誰知她竟然笑嘻嘻地朝自己伸出一雙小胖手,嘴裡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說些什麼。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就被這麼一個小小的人兒給治癒了,雙親離去的悲傷,叔嬸反目成仇的悲憤,都在那一瞬間被她的笑容消散地無影無蹤。
到了抓週環節,她左看看右看看,方將軍和郡主都變換着手裡的東西逗着她,可她就是不去抓其中任何一個物件。
結果自己剛一走近,她就一臉笑容搖搖晃晃朝自己走來,怕她摔倒,謝長卿下意識張開手想去扶她。
沒成想她竟然順勢取下了自己手上那枚母親留下的戒指。
謝長卿還記得她對着自己,舉起那枚戒指,口齒不清地說道:“漂釀!漂釀!”
對上那雙明亮閃爍的眼睛時,謝長卿第一次在雙親離去後露出了笑容。
郡主趕忙上前想要從她手裡拿回戒指,可她跟早有預見一般將戒指揣在懷裡,趴到了地上。
衆賓客都被她這一舉動逗得捧腹大笑。
謝長卿想起母親臨終前交給自己這枚戒指,希望以後自己有了心上人,可以把這當成定情信物送給對方。
那時的自己每每看到這枚戒指就總想起母親離世的傷痛,無數次想把它給扔掉,可總是捨不得,畢竟這是母親留給自己唯一的東西……
沒有想到會被眼前這個小女娃娃給搶了去,或許這就是緣分,於是謝長卿說道:“縣主喜歡,那便交由縣主保管就是。”
如今想來,若是沒有當初這段插曲,自己跟她也就沒有如今的後續。
謝長卿慶幸自己多年以後還能夠有再見到她的緣分。
黑風寨上的再次相遇,謝長卿一眼便認出了她,當初那個小粉糰子,已經出落得明豔動人,如同夏花一般絢爛綻放,如此引人奪目、耀眼非凡。
那一刻謝長卿就下定決心,自己想要迎娶她,做自己這輩子唯一的妻。
後來去求陛下賜婚,他原以爲她這麼張揚自由的性格,或許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可她竟然一口答應了,沒有一絲遲疑。
謝長卿那時候心裡有說不出的激動和欣喜。
可謝長卿也清楚鎮國公府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她這麼一個無拘無束、自由爛漫的人,困在這會吃人的地方,謝長卿不忍……
他找到她,警告她,但同時心裡卻又希望她不要反悔。心裡彷彿天人交戰,他不知道自己希望哪一邊贏。
呵……謝長卿第一次覺得自己非常可笑,但當聽到她告訴自己,她並不後悔做的決定時,謝長卿愣了,同時心裡似乎也有了答案。
自己想要得到她,就算這會得到許多人的反對,就算前路會有諸多險阻和未知的風險,他也一定會護住她。
但經過一些事後,謝長卿意識到,也許自己有些小瞧了她。
他很清楚劉氏將何氏姐妹帶來的意圖,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方灼華竟然可以輕鬆就將人教訓了一頓。
不過竟然想的都是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她就不知道愛惜自己嗎?若不是自己出現即使,她是不是真就一頭栽進水裡了?
想來上次在虞府也是這樣,爲救他人不惜自己跳入湖中。
如果不是旁邊有丫鬟作證,劉氏散播的流言當真就會讓人產生誤會,可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這些。
謝長卿覺得她有時候單純到有些傻乎乎的,一件小東西、一頓可口的飯菜都會讓她開心不已,有時候又覺得她鬼靈精怪,永遠都有些鬼點子。
謝長卿再沒重新遇到他之前,原以爲自己早就可以輕易看懂一個人,可方灼華似乎就是個例外,在他以爲自己看懂他的時候,她又總是會展現出更多他不瞭解的地方。
謝長卿想到這裡,不禁無奈一笑,縱使自己再怎麼精於計謀,再怎麼算無遺漏,也沒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栽在一個小姑娘的手裡。
而且還是那麼地心甘情願……
這一夜每個人都各懷心思,當然也包括二房的人,謝煅在房內來回走動,託人打聽兒子下落的遲遲還沒有回來。
劉氏也是忍不住哭泣不止,何氏姐妹問詢趕來,安撫着姨母的情緒。
焦急之時,下人回來了,謝煅趕緊上前問道:“之昊怎麼樣?”
“少爺、少爺在衙門暫且安好,少爺還讓、還讓我……”
“還讓你怎麼樣?快說啊!”劉氏看到下人半天說不了一句話,急得不行。
“少爺說自己是被冤枉的,杜尚書兒子的死與他沒有關係,希望老爺、夫人能找人幫忙。”
衆人聽此皆是一驚!
“老爺,這!”劉氏知道兒子還有救。
謝煅示意她不要說話,“少爺還交代什麼了嗎?”
“少爺就說了這些。”下人如實回道。
謝煅揮手讓人退下,自己的兒子自己心裡清楚,不可能真的能把人打死,看來事情不簡單。